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最高王座虛影周圍的空間不斷震顫,扭曲,荒蕪島嶼周圍海水更是掀起陣陣洶涌波濤,直到海浪歸於平靜,這片空間仍然沉默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
落日黃昏沿着海平面映襯出火紅光輝時。
那道溫潤聲才響了起來,“師弟,我們這一脈雖只剩下了你我二人,但師尊他們的鮮血灑在了這五洲四海,此地便是我們的歸宿,所以無論如何,五洲四海絕不容有失!”
她的聲音異常冰冷。
春滿苑首座淡淡道:“我明白。”
話音落下。
血色王座的虛影漸漸變淡。
就在其快要消失的時候,溫潤聲再次問道:“古老血色大陣距離激活還剩下多少時日?”
“十五年……或許更短!”
“你還要堅持衝破結界?”
伴隨着血色消失,這片海域空間已然沒有了任何迴音。
溫潤聲咬牙切齒的暗罵了一聲偏執,眉頭皺了起來,春滿苑首座的實力僅比她稍弱一些,真要是動手,她沒有把握困住師弟,就算用師尊留下來的白玉塔樓,也最多能夠壓制。
“時間不多了!”
最後在無奈嘆息中,暖色最高王座離開。
……
魏國。
雲山沼澤十萬大山邊緣。
銀白色雲舟快速穿行在霧氣繚繞的山峰之間,沈平和妻妾們俯瞰着下方不斷掠過的風景,心緒微有起伏。
這片金陽宗開荒的地域。
承載着他們太多記憶。
其中雖有溫馨和陪伴,但更多的卻是在底層修行的痛苦和掙扎。
“夫君。”
“雲山坊快要到了。”
於燕抿着嘴脣,白皙手掌緊緊握住沈平的掌心。
王芸和白玉穎亦是如此。
她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過了這片大山,便是她們生活了許久的雲山坊。
沐妗看着身前的寬厚背影,眼前不由浮現曾經在雲山坊的點點滴滴,初見夫君時,他還只是一個練氣三層的符師,每次到真寶樓售賣符篆都小心翼翼,面對她這個真寶樓的外聘成員,從未敢過多的瞟上幾眼……
警惕堤防是他的常態。
然而如今僅僅數十載寒暑過去,夫君不但築基有成,並且還晉升爲了真寶樓的核心成員,身邊更是有兩位金丹後期的真人陪伴。
此等際遇變化着實是翻天覆地。
幾人思緒飄飛之際。
雲舟越過了最後一座山峰。
遼闊的雲山沼澤頓時映入視線。
隨着遁光不斷靠近。
沼澤妖獸,大型礦脈,陳家坊市……這些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的景色讓沈平和妻妾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到了曾經修行的底層歲月。
片刻。
宛如一座小型城池的雲山坊到了!
遁光撤去。
沈平等人落在了雲山坊主幹道的盡頭邊緣。
刷。
頓時不少目光以及神識探測過來,不過感應到那強悍的神識威壓和築基靈壓,甚至是深不可測的法力壓迫時,所有的目光和神識急速縮了回去,一個個急忙躬身行禮。
面色帶着恐慌和不安。
他們如何也沒有想到這行人中竟然有金丹真人,似這等強者一般降臨都會直接抵達金陽宗或者是坊市繁華地帶,極少會出現在坊市邊緣。
沈平沒有跟這些散修們計較,而是收斂了氣息,踏步沿着主幹道走向坊市。
裴火羽和秋盈看着周圍的練氣修士,面容上的警惕消融幾分,同時收斂起身上的法力波動。
主幹道越往裡面。
來往散修就漸漸增多。
“最後三張護身符,要的趕緊了!”
“道友過來看看丹藥吧,這可是中品丹師煉製的,品質有保障。”
“法器,各種品級的法器,需要的修士過來看一看。”
臨近坊市石門。
兩側擺攤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不少散修圍在攤位前面,看上去熱鬧非凡。
白玉穎拉着王芸湊了上去。
攤販眼力勁十足,看到她們身上的法衣,忙熱情的道:“兩位前輩,在下這裡的丹藥品質極佳,用來培養後輩絕對是物有所值啊,您看是買五瓶呢,還是三瓶?”
王芸不好意思的搖頭:“我們不買。”
攤販又道:“您若是買五瓶,我給您贈送兩瓶!”
王芸啊了一聲。
白玉穎則瞪着攤販,“你這廝,都說了不買,聽不懂嘛。”
攤販縮了縮腦袋,賠笑道:“前輩見諒。”
白玉穎拽着王芸又往下一個攤位走去。
看着仿若恢復了昔日幾分活潑的妻妾們。
沈平不由放慢腳步。
只是走着走着,他眉頭就輕皺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難以像妻妾們那樣融入這等熱鬧景象之中。
再次踏着熟悉的主幹道。
他更像是一位旁觀者,一位過客。
而四周的修行生活已跟他漸行漸遠。
站在坊市石門前。
擡起眼眸。
雲山坊三個大字依然蒼勁有力。
但沈平看着這金丹書寫的字體卻已經沒有了曾經初看時的眩暈感。
“我不一樣了。”
他低喃着。
神色間的茫然多了幾分。
陪伴在其身側的裴火羽注意到沈平心境的紊亂,只是她沒有出聲,而是安靜陪着。
雲山坊是什麼地方。
她不清楚。
可她知道此地必然跟沈平牽扯極深,甚至是他無法割捨的記憶,也只有這樣的地方,纔會如此輕易的令其情緒產生波動。
修士雖重修爲境界,但心境同樣重要。
而沈平難得碰到此等心境問題,對他來說,既是難關,又是機遇。
跨過去。
他日突破元嬰的心魔劫便會輕易破開。
如果無法明悟醒徹。
那麼此生就會深受這份記憶的羈絆困擾。
走進坊市。
繡春閣。
符堂。
插畫店鋪……一個個曾經熟悉的地方,他停留駐足,店鋪雖還在,但曾經的故人已難再見。
沈平腳步更慢。
直到快酉時。
他纔來到了雲河巷的街道入口。
“夫君。”
“伱沒事吧?”
於燕察覺到了沈平情緒的低落,出聲問了一句。
王芸和白玉穎盡皆看了過來。
她們先前沉浸在熟悉的記憶景象之中,並未注意其他。
此時一看。
頓時感受到沈平情緒的不同。
王芸忙上前挽住沈平手臂,擔憂道:“夫君,是芸兒不好,只顧着自己逛了。”
白玉穎抱着另一條手臂,“夫君是不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我沒事。”
“只是回顧過往,有些感觸罷了。”
沈平搖頭說道。
聽到這話。
妻妾們釋然了幾分。
夫君底層修行的艱難,她們都感同身受過。
“走吧。”
“丙字號零五六小院,二號房屋!”
沈平深吸了口氣,看着那雲河巷大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爲夫可還記着咱們住過的屋子呢。”
白玉穎嬌俏笑道:“嘻嘻,就知道夫君肯定忘不了。”
當即一行人踏進巷子,沒多久就來到了小院前面。
剛跨過門口。
院內就有幾道修士神識掃了過來。
雖然沈平他們刻意收斂着威壓氣息,但身上法衣以及各種佩戴的裝飾品皆是不凡,尤其是裴火羽和秋盈兩位金丹真人的眼神,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於是很快小院內房屋們相繼打開。
“見過幾位前輩!”
這些修士急忙躬身行禮。
沈平隨意擺了擺手,然後走到二號房屋門前,租住此屋的乃是一男一女修士,他們修爲在練氣八層和練氣九層。
於燕先一步上前,“兩位道友,我們想要在這座屋子裡面住上兩三天,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說着。
她遞給兩人分別一張雷光符。
看到二階攻擊符篆。
這兩名修士眼睛亮了起來,忙拱手道:“幾位前輩能住進在下的屋子,實乃榮幸之至啊,不過此屋有陣法禁制……”
嗤。
話音還未落下。
裴火羽揮手一道金光,屋子的陣法禁制頓時崩碎。
男子渾身戰慄。
金丹!
竟然是金丹真人!
“幾,幾位前,前輩,請放心居住!”
他聲音都不自然的顫抖起來。
而其身旁女修更是連忙擺手的道:“雷光符就不必了,幾位前輩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於燕笑吟吟的將兩張雷光符放在了他們掌心,寬慰道:“不必驚慌,我們只是曾經在此住過一段時間,此次回來想要緬懷一下而已,兩日後,你們便可回來,至於房屋的陣法禁制,屆時會給你們留下二階陣盤,兩位道友覺得如何?”
“謹遵前輩之命。”
這兩位修士接過雷光符,就壓着內心的欣喜和緊張忐忑,快步離開了院子,至於屋子裡面的那些物品,他們壓根就不擔心,畢竟眼前這幾位可是有金丹真人的。
此等強者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們屋子裡面的那點低級材料。
旁邊屋子居住的修士豔羨不已。
不過他們也不敢上前打擾。
……
深夜。
沈平透過天窗看着璀璨繁星,眼前浮現着曾經的一幕幕畫面,從雲山坊紅柳巷,雲河巷,清河巷,再到青陽城的會泉巷,通泉巷,最後便是瀾海仙城的永陽坊。
那些遇到的人,碰到的事。
有的逐漸清晰,有的更加模糊,還有的始終無法再回想起來。
種種過往記憶不斷閃爍。
它們交織成修行歲月的點點滴滴,在他心中沉澱。
而越是回首。
他越發感覺茫然。
似乎已經找不到過去的自己,更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當所有記憶畫面消失。
回過神來時。
他已佇立在天窗下半個時辰。
呼。
吸。
沈平強壓住內心生起的諸多念頭,做出兩個深呼吸後,便踏步走到了主房內。
屋子裡面只有王芸和白玉穎。
水晶燈光下。
兩女衣衫盡褪。
粉紫單薄的紗衣若隱若現。
他像是聽到了妻妾內心的那種呼喚渴望,直接上前扯開紗衣。
沉腰。
勒馬。
很快駕馭着馬蹄徜徉在肥沃草原之上。
地板搖曳。
但不到半盞茶功夫就戛然而止。
沈平怔怔看着金剛體,愣在了原地。
任憑妻妾們安慰。
他都無動於衷的保持着原本姿勢。
而房屋一樓。
聽着地板的於燕緊皺起眉頭,夫君的厲害她是知道的,自從突破到築基後,每次都能讓王芸和白玉穎她們心服口服,很少會出現這麼短暫的魚水交流。
想到白天沈平的低落情緒。
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起身剛走出主房門口,就看到洛清,秋盈,尹紅蓮,沐妗都安靜站着。
而守在木梯口的裴火羽輕聲道:“這是沈道友的心境問題,最好讓他自己走出來。”
於燕忍不住道:“裴前輩,這,這能行嗎,萬一要是……”
裴火羽沉默了一下,回道:“要相信他。”
……
主房內。
沈平耳邊聽着妻妾們的呼喊,漸漸從愣神中回了過來,到了這一刻,他已經知道自己心境出了問題,若是不解決,莫說是修行了,便是最引以爲傲的雙修方面,都會像今天這樣雄風不再。
擡起眸子。
他看向王芸和白玉穎,忽然問了一句,“芸兒,穎兒,你們說爲夫是不是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跟你們待在紅柳巷的自己了?”
妻妾們紛紛一怔。
她們這才明白過來事情的源頭。
白玉穎下意識就準備說沒變,可當觸及到沈平那前所未有的認真面容時,她嘴裡的話不由嚥了回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滿頭銀白的王芸看着沈平,她沒有直面迴應,而是直起身子柔聲道:“夫君,你覺得妾身還是以前那個陪伴在身邊的芸兒嗎?”
沒等沈平迴應。
王芸就自顧自的說道:“以前的芸兒只是一介凡人,除了侍奉夫君,再無事可做,每次夫君出門,芸兒都很擔心,怕夫君一去不回,後來搬到雲河巷,雖然安全了,可芸兒心裡更加惶恐。”
“惶恐夫君某天厭煩,不再像以前那樣呵護有加,更害怕夫君將芸兒隨意丟給其他修士……那時的芸兒像是水面上的浮萍,隨時都會被風雨吹散。”
“而現在呢,芸兒變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凡人,更不再是以前那個惶恐不安,怕夫君丟棄的妻子了。”
說到這。
她笑了起來,伸出手觸摸着沈平的面龐,眸子中涌動着如山般厚重的情意,“所以夫君確實變了,不再是最初紅柳巷只知道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符師,而是那個寧願自己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將芸兒送出雲山坊的修士;是那個來回奔波,不知付出何等代價,也要爲芸兒逆轉修行天命的不忘初心之人。”
“正因這份變化,芸兒再無擔憂,再無惶恐,再無不安,心中更期盼着夫君所說的願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妻子的話宛如暮鼓晨鐘般在沈平耳畔敲響。
那份來到雲山坊與此地格格不入,懷疑自己不復曾經的茫然,此刻緩緩消退,而看不清未來的方向,彷彿有了一盞明燈在照亮着前路。
修士會有成長。
人亦會有變化。
曾經處於修行底層的他,不得不謹小慎微。
而今他築基有成,更位列潛龍榜首,符道,傀儡,靈根,體質,神通,天賦,本命,神識……各種屬性都有着質的飛躍,儘管修爲境界不高,可手段實力已非往日可比。
更何況。
有着紫冠,紅粉以及三大金色,還有罕見特殊之體的他,只要不斷努力辛勤,遲早會擁有直面五洲四海,甚至是那未知可怕的底氣!
回首過往。
那戰戰兢兢的底層修行歲月已經成爲他人生的一部分。
無需緬懷。
更不需沉浸。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長風破浪,真正邁出自己修行道路上的重要一步。
“不可大意。”
“不能輕鬆。”
“莫狂。”
“莫浪。”
“堅守本心,展望未來!”
腦海中涌出這些念頭。
沈平頓覺渾身輕鬆,前路的茫然和黑暗一掃而空。
只要有妻妾在。
只要他還能耕耘。
無論這長生路上多麼艱難,多麼困苦,他相信自己終會一路前行。
“芸兒!”
“穎兒!”
“爲夫的金剛體回來了!”
聽到這話。
妻妾脣角頓時露出會心的笑容。
很快。
水晶燈下。
沈平將鋼鐵是怎樣練成的精髓完全在門戶之中展露而出。
……
屋子樓下。
聽着地板的劇烈震顫。
裴火羽,於燕,洛清,秋盈,沐妗,尹紅蓮六人不約而同露出如釋負重的笑容。
聽了一會兒。
於燕雙手抱胸的含笑道:“主房這邊的風景更好,聽得更加清晰,秋姐姐,清兒妹妹……要不要一起?”
秋盈洛清等人彼此相視一眼,盡皆欣然點頭。
她們紛紛走進主房。
盤坐而下。
於燕站在門口,“裴前輩呢?”
裴火羽面色淡然道:“我去靜室。”
今夜註定無眠。
次日。
辰時。
狹窄的屋子裡面飯香四溢。
沈平罕見沒有打坐修行,而是休息睡到了現在,他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走出主房門,看到妻妾們都已坐好,便笑着上前一一在她們面頰吻了一下。
“吃飯!”
隨着開動。
趁喝靈米廋肉粥的時候,沈平日省吾身,打開了虛擬面板。
簡單一掃。
各種虛擬框的屬性都在提升。
提升最快是秋盈所屬的風系異靈根,按照當前的速度,距離下一次蛻變不遠了。
玉品靈根便讓他修行速度大幅度提高,若是再蛻變,很可能會追趕上藍色奇獸血液的增幅速度。
看完後。
他剛準備收起面板,就注意到了其中一項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