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蟾蜍毒獸吞掉山谷四五米的土層，才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開始尋覓下一處福地洞天。
它的體積又有增長，青紅坊開始擴張背部的城鎮。
衆修士都有點搞不清楚所以然，爲何僅僅是一個初具雛形的福地洞天，能讓毒獸受益匪淺？
他們殊不知，山谷內殘留着微不可察的先天精元。
先天精元的助力難以言喻，甚至被道門稱爲帝流漿，是能讓生靈脫胎換骨的靈材。
從進出過山谷的農戶就能看出端倪。
農戶一般是毒衣青紅坊的底層，通常剛加入城鎮不久，屬於初步完成獸首置換的後天武者。
結果就因爲待過山谷，內煉的進度便大大增加。
只是毒修對凡人的關注並不多，囿館也從未在意武者，先天精元的異樣也就不了了之。
不管是先天后天，在毒衣青紅坊都被稱爲“毒武者”，其數量應該在兩萬出頭。
轟轟轟。
城鎮地動山搖，有宛如霾霧的法陣籠罩毒獸背部。
主要是防止毒獸移動時，餘波會摧毀青紅坊，迎面而來的罡風不是低階修士能抵擋的。
“呱。”
蟾蜍毒獸搖晃着腦袋，雙腿發力一躍而起，瞬間便橫跨十數裡，消失在衆散修的面前。
散修難免會爾虞我詐，不過相互間還算剋制。
畢竟青紅坊價值最高的不止是福地洞天，還有毒修傳承，對術法殘破的家族來說至關重要。
他們目送着蟾蜍毒獸，只等毒衣青紅坊再次顯露。
蟾蜍毒獸一旦止步，眼線就會立刻告知他們青紅坊的位置，從而吸引到成羣結隊的逐利者。
“有意思，把宗門建立在可移動的巨獸身上，真當方便。”
李墨靠在妙手居二層的窗戶旁，看着清冷的街道嘖嘖稱奇。
在他的印象中，古代修仙界也只有無盡星海的部分勢力，纔會把島嶼山門煉製成粗略的法器，通過法陣控制着在海面漂流。
如此一來，島嶼相當於一艘巨型漁船，能搜刮各處資源。
“難道十二師姐它屍，也恢復了清醒？”
李墨瞥了眼屍仙指，不管怎麼看都沒有半點異樣，尸解仙體想誕生魂魄幾乎是不可能的。
“哇哇哇哈。”
山魈興奮的在屋檐亂竄，毒衣青紅坊對它而言簡直是寶地。
蟾蜍毒獸背部的膿包微微蠕動着，時刻都在分泌毒煙。
法陣能隔絕罡風自然不假，但同時也讓空氣無法流通，逐漸囤積海量毒煙，令人窒息。
山魈大口喘氣，修爲已經達到總角期二層。
“安靜點。”
李墨把小石子彈向山魈的腦袋，後者不敢再喧鬧，老老實實鑽回屋內鼓弄着各類毒物。
毒衣青紅坊趨於穩定，凡人隨之出現在街道上。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
毒衣青紅坊形成規模才幾十載，凡人卻已經有獨特的習俗，每當毒煙封鎖山門，便會慶祝新生，載歌載舞的唸誦祝詞。
李墨微微搖頭。
法陣如果囤積毒煙半年，應該是較爲適宜毒武者修行之時，但若是繼續，便會危及性命。
囤積兩年以上後，如果毒武者不做出防護措施，長此以往，恐怕血肉骨骼都會腐爛成膿水。
好在蟾蜍毒獸行路的速度極快，普遍半年便會止步。
李墨已經讓田昌文派遣人手前往其餘青紅坊，主要是想搞清楚十二仙的佈置是什麼。
可惜多數毒獸行蹤不定，並且踏足青紅坊還有限制。
比如說【白濁】青紅坊，據說毒物亦如蛆蟲，凡是靠近毒獸的修士，身軀都會出現蟲化。
田昌文也提議過，想加派毒衣青紅坊的結丹修士。
李墨一口回絕。
妙手居和酒鋪加起來，不過十二三人，若是遭遇危險，他可以直接用無生神像遁走了事。
人數一多，靈力消耗便會加劇，難免出現混亂。
“青山。”
韓才的呼喚打斷他的思緒，隨即陰影從天花板爬入屋內，倒吊着落在李墨的身旁。
“韓師，求教毒衣功的事情有着落了？”
“恩。”
韓才欲言又止，苦笑着解釋道：“怎麼說呢，部分附屬囿館的武館，願意傳授基礎武學。”
“他們的毒衣功並非從囿館得來，而是自己摸索出的外功，有點似是而非。”
相比隨意給予的內功傳承，錦鴻囿館每隔百日才放出五十個外功名額，主要防止毒修氾濫，從而導致有勢力脫離控制。
“也行。”
李墨沒有在意。
他反而藉此認定一事，囿館背後根本沒有十二仙，否則不至於對散修勢力如此防備。
“好，我讓他們上門，帶到巧手居的後院。”
………
不過大半個時辰。
後院便聚集着數位先天毒武者，他們的年紀都已經半百，神情討好的與韓才點頭哈腰。
在中大型勢力的眼中，四海商會完全不起眼。
對散修而言，背靠着子器派的四海商會，完全是龐然巨物，遍佈修仙界十幾處黑市。
外加整片街區，錦鴻囿館只授權給巧手居一間店鋪，可見四海商會背後的能量有多大。
根本得罪不起。
李墨盤腿坐在牆邊，山魈饒有興趣的注視毒武者。
韓才轉身離開後院，獨留衆毒武者瑟瑟發抖呆立在原地，看向李墨的目光充滿着忌憚。
片刻後，李墨睜開眼睛。
他打量着一位位毒武者，很明顯能看到散修勢力的窘迫。
領頭的毒武者站出，其年紀已經過百，在凡人中的威望應該不低，只是面對李墨難免畏懼。
李墨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在場的毒武者至少都有二三十年的武功基礎。
恐怕他們在凡間就已經習武多年，一個個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家，來此只爲求仙。
“仙長，小人是金華武館的教頭林宗，隸屬的散修家族就在貴商會駐紮的樹山黑市。”
“你是散修家族出身？”
“回仙長，小人原本是晉州袁山派的掌門，自小練武，後來受到西潭山引薦來的此地。”
林宗在提到凡間的身份時，聲音不由高出幾分。
“恩，什麼毒衣功？”
“回仙長，內功是錦鴻囿館的憑虛臨風指，外功是我等一同自創，有別於囿館，但並不弱。”
衆毒武者紛紛開口。
“林掌門多譽了，八成的功勞是您的。”
“我們幾人哪有林掌門的悟性天賦。”
林宗懾於李墨的恐怖壓力，不過語氣卻透露出幾分傲然。
毒衣功雖然以武功稱呼，但核心乃是法術，能摸索出外功已經能說明超然的悟性。
李墨落在林宗的雙臂，皮膚竟然呈現鱗甲狀，不斷有血水從中流淌，關節也因此固死。
其餘毒武者都有類似的異化。
他們想通過自創外功突破先天境界，殊不知異化已經在侵蝕血肉，早晚會淪爲毫無靈智的怪物。
“仙長，如果可以的話，能否爲我們向囿館舉薦……”
李墨沒有回話，毫不留情的打斷道：“你們各自演練一番，事後找韓大夫領靈石。”
衆毒武者面露無奈。
林宗的表情有點憤憤不平，他想要爲同道討要入道的機會，卻連開口的膽氣都沒有。
別看自創的外功簡陋，但實則花費大量精力，冒着身死的風險倍受折磨摸索出來。
要不是爲入道，他也不想交出外功傳承。
“多謝仙長。”
林宗艱難的抱拳行禮，演練的外功虎虎生威。
他心頭暗道：“我定要讓四海商會看看，即便是凡人武者，也有不弱於毒修的。”
林宗圍繞着一寸土地，輾轉騰挪間，手臂如同利器般揮舞，暴漲的肌肉揮發出淡薄毒煙。
喝。
“憑虛臨風指仿山君之尾，以虎勢顯風勢。”
左臂異化加劇，密密麻麻的虎毛長出，林宗嘴裡一聲悶哼，骨骼直接斷成二三十節。
山魈瞪大眼睛，用力拍打腦袋想要看清楚林宗的招式。
“好好學。”
李墨取出菩提果扔進山魈的嘴裡，小傢伙不由回味無窮的嘖嘖嘴，接着死死盯住林宗。
左臂如鞭，雙腿彎膝，手掌打在地面。
砰。
一個半米大的坑洞出現。
林宗臉色慘白的閉目調息，骨骼在體內毒氣的作用下，一點點拼湊成整體，只是遍佈裂縫。
“不錯，雖然後勁不足，但威力都能媲美總角期二層了。”
“多謝仙長誇獎。”
林宗渾身不住的顫抖，爲得到李墨的認可，他幾乎已經用盡畢生所學，差點讓內功崩潰。
其餘毒武者表情擔憂的看向林宗。
林宗可以說是錦鴻囿館管轄街區的毒武者魁首，拋開勢力間的矛盾，他們屬於一損俱損。
“仙長，外功的詳細都書寫在秘籍上，這就交給您。”
林宗小心翼翼拿出沾染血跡的秘籍，卻聽李墨說道：“不用了，它已經掌握。”
“它？”
林宗瞳孔微縮，隨即反應過來，李墨指的是山魈。
他略顯不知所措，耗費十幾年才創出的外功，自己一直引以爲豪，竟然只是授予牲畜？
“哇哇哇。”
山魈一翻身來到空地，雙臂伸展，骨骼砰砰砰的斷裂。
它打起把式，剛開始還有點生澀，但很快便有模有樣，僅僅幾分鐘便已經超過林宗。
“怎…怎麼可能？”
林宗後退幾步，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
心氣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