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知一看不妙,忙道:“恩師,我還騙你不成?”
“我看你也是糊塗蛋!”翁靖元不屑。
徐恩知道:“師父,那麼多神醫哪一個治好了青蘿?”
“嘿。”翁靖元無話可說。
神通,他是萬萬不信的。
這世道的武功是厲害,可神通,根本沒有,都是些戲法,是騙人的笑話。
徐恩知無奈的搖搖頭,對法空不好意思的笑笑。
“貧僧法空,見過翁大人。”
“不敢。”翁靖元淡淡抱拳。
法空不以爲意,從懷中掏出一張素箋,箋上是三個字,正是無字佛經上所出現的三個字。
“翁大人,不知可識得?”
翁靖元凝神一瞧,目光便牢牢依附於紙上,再不能挪開,臉上的冷淡迅速消散,轉變爲專注。
法空暗自鬆一口氣。
果然是找對人了,這翁靖元是認得這三個字的。
徐恩知炯炯盯着翁靖元。
中年美婦笑看着法空,對徐恩知招招手,起身悄悄往旁邊的院子走去。
徐恩知輕手輕腳的過去,免得打擾了翁靖元,隨着中年美婦一起穿過月亮門,到了旁邊院子。
法空舉着素箋一動不動。
翁靖元慢慢起身,直勾勾盯着這三個字,一步步一靠近,直到快要貼上去。
“翁大人!”法空輕聲喝道。
這一聲輕喝在翁靖元腦海裡如驚雷。
翁靖元一顫,炯炯有神的目光迅速黯淡,好像忽然耗費了龐大的精力,有瞬間憔悴之感。
法空收起素箋,施了一道清心咒。
翁靖元感覺到冷泉注入了自己腦海,瞬間精神一振,黯淡的目光又重新恢復炯炯有神。
他長舒一口氣,搖頭感慨:“好厲害的祈文。”
法空精神一振:“祈文?”
“遠古流傳下來的祈文,是神話之中的文字,是遠古的人們祈禱之用。”
法空眉頭一挑:“那翁大人可識得此文?”
“這三個字叫行雲布雨咒。”
“嗯——?”
“是不是覺得我弄錯了?”翁靖元呵呵一笑,搖頭道:“明明是三個字,爲何我卻說是五個字?”
“還請翁大人解惑。”
“遠古時期,文字是極少的,到了後期,文字越來越多,所以你便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
法空點頭。
翁靖元笑呵呵的道:“果然不愧是住持大師,悟性不俗,這一點兒跟很多人說過,他們根本不理解。”
法空微笑。
其實這與他的經歷有關。
這個世界的朝代更替,文字其實沒怎麼更替過,即使是古文也只是寫法不同。
不像前世,文言文與現代文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他能明白文字的多少會有變化。
而這個世界的人們是沒有這種概念的。
一種全新的概念往往需要打破原有的觀念才能接受,原本的觀念越牢固,越難打破,越無法接受。
法空道:“不知翁大人可識得全部的祈文?”
“唔……”翁靖元撫清髯傲然一笑:“若說全部,不敢誇海口,但大部分還是識得的,畢竟祈文不過就是五六百個,不難,不過想弄通其意思,則需要耗費極大精神了。”
因爲其字少,而意豐,所以兩個祈文合在一起,其意思可能是數個。
需要根據上下的語境來判斷。
可有時候偏偏沒什麼語境,判斷起來就吃力了。
他沒少吃過這苦頭。
“我想學得祈文,不知翁大人可否傳授?”
“可以。”翁靖元痛快答應:“難得世人還有對祈文生出興趣的,祈文學了也沒什麼用,一生也見不到幾個,純粹是閒情逸志而已,打發時間還好。”
法空搖搖頭道:“對翁大人來說,可能這祈文無關輕重,但對貧僧這般修行之人,卻是至關重要。”
“又來了!”翁靖元哼一聲:“難不成你還能用祈文施展神通不成?”
他剛纔感受到了異樣,不敢再以尋常的和尚視法空。
法空微笑道:“翁大人便拭目以待吧,不知翁大人何時有時間?……這樣罷,先把老夫人先治好。”
他說着話,雙手結印,數道回春咒頓時落到老太太身上。
一道道生機進入她身體,迅速滋潤着她被破壞千瘡百孔的身體。
就像久旱之地遇到甘霖,她在迅速的好轉。
又如枯木同到生機,也能夠發出新芽來。
老太太的身體雖弱,可如果不是那道古怪的邪氣,壽元還是沒有耗盡的。
而且,他發現這老太太的壽元可是不短,甚至比尋常人更長,這是天賜之福氣,羨慕不來。
翁靖元撫髯的手一下停住,一動不動的盯着老太太看。
他清晰看得出來老太太的變化。
原本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彷彿從痛苦中解脫,一層灰嗆嗆的氣息在迅速的消散。
乾枯無光澤的皮膚在慢慢恢復油潤。
而原本細密又深刻的皺紋正在慢慢的舒展。
他忽然有一個錯覺,好像老太太正在變胖一般,把那些皺紋給撐開了。
法空鬆開手印的時候,老太太慢慢睜開眼睛,發出舒服的嘆息,忽然劇烈咳嗽。
“娘!”翁靖元忙上前扶她。
“咳咳咳咳……”老太太劇烈的咳嗽,上氣不接下氣,嚇得翁靖元臉色大變。
他扭頭怒瞪法空。
法空微笑合什:“恭喜翁大人,令堂已然無恙,咳出這一口痰便好了。”
翁靖元剛要反駁怒斥,“啪!”老太太一口痰吐到了旁邊的青磚上。
又黑又稠,觀之慾嘔。
“呼——!”老太太一推翁靖元的手,自己坐起來,濃陷眼眶裡的眼珠熠熠有神,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好好好!好久沒這麼鬆快了,大師,多謝多謝!”
她看似昏睡,其實隱隱約約間能感覺得到,只是有無形的力量在壓着自己一樣,怎麼也醒不過來。
法空合什微笑:“恭喜老夫人。”
“哈哈,是該恭喜,這麼鬆快,就是馬上死了,老身也願意!”老太太笑道。
她覺得自己前所沒有的好,渾身輕鬆,好像一下年輕了二十歲,那個時候還能揹着囡囡下地幹活。
自從囚囚夭折,自己也就垮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迴光返照,不過死也就死了,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也膩了,想早早去下面陪老頭子,陪囚囚照顧囚囚。
法空搖頭道:“老夫人想走可沒那麼容易,至少還有五十年可活。”
老太太笑道:“大師你也真會說話。”
法空搖頭,結了一個清心咒。
清心咒一落,她一下涌起對生命的熱愛與對困難的鬥志,就像年輕時候那樣。
什麼都打不倒自己,活着就要好好活,死了不過睡覺醒不過來而已!
“多謝大師。”老太太看向法空的眼神變了。
她這是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法空的佛咒之威。
法空微笑頷首。
老太太看向一直處於狂喜與驚愕及懷疑之中的翁靖元。
翁靖元看到老太太甦醒,精神矍鑠,自然是狂喜,又驚愕於如此的劇烈變化,最後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是不是戲法,自己被法空和尚給施展了幻術。
因爲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世間沒有這樣的奇術,再好的醫術也不可能有此功效。
“你這蠢小子!”老太太指了指他:“有眼不識真人!”
她滿臉堆笑,紅光滿面,對法空笑道:“大師,老身厚顏有一事相求。”
“阿孃!”中年美婦端着點心,穿過月亮門嫋嫋而來。
徐恩知跟在身後,端着托盤。
中年美婦驚喜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收起笑容,哼一聲:“看我老太太沒死,是不是很失望啊。”
“阿孃——!”中年美婦嬌嗔:“孩子們在呢。”
“你這丫頭。”老太太斜一眼她,哼道:“反正我是知道你嫌我霸着靖元。”
中年美婦不好意思的衝法空笑笑:“多謝大師。”
法空合什微笑。
徐恩知笑道:“恭喜老祖宗!”
他得意的朝翁靖元笑道:“恩師,學生我沒說謊吧?”
“你這小皮猴,是不是又氣你師父了?”老太太道:“瞧他這臭臉色。”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參了恩師一本,恩師一直記恨在心。”徐恩知笑道:“其實這是爲了師父好,免得受我的連累。”
“混帳東西!”翁靖元瞪一眼他。
老太太擺擺手:“你們且退下,我跟大師有話說。”
“娘,你剛醒來,還是好好歇息……”
“去去去。”老太太不耐煩的揮手。
三人只好從月亮門退到另一院子,前庭只留下了老太太與法空。
法空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雖然滿臉皺紋,但雙眼仍舊明亮,炯炯盯着法空:“大師,我有一事相求。”
“關於翁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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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與他夫人自從沒有了囡囡,便一直沒再生孩子,是受了打擊,身體出問題,不行了。”老太太搖搖頭:“沒少請名醫,吃了很多補藥,還是不成。”
法空頷首,閉上眼睛。
雙手結印,將回春咒與清心咒分別施展到了翁靖元與中年美婦身上。
他散了手印,睜開眼睛:“已經給他們夫婦二人用了佛咒。”
“多謝大師!”老太太合什深深一禮。
法空坦然受此一禮。
救了她性命,這一禮並不爲過。
“混小子,過來吧!”老太太揚聲喝道。
三人從月亮門出現。
翁靖元一臉疑惑,看看法空,又看看老太太。
“感覺到大師的神通了吧?”
“……確實神妙。”翁靖元沒辦法否認身體的變化,正在迅速變得強壯。
一直空蕩蕩的,好像賊去樓空的感覺正在迅速消失,反而有一股勃勃的力量在生成,在身體裡衝撞。
中年美婦也驚奇的看着法空:“大師也對我施了神通?”
老太太道:“是我求大師給你們兩個施展的,好好謝過大師,別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