小倉界,界內。
北俱蘆洲。
略顯樸素的巫族都城之外。
轟!
一頭巨大的兇獸屍身轟然從高空中徑直落了下來。
驚起了一陣巨大的塵埃和下方民衆們驚呼、喜悅的聲音。
“是異!”
兇獸身上,一道顯得細小無比的殷紅箭矢瞬息飛出,化作了一道流光投向了天空。
很快,一道相比於兇獸要藐小得多的雄壯身影便從雲端中落了下來。
“異!”
“異!”
那雄壯身影直落而下,卻並未落入人羣,朝着人羣笑着揮揮手,頓時又引來了下方民衆激動的歡呼聲。
雄壯身影掃了眼下方,已經有不少巫人開始動手肢解這頭兇獸,他也不逗留,在下方衆人的呼聲中,飛速投向了城中。
越過城內諸多簡樸的房屋,他很快便來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座比周圍房舍稍大些,卻也大得有限的木屋。
腳步放緩,聞着木屋內傳來的藥味和少許壓抑的咳嗽聲,方纔狩獵兇獸歸來的喜悅不由得消失不見,轉而只剩下了一抹沉重。
之前給巫主求來的延壽之藥,儘管的確爲巫主又掙得了二十餘年的壽命,可如今卻終究還是命數難改。
只是這個時候,木屋內卻是傳來了一道微有些疲倦,卻帶着歡喜的聲音:
“異?你怎麼不進來?”
雄壯身影微微遲疑了下,隨後大步走到門前,推門低頭走入。
入目簡樸空闊,兩道蒼老佝僂的身影正相鄰而坐。
異沒有半分猶豫,朝着二人恭敬行了一禮:
“異,見過巫主,見過巫母。”
“哪來的繁文縟節。”
二人中的老者面容枯瘦,長滿了層層皺紋,輕咳着笑了一聲:
“我早便說過,咱們以兄弟相稱……待我過幾日走後,也指着你繼承這巫主之位呢。”
異心中一沉,連忙道:
“巫主哪裡的話……”
另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太婆卻坐得筆直,顫巍巍笑道:
“異,你年輕力盛,巫族的未來交給你,我們也都極爲放心,這次喚你回來,也是爲了囑咐你一些事情……”
異聞言,臉上卻閃過了一抹遲疑和糾結,感受着兩人身上已經近乎敗落的氣血,心中微沉之餘,卻也不得不無奈直言道:
“巫主,巫母……並非是異不願接受,實在是能力不足,也無心於此。”
聽到異的話,兩人臉上的笑容都不由得稍稍凝固。
老太婆不禁皺起了眉頭,聲音也肅然了些:
“異,你應該清楚,放眼巫族三千部落,不管是論力量,還是論名望,除你之外,別無第二人可以與你並論,何況……這些年巫族雖然日漸鼎盛,漸漸擺脫了飢餓、寒熱之苦,可三千部落之中,各大頭領各有心思,我和姚在,他們無人敢有異心,你若在,他們也多半不敢有何異動,可若連你也不在……我和姚苦心營造多年的局面便會一朝更易。”
長滿了老人斑和皺紋的臉上,多了一抹嘆息:
“他們,只怕無人會在意那些普通的巫人死活。”
“我和姚素知你有悲憫之心,便能看得下去麼?”
異言不由衷道:
“他們……未必有那個膽子,巫民之中,不乏厲害人物。”
“真若是將巫民當做犬雉牛馬,便不怕有一日,巫民們要了他們的性命?”
老者聞言微微搖頭,看向異,面色沉重道:
“巫民的眼睛自是看得清楚,可總有不明真相之人,總有力薄勢微之人,也總有不擅人心變化之人,到最後,總是最底層之人受苦受難,我和玄玟多年來便是致力於此,一心想要天下大同,人皆得其位,安其事,人人皆是天上日,絕不讓一些人騎在巫民頭上作威作福,可惜天薄於我,我終究是看不到那一日了。”
“多年前,你贈我延壽之藥時,我便知你與我是一般人,可如今你又何忍將我等夙願,付諸東流?”
異聞言微微沉默。
看着面前的老者,也許姚實在是已經太老了,也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說到激動處,此刻雙目渾濁,眼角竟隱隱泛起了一絲淚花,那是一種無比複雜和不捨、不忍的情緒。
異的心中,這一刻卻不禁生出了一抹無力。
他如今的力量,足以欺山趕海,捉拿日月,可獨獨面對人心,卻越是瞭解,便越是覺得無能爲力。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便是有再強的力量,也難以真正左右人心。
姚在的時候,他在的時候,或許會如此,可人終有命盡之時,能得始終之人又何其之少。
誰能保證,千年後,萬年後,還有人能夠繼承他們的遺志?
即便繼承者不改初心,可人心萌動,利益使然,真的能夠……
更何況,他還清楚地知道,這片天地之外,還有一位太一道主,正俯瞰着世間變化。
巫族的存在,於這位而言,又意味着什麼?
這些年,他行走大地,獵殺兇獸的同時,也一遍遍思索着巫族的前方。
於內,於外。
似有所得,卻又似乎一無所獲。
這也正是他不願接受巫主之位的根本原因……
巫族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他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也許極可能永遠也無法解決的問題上。
他更想找到這個問題的本質,以及解決這個問題的終極答案。
而這,都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沉默了下,他忽然開口,擠出笑容道:
“巫主,我在獵殺兇獸的這些年,想到了一個合擊圍殺兇獸之術,正好呈獻給你。”
姚微微一怔,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無法言喻的失望和悲痛。
只是他心地仁厚,即便被異拒絕,卻也不願拂了異的好意,輕笑着頷首:
“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異便從腰間的竹兜裡,摸出了一張獸皮。
那獸皮被整齊地疊了好多次,鋪展開來,竟是將整個木屋都塞滿了近半。
獸皮上,寫着滿滿的蠅頭小字。
塗塗改改,字跡的顏色也不盡相同,顯然是費了很大的一部分心力,耗時極久。
“這是我想的一個辦法,即便很少人在一起,也可以施展出極強的威能,巫主請看……”
姚緩緩起身,背手在這獸皮前認真看了一番。
看着看着,卻驀然一怔。
擡起頭看向異,眼中閃爍着奇特的光彩。
異略感不自在:
“巫主,你這是……”
姚竟笑了起來,隨後在異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轉頭看向了蒼老的玄玟,喜悅道:
“快!”
“去把那件東西拿出來!”
玄玟有些愕然,隨即想到了什麼,掃了眼地上的獸皮,當即點點頭,擡手緩緩一招,木屋一處箱子裡,便即飛出了一塊裁剪得極爲整齊的獸皮。
血氣涌動,將這張獸皮迅速鋪展開來。
很快,這獸皮上的字樣便一一展露在異的眼中。
看到這些字樣,異心神一震。
“這是……”
“此爲‘道兵之術’。”
姚看着這張獸皮,神色感慨。
他雖不知道什麼叫做道兵之術,但當他苦思冥想出這獸皮上的東西后,腦中自然而然便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個詞,這種情況他早已習慣,是以並不吃驚。
“不過,我更願意喚其爲‘四巫大陣’!”
“以四位境界相近的巫族聯合爲一體,與以往各部落中流傳的那些陣法不同,這巫陣可以將血氣、意識完全疊加相融,發揮出四者相合,卻遠遠超越四者的力量!”
姚語氣中帶着一絲興奮:
“我原本準備若是事有不諧,便將此陣傳給族內所有巫民,讓他們掌握了力量,如此,即便人數少些,若是我等安排被篡改,到時候巫民也可以反抗壓迫。”
隨後他目光微移,看向下方鋪滿屋子的那張獸皮,眼中閃爍着一抹驚喜:
“四者相合,我本以爲已經是最小的可能,卻沒想到你竟然還能創造出三者相合的巫陣……好!好!”
一個巫陣所需要的人數越少,也就意味着越穩定。
因爲人心難齊,人數越多,雜念越多,越是不易擰合在一起。
而異想出的這個合擊之法,竟與他不謀而合!
說是合擊之法,實則也是道兵之術。
且關鍵是,所組成的人數,比他還要少一人。
雖然看似所需要的人手只減少了一個人,卻極大增加了巫陣施展成功的可能性。
這纔是姚更爲看重的地方。
異卻看着其上的字樣,越看越是吃驚和歎服,由衷道:
“巫主的這巫陣之法,比起我想的這個卻是更完善,威力也更爲宏大。”
他忍不住遺憾道:
“可惜,若是能夠結合這兩個巫陣爲一體,取這二者精妙處……”
言者無心,聽者卻是一個激靈!
“二者合一?”
姚怔怔立着,不禁怦然心動。
這兩座巫陣,一爲三者,一爲四者,各自思路有些區別,但卻殊途同歸,儘可能保證了即便是人數極少,也可以將力量擰合在一起,形成威懾。
唯一的缺憾便是限於結合的人數太少,總的威能終究還是有些受限。
“但如果以三者爲最小巫陣,四個這樣的巫陣,便能形成四巫大陣,之後不斷疊加……”
他越想越是激動!
明明這樣的思路對於解決巫族內部問題似乎並無關係,可不知道爲何,他的心中卻霍然透亮!
彷彿隱隱間終於做對了什麼,腦海中,無數奇妙的陣法知識、道兵之術紛至沓來,破碎成粉末,又無聲地進行重組,無數的靈感迸發,如泉涌水突,擋都擋不住!
他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抓住了異的手,孱弱的身軀卻無法阻擋他的雙眸中,爆發出一絲亢奮的情緒:
“快!你我合力推演此法!若能成功,功莫大焉!”
玄玟和異皆是一怔。
玄玟忍不住道:
“姚,你不能再折騰了……”
姚此刻卻神采飛揚,興奮無比道:
“不,再不折騰,等我死了就更不可能完成……就讓我再爲巫族做最後一件事吧!”
玄玟頓時怔住。
旁邊的異渾身一震,看着眼前的似乎風一吹便即消逝的老者,心中無聲,卻震耳欲聾!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沒有猶豫,將地上的獸皮卷至一旁:
“那便開始吧。”
“好!”
姚興奮道。
看着兩人很快便忘我地交流,甚至爭辯起來,玄玟看向姚的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我都陪你。”
數日後。
“成了……終於成了!”
異看着面前雜亂的獸皮,看着獸皮上手寫的字與酷似陣法的圖案,充滿了血絲的雙眸中,迸發出了一抹激動的喜悅之色!
“三爲子,四爲陣,合二者,即有十二之數!一旦施展,十二個同境界的巫族相合,便等若是將十二位巫人的血氣、力量、感應……全都壓縮在一人身上!”
“同樣的人數,威能卻遠勝過那些流傳下來的陣法!且不必擔心組陣之人人心不齊。”
“而且還可以繼續疊加!”
“此陣,毫無疑問是最最適合我巫人的絕頂技法!”
他雙手抓着這獸皮,目光中充滿了極度的興奮和喜悅!
數日時間於他的境界、體魄而言全然不算什麼,可爲了能夠在姚還在的時候,一起完善巫陣,他幾乎將自己壓榨到了極致。
心力也耗費到了極點。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兩人不計一切地打磨推衍這巫陣,終於看到了結果。
“姚,這陣法既是三、四相合而成,不如便叫‘十二都天大陣’如何?”
他喜悅地出聲道。
然而卻沒有等到迴應,回首看去,卻只看到了兩個形銷骨立,仰靠在牆角,相互依偎的身影。
“姚!玄玟!”
異心中大驚,連忙落到兩人面前。
卻見老態龍鍾的玄玟緊緊抓着姚的手掌,臉上露出了一絲極度的痛苦之色,已經氣若游絲。
而姚亦是輕輕環抱着玄玟,看向玄玟的眼中,帶着一抹深深的不捨、不忍、痛惜和溫柔,面容比數日前乾枯得更爲明顯,兩頰上卻泛起了一絲紅潤之色。
看到這一幕,異心中不由一沉。
看過無數生離死別的他,已經明白了什麼。
玄玟,這位陪伴了巫主多年的巫族之母,終於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
而伴隨着巫人死亡的,則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極致痛苦。
看到異的走來,姚依舊是那個溫和的樣子,只是卻已經擠不出笑容來,他看向異,嘴角勉強勾出了一個微微的弧度,輕聲道:
“……我身上的血氣……已經散得差不多啦,你幫幫我和玄玟……讓我們都輕鬆點……”
異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了一抹掙扎。
巫族人沒有善終的,這也許便是巫族人的命。
所以在巫人臨死前,往往都是由親人親自動手,助其免於痛苦。
他早已習以爲常,甚至還會幫助一些熟悉的孤寡者完成最後的解脫。
可這一刻,看着眼前的人,這個當世他最爲欽佩和尊敬,也最是引爲知己者,他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出手。
“助我吧。”
姚看向異的眼中,帶着一絲乞求。
乾瘦的手臂感受着懷中玄玟痛苦卻極力壓制的顫抖,他的聲音,似乎都帶着一絲顫音。
“我、我……”
異捏緊了手掌,眼中充滿了痛苦和不甘。
明明纔剛剛完善了巫陣,這是多麼大的喜事,可轉眼便要他親手送走姚和玄玟。
然而看着兩人的痛苦,甚至連最後一絲體面都難以保留,他又無法坐視。
閉上眼睛,緩緩伸出手……
看着異的動作,姚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欣慰,低聲道:
“巫族……便交給你了……就算你不願接受……可這,就是你我無法推去的責任……”
手掌,在姚的視線中一點點放大。
而就在這一刻,屋外,卻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癡兒,還不醒悟麼?”
下一刻,在姚和異吃驚的目光中。
兩道金色液滴,無聲地從門外飛了進來!
“什麼人!”
異面色一變,身上氣息盡數勃發,朝着那金色液滴攔去。
然而那金色液滴竟是詭異地一轉,輕鬆避開,隨即撞入了姚和玄玟的體內。
這一刻,兩人的氣息,溘然消失!
異目眥欲裂!
姚和玄玟可以死,這是誰也逃不脫的宿命。
但決不能死在心懷不軌之徒的手中!
扭頭看向屋外,血氣奔涌,竟是化作了一頭猛虎之象,便要衝出去。
然而這一刻,血氣驀然凝滯!
他心有所感,猛然轉頭望去。
卻見一道金紋紅袍背影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不遠處姚和玄玟的屍身前,正低着頭,似是在看着兩人的屍體。
異心中驚疑不定:
“此方洲陸之中,竟還有人能避過我的察覺,無聲出現在如此近的位置,此人究竟是誰?!又爲何要對姚和玄玟出手?”
而就在他心中驚疑間,便聽那人幽幽道:
“王旭,我把真武經第六層給了你,可惜這些年過去,你卻沒什麼長進啊……”
王旭?!真武經第六層?!
異心頭一震,腦海中驀然生出了一個可能。
下一刻。
那人緩緩轉過身,熟悉的面孔上,一雙妖異的金色重瞳,朝他看來……
異驀然怔住!
……
轟隆!
雷霆洗練着天穹,將灰濛濛的道場之外,映照得尤爲明亮。
王魃收回目光。
掃過面前葉片帶着一絲金色,明顯已經增長了一些的葫蘆藤,甚至能看到懸在架子上的一顆僅有花生粒大小、長滿了茸毛的小葫蘆,心中卻不覺越發凝重。
這幾日,仙人之血所引發的連鎖反應已經越發明顯。
不少修士和靈獸的境界都發生了突破。
這種突破,甚至攔都攔不住。
便如步蟬,隨着前些日子九色葫蘆吸收了大半池的仙人之血,葫蘆藤明顯加快了生長,竟是很快便推動着步蟬領悟了道機,如今也只等合適的契機,便可以嘗試渡過化神劫。
這本該是好事,可對於眼下的小倉界來說,大量降下雷劫,只會加快界域本源的損耗,不啻於雪上加霜。
想到這,他心中難掩焦急之色。
雖然和趙豐說的時候輕鬆,大不了就直接飛昇,或者乘着渡劫寶筏離開,但真正到了此刻,他還是無法真的淡然處之。
心中微動,當即喚來了櫻母。
很快,撐着雨傘,腳着木屐的少女便悄然浮現在王魃的面前,恭敬朝着王魃盈盈一禮:
“櫻母見過太一大老爺。”
王魃也懶得糾正她的稱呼,更沒有興趣兜兜繞繞,沉聲道:
“你感覺到的那處混沌源質,距離這裡還有多遠?”
撐傘少女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小心之色:
“回大老爺,小的也實在分不清,只知道距離着實有些遠,不過這些日子,小的感覺倒是強烈了些,隱約能感覺到那片混沌源質的數量應該不少。”
“數量不少?”
王魃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混沌源質再多,若是抵達不了,那對小倉界也是毫無意義。
“能在界域本源耗盡之前趕到麼?”
王魃皺眉再次發問。
“這……大老爺恕罪,小的的確是不清楚。”
感受到王魃語氣和情緒中的不快、焦急,撐傘少女不由得面露畏懼之色。
看着少女畏懼的模樣,王魃也懶得分辨其是真是假,沉聲道:
“若有變化,立刻告訴我!”
揮退了櫻母,王魃心中雖然焦急,卻也只能無奈地一邊收取那些雷霆洗練過的雷擊石,修補肉身,一邊默默等待着。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
界內的本源,也在王魃的關注下,一點點逐漸耗空……
無論是修士還是靈獸,每一日都在提升,都在進步,然而小倉界卻彷彿是被植物吸乾了水分的土壤,越發走向枯寂和滅亡。
而就在界域本源只剩下十餘年存量,王魃和倉浮子都越發有些坐立難安時,櫻母終於傳來了一個他們期待許久的好消息。
“前方,似乎有一座界胎!”
“界胎?!”
王魃心頭一震,隨即泛起了一抹欣喜。
界胎乃是孕育自混沌源質,有界胎的地方,自然也會有混沌源質存在。
“在哪裡?距離此處有多遠?”
櫻母皺眉思索了下,隨後指着界外疲憊不堪、有氣無力的翻明:
“它要飛一陣子……大概是此界界內的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
王魃心中不由一沉。
小倉界也就還能撐個十來年,可這距離卻恰好要二十餘年……
但看着翻明的身軀,王魃卻又一下子醒悟過來。
“不對,翻明現在揹着小倉界,所以飛的速度極慢,但若是設下小倉界,我親自帶着他,以驅風杖來加快,時間可能僅需要年許,到時候只要將混沌源質都帶回來,那就可以……”
事急從權,即便不清楚到底有無危險,也只能去看看了。
心念一動,他立刻便做出了決定。
目光看向櫻母。
櫻母心思倒也細膩,立時便猜出了王魃的打算,自覺地主動請纓:
“小的可以離開界域,可以引路。”
王魃沉默了下,微微頷首。
不多時,一道身影迅速飛出了小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