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削瘦中年笑嘻嘻的問:“諸位諸位,你們可知道我們運的是何物嗎?”
他長得尖嘴猴腮,透着猥瑣。
衆人紛紛看過來,打量着身邊的這根長柱子,最終紛紛搖頭。
他們當然明白這問話的意思。
儘管包得嚴嚴實實,也不可能瞞得住他們。
這確實是一根石柱子,類似於白玉一般的材質。
但如果說是白玉的,他們是不信的。
玉石的種類繁多,價值不一,太多類似白玉的石頭了,真要是值錢的玉,也不可能做成這麼長的一根。
所以他剛纔問的並不是這是什麼東西,而是問這到底用什麼妙用的東西。
“依我猜測,這很可能真是白玉雕成的。”一個圓臉威嚴中年撫髯說道。
“老唐,你也真敢說,敢想!”猥瑣中年嘿嘿笑道:“如果真是白玉的,那值多少錢?豈能讓我們運送?”
如果真是白玉,這一根白玉柱的價值不可估量。
有這般身價之人豈能無權無勢,何必還要托馬幫運送,直接讓自己的護衛運送豈不更保險?
所以這根石柱子沒那麼重要,沒那麼值錢,最可能的便是一個裝飾之物。
“對了,我們是要送去……?”
“進城之後,自會有人接應我們。”黃堂主淡淡的道:“對主家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這般神神秘秘的,有點兒古怪。”
“就是就是。”
“可能是這石柱來歷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總之,應該不是一根尋常的石柱子。”猥瑣中年嘿嘿笑道:“一定是價值不凡的。”
“行了吧你,老曾,你還想麼吞了不成?”有人笑呵呵的道:“想吞也晚了啊,都到這裡了!”
“當初是覺得沒什麼,現在覺得是個值錢的嘛。”猥瑣中年嘿嘿笑道:“如果真是白玉的,我們把它弄碎了,每個人分一塊,這輩子就夠用啦,什麼也不用幹。”
“老曾,做美夢吧。”
“你不想想,真要這麼幹,真能逃得掉?”
“唉——!”老曾搖頭嘆氣:“可惜嘍……”
他們議論紛紛,嘻嘻哈哈,過一過嘴癮。
他們很明白,真要打破規矩,刮分了這運送之物,別說石柱的主人,便是馬幫也不會罷休,一定會追殺不休,絕沒有好日子過。
“小心!”黃堂主斷喝一聲:“戒備!”
衆人馬上起身,或抽刀或拔劍,或豎掌或攥拳,渾身緊繃,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
他們雙眼炯炯,背抵着背,看向各個方向。
“什麼人!”黃堂主黃英羣沉聲喝道:“如果是朋友,請退去,如果想惹事,何必躲躲藏藏!”
他身形削瘦,相貌普通,實在不像是一堂之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但他有遠超過旁人的敏銳直覺。
這直覺讓他避開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旁人都沒發現有人靠近,他已然發現,眼睛沒看到,心神卻感應到了。
衆人雙眼緊盯着他目光的方向。
寧靜的樹林,在月光之下彷彿徹底歇息,一絲聲音也無。
冬天的樹林原本也沒什麼動靜,可這麼安靜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異常。
黃英羣沉聲道:“既然不出來,那我們便走。”
白衣閃動,六個白衣男子飄飄出了樹林,落到他們對面十米位置。
他們身形翩翩如鶴,輕盈如羽毛。
當頭的是一個俊逸中年男子,手執一白玉摺扇,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十二人。
黃英羣的心一沉。
他們之中有數人皆是心一沉,感覺到了不妙,眼前的六個傢伙的修爲遠勝過自己。
他們儘管十二個人,佔了人數的優勢,可修爲差得太遠,恐怕是凶多吉少。
身爲馬幫,運輸物品保護物品,這是義不容辭之事,但他們並沒有物在人在,物亡人先亡的規矩。
真要不敵,那便直接轉身離開,事後再想辦法奪回來便是,不能逞強。
否則早就被滅得一乾二淨。
運轉東西太容易碰上打劫的高手,事不可爲不能勉強,全身爲上。
“不知尊駕是何方神聖?”黃英羣已經做好了撤退放棄的準備。
這根柱子即使真是白玉雕成,價值連城,也不如保全自己幫中兄弟的性命重要。
“唰!”俊逸中年一甩摺扇,輕輕扇動,微笑道:“你們不必知道我們的身份,這也是爲了你們好,免得殺人滅口,是不是?”
“不知道劫掠者的身份,便是我們的失職。”黃英羣道:“難道你們害怕?”
“呵呵……”俊逸中年搖頭笑道:“把你們殺了,你們幫裡的人能通過傷痕知道我們的身份吧?”
“……好得很。”黃英羣沉聲道:“既然如此,我等告辭!……不過我好奇一件事。”
“我喜歡你這般識趣之人,說來聽聽吧。”
“這石柱子的主人是誰?”
“……你們不知道?”
“不知。”
“那還是不知道的好。”俊逸中年笑眯眯的搖頭:“你們知道了反而增添煩惱!”
“……好。”黃英羣緩緩點頭:“那我們便告辭!”
他轉身一擺手。
衆人沉默的點點頭,然後保持着原本的方向,慢慢後退,仍舊是戒備之勢。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要防備六人暴起發難。
此時,站在陰影裡的林飛揚與傅清河無奈的搖搖頭。
住持還特意派自己二人過來,免得馬幫損失慘重,免得連累了他們身死。
恐怕住持萬萬沒想到馬幫的這些傢伙如此油滑,如此的惜命,根本不跟人硬拼。
一見不妙,馬上就退。
怪不得叫馬幫呢,只能馱運物品而已,指望不上他們能保護物品。
黃英羣他們撤出很遠,然後撒腿便跑,一眨眼不見了蹤影。
“嘿,倒是識趣!”俊逸中年搖動着摺扇,搖頭笑道:“怪不得能活到現在呢。”
“壇主,”一個圓臉中年問道:“免得夜長夢多,現在便搬走吧?”
“不急。”俊逸中年搖頭笑道:“現在剛剛入夜呢,至少明天才會來人。”
“可是……”
“沒有可是!”俊逸中年笑眯眯的道:“現在先要弄清楚有沒有麻煩,掃清首尾。”
他摺扇一指石柱子:“打開了,好好的檢查一番,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標記。”
“是。”
衆人答應一聲,紛紛動手。
眨眼功夫,白玉雕成的鎮魂柱重新出現在月光之下,彷彿在吸納着月光,散發出濛濛白毫光,溫潤光澤流轉不休,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果然是鎮魂柱!”俊逸中年感慨一聲,輕輕撫摸着,露出迷醉神色:“終於找到你了!”
其他人紛紛的檢查白玉柱,以罡氣運轉過,每一個人都試了一遍之後,稟報道:“壇主,沒問題了,它身上並沒有標記,我們可以放心的帶走。”
“帶走。”俊逸中年一揮摺扇:“快快快,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是。”衆人答應一聲,四個人擡起白玉柱,飄飄而去。
林飛揚與傅清河對視一眼,待他們走得很遠纔跟上去,遠遠的綴在後面。
——
法空露出笑容。
“師兄?”寧真真看他露出笑容,也忍不住跟着微笑,好奇的問:“那邊有收穫了?”
“釣上魚了。”法空笑道:“我這運氣確實不錯。”
“那就恭喜師兄啦。”寧真真嫣然笑道:“現在還不過去?”
法空道:“現在還不能動手,待看看他們把它帶到哪裡去。”
如果還有別的鎮魂柱,那這根鎮魂柱很可能要帶到另外的鎮魂柱身邊。
以鎮魂柱勾引鎮魂柱,同類相吸。
——
傅清河與林飛揚飄飄而行。
“我們要動手嗎?”傅清河低聲道。
林飛揚道:“住持吩咐了,不是他們要殺馬幫的人,就不必動手,只需要跟着即可。”
“難道要跟到他們的老巢?”
“正是如此。”
“這是爲何?”傅清河不解。
林飛揚搖搖頭:“住持的吩咐照作即可,不必問緣由的。”
他也覺得莫名其妙,卻不會多問。
法空讓他們兩個緊跟着卻是爲了定位,鎮魂柱有扭曲時空與模糊天機的妙用。
天眼通在遠處竟然看不清楚它,也沒辦法在虛空中座標它,所以需要其他的標記物。
他故意沒將這其中的玄妙講清楚。
多一分神秘,別人少知道一分深淺,只有好處,即使林飛揚傅清河他們,法空也是一樣的按照這個原則。
——
“師兄你是要抄了他們的老巢?”寧真真一下便明白了法空的打算。
法空笑着點頭。
他眉頭一挑:“他們竟然在神京城外,還真夠近的。”
這麼近的距離,自己竟然沒能發覺到鎮魂柱的氣息,果然不愧是鎮魂柱。
“師妹,我過去了。”
“我也過去看看吧。”寧真真難耐好奇。
玉蝶宗那邊的事要等到天亮了再說,急也沒用。
“走。”法空道。
兩人飄掠而行,很快出了城。
出了城後,徑直往南,一口氣奔出三十里來到了一座雄峰。
這山峰看起來人跡罕至。
他們來到了半山腰的松樹林,來到林飛揚與傅清河身邊。
林飛揚與傅清河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到寧真真身上。
寧真真已經恢復了自己原本容貌,絕美容顏在月光下更添幾分美麗,讓林飛揚與傅清河都呆了呆。
“寧姑娘。”林飛揚驚奇的看向她。
寧真真微笑點頭。
林飛揚還要說話,卻又識趣的閉上嘴,看向法空:“住持,他們進去了,便在那裡。”
他伸手指向樹林外面的山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