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從雲站在原地,看着林飛揚消失的方式,心中凜然,暗自皺眉。
影子刺客林飛揚果然名不虛傳,與陰影彷彿便是一體的,一旦接觸到陰影,整個人便徹底消失於感應之中。
不管是眼睛還是感官還是靈覺,都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這樣的奇功,如果刺殺的話,又有幾個人能擋?
至少王爺是擋不住的。
整個王府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感應得到他,他一旦出現,便是雷霆一擊。
自己雖然看似文職,其實修爲高深,而且深藏不露,在王府裡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自己都感應不到他的存在,其餘人更不行。
“唉——!”他嘆一口氣,越發覺得法空的強大,王爺的英明。
虧得王爺當時決定不出手,不幫鄭元和的忙。
否則,不用法空和尚出手,僅僅林飛揚出手就夠王爺喝一壺的,命如懸卵。
——
林飛揚出現在法空的院子,法空卻並不在。
他於是坐到石桌邊,打開了薄冊子,細細翻看。
一輪明月高懸。
清輝灑在院內,卻被明亮的燈光映得瞧不起。
周圍沒有昆蟲的鳴叫,安靜異常,彷彿時間都停滯了流轉。
林飛揚時而翻動,時而停下來閉上眼睛。
他身邊的影子在變化,似乎在扭動。
他明明身體沒動,影子卻在動,既像影子活過來一般,又像是周圍的燈光在晃動。
不過周圍紋風不動,所以燈光沒晃。
所以影子像是活過來一樣。
隨着扭動,甚至開始縮小,越來越小,當林飛揚將最後一頁秘笈翻完,影子已經縮至拳頭大小。
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他的影子。
林飛揚對自己的影子變化沒有覺察,只是感覺自己與虛空,與陰影變得更密切。
一閃身,已經鑽進牆根陰影裡,速度比從前更快,隱藏得更加深邃難察。
這《御影鋸解》對他的作用超乎想象,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他感慨的搖搖頭。
如果自己去尋找,恐怕一輩子也找不到這本《御影鋸解》,現在卻主動送上門來。
這滋味太過美妙了。
法空一閃出現。
林飛揚起身合什:“住持。”
法空點點頭:“見過了?”
林飛揚將《御影鋸解》遞過去:“我拒絕之後,蕭從雲給了我這本秘笈,收買我。”
法空笑道:“嗯,那便明天帶過來吧。”
“住持,要直接帶到寺裡?”林飛揚遲疑:“要是被旁人發現了……”
蕭從雲的身份是麻煩。
一旦被人發現,都知道住持跟大雲的皇子有瓜葛,很可能被人當成把柄,說住持私通外敵,那就麻煩。
法空笑道:“無妨。”
“……是。”林飛揚看他如此便不再多說,笑呵呵的道:“住持,這本秘笈可是幫了我大忙。”
“所以這個人情不能不還。”法空道:“還是要見一見的。”
林飛揚嘿嘿笑道:“住持原本就是想見他的,是不是?”
他難得的聰明一回,靈光一閃,已經看破了法空的心思。
其實住持是想見蕭從雲的,卻故意拒絕。
就是要提高門檻,讓他們感覺到珍貴,要不然,難免心生懈怠之意。
法空頷首。
“那他確實沒有做皇帝的命?”
“沒有。”
“那是誰做了皇帝?”
“大皇子。”法空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不出手干涉的話,會是大皇子。”
“大皇子……”林飛揚好奇的眨眨眼:“怎麼可能是大皇子?”
法空微笑:“爲何不可能?”
林飛揚歪頭想了想:“我可是細細打聽過他們的,大皇子一直默默無聞的,反而是二皇子與三皇子名聲正響,而且二皇子還守着雲京。”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駐守雲京,當然方便與朝廷官員大臣勳貴們勾連,說二皇子安份守己,誰也不信。
現在的奪嫡形勢,看起來很明朗了,便是二皇子靖王與三皇子倫王之間的爭鬥。
大皇子胡厚慶基本已經被排除之外。
他一年到頭不見蹤影,駐守於秘密之地,不與大臣來往,便是孤臣,沒有根基。
他即使當上了皇帝,恐怕也很難坐穩皇帝的位子,難免會被處處掣肘。
所以胡烈元不糊塗的話,應該不會把皇位讓給大皇子纔對。
更何況,大皇子出身也不夠好,更重要的是先前還犯過大錯,去駐守秘密之地算是半流放了。
無論怎麼看,這皇位都輪不到大皇子的。
法空笑道:“世事難料,往往出人意表,胡烈元行事還是很高明的。”
“那大皇子這皇位坐得穩當嗎?”林飛揚道:“沒被兩個兄弟掀掉吧?”
“穩得很。”法空搖頭:“都小瞧了大皇子,他可不是沒有根基的。”
林飛揚不明白。
法空笑了笑,沒有解釋太多。
林飛揚道:“住持,既然他做不了皇帝,還有必要幫他嗎?”
既然見了,便會收禮,那住持肯定要幫忙的,絕不會空手套白狼,不會欠三皇子人情。
法空搖頭道:“且看看這位三皇子吧,是個有趣之人。”
林飛揚道:“是。”
——
第二天清晨時分,蕭從雲匆匆吃過早膳便一直呆在院子裡等着,直到日上三竿,纔等到林飛揚出現。
林飛揚從牆根下走出來,彷彿一直呆在那裡,招了招手:“我們走吧。”
蕭從雲忙點頭。
林飛揚按上蕭從雲的肩膀,飄入牆根陰影中。
蕭從雲只覺眼前景物瞬間變得模糊,恍惚之間好像打了一個盹,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座寺院裡。
誦經聲隱約飄蕩,淡淡檀香嫋嫋。
周圍一切生機盎然,綠葉綠得濃郁,白花皎潔無瑕,紅花鮮豔奪目。
一切都好像雨後的清新與清亮。
他心神頓時寧靜下來,看到了正合什衝自己微笑的法空,忙收斂了驚奇之意,合什還禮:“見過大師。”
法空微笑:“蕭先生,坐下說話吧。”
蕭從雲點頭,坐到了石桌旁。
林飛揚身形閃動,很快端上茶茗,又飄然退下,院內只剩下了法空與他。
蕭從雲笑道:“大師,我奉王爺之命,前來拜見大師,是爲了道歉而來。”
想讓法空幫忙絕不能上來便說,反而要避開這個,要從別處引入,熟悉之後才能說。
至少第一次見面甚至第二次見面,都只是混個臉熟。
法空微笑。
蕭從雲道:“準備了三份表達歉意的禮物,還望大師不要嫌棄。”
他解下腰間長劍,然後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墨綠小木匣,戒指盒大小,輕輕放到石桌上。
他頗爲忐忑的看向法空。
法空輕輕點頭:“行吧,我收下了。”
他一拂袖子,開天神劍與墨綠木匣全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