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失笑道：“這麼說，我以後都不會動情了？”
法空緩緩點頭道：“如果沒有意外，恐怕是心房難開，永遠關閉着的。”
李鶯道：“你是和尚，真懂這個？”
法空微笑道：“和尚是不問紅塵，而不是不懂紅塵，人與人好似不一樣，其實都一樣，大概率便是如此的。”
“我不信。”李鶯搖頭道：“如果碰上一個本事過人，而且行事沉穩的英傑，我會動心的。”
法空搖搖頭：“難。”
大宗師這一關是明心見性，懂得自己真正在意什麼，其他的便不那麼重要。
一旦明心見性之後，對世事看得通透，男女這情便顯得有幾分可笑。
只不過是一種本能的衝動而已，來得快去得也快，脆弱得不堪一擊。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普通人碰上這樣的感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至情至癡之人便寥寥無幾，還要是一男一女，或者是年紀相苦，再在對的時候對的地點相遇。
這種概率太渺茫。
李鶯哼道：“你是咒我吧？嘿嘿，是不是嫉妒我，因爲你沒辦法動心了？”
法空笑着搖頭道：“其實細細想一想，你便明白的，這世間能超過你修爲的男子有多少？還要年紀輕輕，性情與相貌投你的眼，你覺得可能嗎？”
“……武功也不必太強。”李鶯道。
法空失笑。
李鶯哼道：“我沒那麼眼高！”
法空笑容更盛。
這簡直是莫大的笑話，她眼界不高？
從小便是殘天道的少教主，儘管能與道中兄弟打成一片，卻並不意味着她不眼高於頂目空一切。
男人想入她的眼，一般的大宗師是不成的，需得境界足夠，可這世間的青年大宗師又有幾人？
李鶯道：“不論武功，不論相貌，只論品性，只要品性能打動我便足矣。”
法空搖頭笑道：“別騙自己啦，你身爲綠衣司的副司正，閱人極廣，可有能動你心的？”
三大宗與魔宗六道的青年精英往往會入職綠衣司，她身爲副司正見得多了。
這些人便是大乾的青年精英，幾乎囊括其中。
李鶯搖頭：“沒有。”
法空微笑搖頭。
李鶯蹙起黛眉，隨即一擺手道：“算了，先不說這些無聊之事，說正事吧。”
法空笑看着她。
這句話便暴露了她的本意。
男女情愛在她看來，便是無聊之事。
李鶯道：“你真能將它融入陣法中，令心神合一？”
“應該可以。”
“這般陣法那一定很驚人。”李鶯道。
法空道：“我若創出，也傳與你便是。”
李鶯嫣然笑道：“多謝。”
她原本以爲要費一番口舌，再搭上一兩個人情才能讓法空同意，沒想到法空如此痛快。
法空笑了笑。
這心法對他的裨益極大，不僅僅是創出心連心的陣法，關鍵還給了他靈感。
他現在找到了新的目標：解析神通，從而洞徹天地之妙。
如果能徹底弄清楚，相信對天地的理解更深，自己的修爲也能更上一層樓。
他隨着修爲提升，即使有龐大的功德，金剛不壞神功一直在提升，可修爲境界卻卡住了不能升。
這心法給了他靈感，也給了他下手處。
通過這心法與佛家他心通的對比，尋找其中的根本訣竅，找到其奧妙，從而洞徹他心通。
他心通蘊含着天地至理，若能徹底明白，說不定能開發出其他的神通。
——
鎮龍淵
衆人練完了陣法之後，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歇息，一邊說着閒話。
太陽當頭照。
海風徐徐。
他們感覺很愜意，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海風颳在臉上很舒服。
苦練之後，坐到茵茵的草地上歇息，周身的汗水被海風一吹，涼爽宜人。
身心跟着輕鬆下來，說不出的愜意與放鬆。
他們覺得自己從沒有這般放鬆過。
很快又驚覺。
好天氣也遇到過，但沒有今天這般放鬆過，好像一切的憂慮與擔心都消散了，心靜神寧。
他們扭頭與旁邊人議論着自己的狀態，發現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放鬆愜意，無憂無慮。
他們都是悟性過人之輩，很快便明白，根子便在先前所演練的陣法上。
今天所練的陣法，與先前所練不同，是法空新改進的陣法，確實與先前的陣法不同。
先前的陣法已經玄妙之極，不僅僅把罡氣渾然相接，彼此一體，還把力氣也連接到了一起。
不管是蠻力還是罡氣，同陣之人互相融合爲一體，每一人皆能得衆人力量之合。
限於自身的負荷能力，不可能一人便施展出數百人上千人的力量，但施展出十倍八倍還是沒問題的。
這陣法也一直在增強各人的體魄，讓他們越來越壯實，勝過當世任何一門煉體功法。
可如果一千多人同時擊中蛟龍，那便相當於數千人的力量，驚世駭俗。
這樣的陣法不由得他們不折服，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個個練得勤奮刻苦。
今天新改了陣法之後，衆人既覺得好奇又興奮，想知道新改的陣法會強到什麼程度。
練了之後才知，竟然不僅僅是力氣與罡氣相連，甚至念頭也相連。
運轉陣法之後，不必像從前一樣眼觀六路耳聞八方，不必時時刻刻注意身邊人的位置，自己的位置，不必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同伴身上。
現在念頭相連之後，周圍人的位置與行動自然而然的被自己感知，便如知道自己的位置與行動一樣。
自己能知曉同伴此時此刻的想法，想往前或者往後，或想出掌或者出劍。
不僅僅一個同伴，而是感應到陣中所有同伴的想法。
自己彷彿變得聰明瞭數十倍，思維速度變快了數倍。
這種奇妙的狀態讓他們無法自拔，一口氣練到力竭纔不舍的停下來。
停下來歇息之後，他們心滿意足，心靜神寧，對同陣中之人油然生出密近感。
天塌下來，大家一起扛，所以沒有什麼可擔憂的，即使死了，大家一起死便是，黃泉路上也不寂寞，到了黃泉之下繼續結陣，必然所向披靡，威風凜凜。
這種踏實感便是他們心靜神寧的根本。
無常劍宗這邊，盧遠峰感慨道：“太神了，這般陣法當真是前所未見，神乎其神！”
其他人紛紛點頭。
盧遠峰看周紹榮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笑道：“周師兄，你覺得不好？”
周紹榮搖頭：“這陣法確實奇妙，竟然能讓大家心意相連，當真厲害。”
盧遠峰感慨道：“這般威力，看那蛟龍還能不能擋得住，我們這一次必勝！”
“盧師弟，如果這陣法繼續精進下去，我們會不會心意更加的緊密。”
“周師兄什麼意思？”盧遠峰不解的道：“更加緊密？”
“對，會不會能看到彼此的心思？”周紹榮笑道：“那個時候，不僅僅知道你的動作念頭，還有其他的念頭一起能看得到。”
“唔……”
“如果是那樣，就有趣了。”周紹榮笑道：“我們便能真正的坦誠相見，再無隔閡。”
盧遠峰卻皺眉。
周紹榮笑道：“盧師弟不覺得有趣？”
“周師兄，如果再深入一步，我們彼此能看到對方的所思所想，甚至看到對方的隱秘的話……”盧遠峰搖頭道：“那恐怕不是好事。”
“嗯——？”
“周師兄，一想便知，我們每個人都有秘密，各種各樣的秘密。”盧遠峰皺眉道：“有的是自己的奇遇，有的是自己一些醜事，有的則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親近之人，還有的是自己的壓箱底寶物，或者殺手鐗……總之，每個人都有秘密。”
周紹榮笑道：“這倒也是。”
盧遠峰道：“如果我們的殺手鐗被人知道了，那還算什麼殺手鐗？”
周紹榮道：“我可沒什麼殺手鐗。”
“我有！”盧遠峰傲然道：“我當初也是有過奇遇的，學了兩招殺手鐗，可不能被別人知道。”
他擔憂的看向四周。
周紹榮道：“有機會跟法空大師問問，是不是真能看到我們的秘密。”
“得趕緊問。”盧遠峰道：“要不然，練着練着，我們的秘密都沒了，那才尷尬。”
周紹榮笑道：“其實大家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也挺有趣的，是不是？這樣一來，大家誰也別笑誰，誰也不吃虧，舍了自己的秘密，得了所有人的秘密，還佔了大便宜。”
“這……”盧遠峰一怔。
他從沒這麼想過。
只覺得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沒想過知道了別人的秘密會如何，會有什麼好處。
不過細細一想，一個秘密換近千個秘密，確實是佔了便宜，不過一千多人知道了的秘密還算是秘密嗎？
如果是殺手鐗還好，如果是某些不願提起的往事，那就沒什麼可稀罕的，知道了一點兒沒用。
如果那人用一個這樣的秘密換來一千多個其他秘密，算是佔了大便宜。
如果有人的秘密是關於奇遇的，就吃了大虧。
盧遠峰想了很多，最終覺得還是得跟法空說說，不能讓大家的秘密都暴露。
那樣不但不會覺得更親近，反而會覺得更尷尬。
再親近還是要有一定距離的，應該有自己的秘密，不被別人知道。
他想到這裡，騰的起身，周紹榮忙扯一下低聲道：“盧師弟等等。”
盧遠峰不解。
周紹榮低聲道：“此事肯定也有人想到了，等他們說便是。”
盧遠峰看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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