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塢堡之中。
符璋聽着下面的人，彙報上個月的收益進項。
得益於大河坊前段時間的混亂，一些可以瞬發的低階符篆，極受散修歡迎。
因此，上個月足有三千靈石的純利。
這個數目，讓符璋並不太滿意。
符家修士足有五十餘人，如他這般煉氣九層的，也有五人。
整體修行，所要消耗的資源無疑是極其龐大的。
最關鍵的是，要這麼下去，何年何月才能爲他掙來一枚築基丹？
而若不築基，符家所謂的築基家族名頭，要不了十年，就會徹底被摘掉。
“好在分到了破山幫的妖獸生意，如此就可以在符皮和符墨成本上，大大節約下來。”
妖獸身上的皮鞣製後，可以作爲很好的符皮。
而妖獸的妖血，經過幾種礦料調製，也是質地上等的符墨。
有這兩項生意，比給符家幾塊地盤都還要划算。
符璋收起賬本，很壞的心情，也稍微舒緩了一些。
“聽說最近內城商鋪的生意越來越好了，每天都有幾十個客人上門，看來我符家的制符術，也得到了大河坊散修的認可啊！”
“既如此，那我們……”
就在他打算吩咐一些事情的時候，掌管內城商鋪的三弟符珏面色緊張的走了進來。
“三弟，怎麼了？如此慌亂，這可不像平時沉穩的你。”符璋微笑道。
符珏深吸一口氣，徑直問道：“大哥，老祖死去之前，可有留下血符繪製之術？”
“血符？”符璋愣了下。
廳中其餘符家修士，也是一臉疑惑。
修仙界中，確有血符一說。
但他符家哪裡會啊！
見大哥這般不似作僞的神色，符珏焦急道：“最近店裡生意很好，但是總有人在問血符。此乃魔道符篆，我符家壓根不會。”
“即便會，也不敢製作啊！”
符璋的額頭，也不自覺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是有人在給我符家潑髒水啊！”
“對！”符珏當即說道，“我也是這般認爲的。”
符璋道：“那會是誰呢？”
一時間，大廳中議論紛紛，一個個可疑人選從他們嘴裡說出。
涉及到制符技藝的，在這大河坊可不僅僅是他們符家。
別的不說，以前的盟友陳家，就有所涉獵制符術。
而最大的懷疑對象，則是神符閣。
因爲符家的符篆價格便宜，着實擠壓了不少神符閣的生意。
對方作爲外域大宗門商鋪，不好對本土勢力動手。
但散佈謠言，就無傷大雅了。
想了一會兒，見越說越亂，符璋擡手虛壓。
族長威嚴，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此事，還是要給個說法的。”
“首先，對外宣佈符家絕沒有血符繪製之術。”
“其次，讓族人進出之時，注意安全。”
“最後，替我在鐘鼎家設宴，邀請陳家主，神符閣崔執事，我與他們先談一談。”
三個決策做出來後，符家修士也不由點頭。
家主到底是家主，遇到事情，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當初符家在老祖壽元坐化之後，也是符璋家主力排衆議，帶領整個家族從競爭激烈的天瀾仙城搬遷到這大河坊來。
雖然此地偏僻，但是資源豐厚，潛力巨大。
再給他們符家幾十年，未嘗不能重回真正的築基家族之列！
……
不知何時起，大河坊流傳起了這麼一個傳說。
五大築基家族，除了最開始的段李二家之外，新搬來的三大家族，各有所長。
而那陳、符二家，並無築基修士，卻能和三家並列築基家族，蓋因爲各自掌握着厲害手段。
陳家有血繼法寶，哪怕陳家天才陳浩然死於清江長街之戰。
但在回收血繼法寶之後，陳家依舊有着可以支撐門面的高端戰力。
可來自天瀾仙城的符家，除了擅長制符，又憑何與其餘四家並列？
要知道，符篆生意一向耗時長，成本高，利潤低。
以此支撐一個家族，日用開支還行，但要想頂立門面，就或多或少還是差了點意思。
漸漸地，有知情人透露出一個消息來。
符家之所以有底氣維持築基家族的門面，蓋因爲除了祖傳符寶之外，還掌握了一門血符之術！
符寶不持久，威力雖大，卻有次數限制。
但血符不同，此符以人皮爲符紙，修士精血爲墨，配合特殊手段，可將修士一身實力瞬間爆發出來。
若是以煉氣九層修士的人皮精血爲原材料，繪製血符。
其威能之強，不亞於煉氣期大圓滿一擊！
最重要的，還是可以大規模繪製。
此消息一出，大河坊無數散修震驚。
既擔心符家抓捕散修剝皮抽血繪製血符，又渴求一張血符，作爲底牌。
一時間，符家在內城的商鋪，迎來了門庭若市的局面。
即便符家修士，不斷做出申明，他們沒有製作血符的技藝，也不售賣任何血符。
但散修們，依舊不太相信。
尤其大河坊內，時不時就會有修士死去，屍骨無存。
這也就讓散修，更加懷疑他們了。
符家無奈，只能聽之任之，他們相信，時間長了，這種無稽之談總會慢慢消散的。
至少，沒有人見過血符不是？
……
沒有人見過嗎？
不，有人見過！
斜月谷，靠山的一排排石屋中，此地爲戰堂居所。
一間密室中，羅塵驚奇的看着王淵手中那張充滿血腥氣息的符篆。
“這就是血符？”
王淵搖了搖頭，“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是血符。”
他解釋道：“這只不過是煉體士對氣血之道的一種粗淺運用，需耗用我十日時間，持續不斷在這張人皮上，注入龐大氣血。”
“威力如何？”羅塵更關心這個。
王淵輕笑一聲：“尚可，雖然比不上築基一擊，但方圓百米以內，一經激發，便有我五成之力。”
聽他這般描述，羅塵不由抿了抿乾澀的嘴脣。
這已經很強了！
王淵已經踏入煉體第二境，堪比築基期。
雖然攻擊手段不如築基，但一身實力卻足以碾壓所有煉氣期修士。
方圓百米的攻擊範圍，根本威脅不到築基期修士。
可煉氣期修士的正常普通攻擊，也不過是一兩百米而已。
再遠的話，沒有外放靈識，牽引術根本做不到自由操控法器。
也就羅塵有着大圓滿牽引術，算個異類。
“如此一來，我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羅塵說了一句，伸出手去拿那僞造血符。
但手抽了一下，卻沒有抽出。
王淵不解的看着他，“爲何如此針對符家？”
“不是針對符家，而是針對五大家族，針對苗文。”羅塵耐心的解釋道：“我需要破局。”
“破局？”
“一個困住我羅天會的局，唯有破掉，這個勢力才能真正爲我等修行提供助力！”
王淵的手鬆開了。
羅塵收過那張符篆，悵然道：“一個新興的勢力，不經歷戰爭，所有人都會忽略他們，輕視他們，甚至根本不將其放在一個平等地位上。”
“我如果甘願一輩子做苗文的斂財工具，也就罷了。”
“但你知道，我也是志在長生之輩，又怎麼可能願意一輩子屈居人下。”
王淵若有所思。
他看着羅塵那張悵然間，又帶着一絲胸有成竹的臉。
旋即點頭。
“我懂了，羅天會需要戰爭！”
羅塵燦爛一笑，“對，一場覆蓋面沒那麼大的戰爭，而符家就是最好的戰爭對象。”
“那你放手去做吧，我會全力支持伱的。符家，只能怨他們太弱了。”
修仙界，弱肉強食。
這一點，王淵比羅塵認識得更加清楚。
羅塵夾着那張符篆，嘴角顯出一抹厲色：
“何況，當初圍攻斜月谷的人，就有他符璋，此仇我可沒忘！”
……
珍瓏黑市！
這是羅塵第二次，來到這裡了。
收斂氣息，變換僞裝，以繡球爲憑證，他進入了其中。
熟悉的天星子，熟悉的拍賣環節。
大量的法器，出現在了拍賣會上。
許多都是前段時間混亂之後，死去修士留下的法器。
如今稍微一轉手，就可以在拍賣會上，賣出不俗的價格。
羅塵化名慕容淵，也出手拍下了不少好東西。
其中，就有金質玉液這種靈藥。
當初王淵還是蛟堂之主，替破山幫開發泰山坊市場的時候，就曾經給羅塵帶回來過一瓶。
那時候，羅塵並沒有意識到這種靈藥的妙處。
後來從王淵那裡，得知了煉體士的具體境界劃分，以及各個階段的修行重點後。
他才知道，金質玉液對於煉體士何等奧妙無窮。
既可以淬鍊體魄，邁向金剛之身。
又可以潛移默化的改善骨骼，讓其一點點朝着玉骨前進。
是以，哪怕羅塵不煉體，遇到了這種靈藥，也會將其買下來。
很貴，在拍賣會上，一瓶就要兩三百靈石！
但是，很值。
體魄越強，等到了突破築基之時，成功機率也會越大。
當第一個拍賣環節結束之後，就來到了第二個散修個人拍賣環節。
這一次，羅塵沒有選擇留到最後。
他當即就越過衆人，走了上去。
“我要拍賣一張一階符篆，起拍價一千靈石。”
沙啞的聲音，響徹全場。
話剛落，寬闊的大廳中，就爆發了一陣嘲笑聲。
“一階符篆也敢拍一千靈石，你窮瘋了吧！”
“今兒倒是開了眼界。”
“從未聽說過，一階符篆敢賣這等價格。別說一千了，一百我都要掂量掂量。”
“是什麼符篆，倒是拿出來瞧瞧啊！”
在吵吵鬧鬧中，一張殷紅如血的符篆，漂浮在了空中。
一抹澎湃無比，彷彿鮮活生命的波動，自符篆中傳出。
那強大的威壓，連閉目養神的天星子，都不由睜開了眼。
“咦？”
但仔細看了看，他又失望的搖了搖頭。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因爲大家注意力都在那張符篆上。
羅塵倒是一直在悄悄觀察天星子，見到對方又閉上了眼，他不由鬆了口氣。
果然，這等拙劣手段，瞞不過築基修士。
這樣最好了！
至少，對方不會起拍賣的心思。
當然，哪怕對方主動買下來了，問題也不大。
反正藉助黑市，他將血符出現的消息放出去了就行。
如今對方沒有動心，那自己可以操作的空間就更大了。
“嘶！”
“這是什麼符篆？爲何會有這麼強烈的血腥氣？”
“好強的感覺！”
“我已經煉氣九層，但在這張符篆下，仍舊感到一絲絲威脅。若是全力激發，只怕我也得小心對待。”
面對衆人的騷動，羅塵不慌不忙。
“一階血符，來自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符家煉氣九層修士！”
衆人一愣，不願透露姓名的符家煉氣九層修士？
這算哪門子不願透露姓名？
符家，一共也才五個煉氣九層吧！
每一個都是有名有姓，隨便排除掉兩個不擅長制符的，懷疑對象也就那三個人了。
“此符采用煉氣九層修士的整張背皮，鞣製五次之後，才得一張符皮。”
“其中，更以其自身十滴精血，融合大量天瀾仙城出產的犀角粉，作爲符墨。”
“別的我就不說太細了，反正你們也能感受到其威能。”
“激發此符後，可發出媲美煉氣大圓滿一擊。”
“起拍價，一千靈石，諸位請吧！”
話音剛落，叫價聲就爭先恐後而來。
一千！
一千五！
一千八！
兩千！
最後，以兩千三成交價，落在了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修士手裡。
一張一階符篆，拍出兩千三，算是絕對的高價了！
羅塵很滿意，沒有參加第三輪自由交易環節，就此離去。
大廳中，天星子睜開眼，看着他背影，眉頭微皺。
……
北街三巷，屋檐陰影下。
兩道人影，仿若枯木站在那裡。
“王哥，你這斂息靈訣越來越熟練了啊，幾乎不下於我。”
“呵呵。”
“好吧，雖然距離我還差很遠，但瞞過煉氣修士，已經不成問題。”
“配合我自己的五氣歸元，在不爆發全力的情況下，築基修士應該無法窺破我虛實。”
《五氣歸元》，乃是王淵早年學會的一門武功。
他曾給羅塵提及過，此功，可以最大限度收束武道宗師的龐大血氣。
所謂五氣，便是心氣、肝氣、脾氣、肺氣、腎氣。
唯有達到武道先天之後，纔可以修行此術。
王淵將其結合《斂息靈決》，對於收斂血腥之氣，已經越來越熟稔。
就在二人傳音之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忽而，王淵眼神一動，看向東北方向。
羅塵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下意識問道：“七星坡？”
“對，你好像猜錯了。”
“也不算錯，那邊也是黑市拍賣之後，最容易被劫修埋伏的地方。”
羅塵微微一笑，縱身而起，狂風席捲，仿若大鵬振翼。
王淵心神一動，一步踏出，便是十米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