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冥淵老祖的話，張耀也不禁沉默了，一時間也想不出任何對策。
這是硬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兩人就算配合的再親密無間，也敵不過老奸巨猾、兇威赫赫的天影上人。
若是在第二區間，他們有這麼多的金丹修士作爲助力，擊殺天影上人並非沒有希望。
可問題是：
天影上人不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若是張耀猜的不錯，以他的老辣程度，恐怕遁走之後的第一時間、就直接突入極深層，來一個養精蓄銳、守株待兔了。
“呼！”
冥淵老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看來這一次，我是在劫難逃了。”
“不過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屈膝投降，哪怕勝機再渺茫、我也肯定要去爭上一爭的！”
他說着，看向張耀，語氣中帶着一絲誠懇：
“清虛道友，你就不必陪我下去了，護送黑淵、九華他們回去吧。”
“我們奪取到手的彌天沙、焚日天葵，都是一等一的燙手山芋，由你坐鎮，能免去許多宵小的窺視之心。”
兩人簽訂的法契，並沒有強制規定張耀一定要進入極深層，而只是規定了要竭盡全力的相助冥淵老祖。
可如今的局面是，張耀已經竭盡全力了、連焚日天葵都奪取到手，可還是無力扭轉被動局面、自然不能算他違背契約。
所以，冥淵老祖跑不掉，但張耀還有及時的抽身而退的機會。
“這……”
張耀聞言，神色中不禁露出一絲遲疑。
他倒不是捨不得‘地乳浴身’的機會，畢竟他是長生之軀，不缺修煉突破的時間。
他真正在意的是別的東西。
事實上，早他在聽完冥淵老祖講述的濁修部落、御煞者的秘聞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一個開闢前路的機會！
煉陣入體的天師一脈，相比於其他流派來說誕生的較晚，在最璀璨的上古時代只有一個雛形，是中古時代才初步完善的。
天師一脈，看似是十全十美、通天大道，但卻有兩個致命缺點：
第一，修煉門檻太高；第二，就是前路無望。
張耀修煉的《萬化都天真經》是直指元嬰級的頂階功法，最多能修煉到元嬰初期，但這個境界卻是‘無法突破’的。
因爲以真經記載的法門突破元嬰期，那就等於走進了一條死路，壓根沒有後續法門、斷絕了繼續攀登仙道的希望。
但凡有點追求的仙道修士，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舉個簡單的例子：
當年的五行散人劉蒼，金丹圓滿的境界、還執掌着獨步天下的九色天輪，底蘊積累雄渾無匹，隨時隨地都能借助真經法門、一鼓作氣突破元嬰期。
可他偏偏直到人生的最後一戰，和強敵拼個兩敗俱傷身死，都沒動過進入元嬰期的心思。
至於說，先走別人的路、藉助真經法門突破元嬰期，再自創後續的功法，那更是自作聰明的愚蠢想法。
以張耀如今的見識來判斷：
《萬化都天真經》的法門玄妙無比，統合了佛門秘傳、道門正宗，融匯了妖族大陣、邪道法門、煉體流派……等等，還有大量的奇思妙想、真知灼見。
創造這本頂階功法的人，必然是境界高深、見聞廣博，有着經天緯地之才、學識智慧冠絕修仙界的仙道先賢，恐怕至少都是一位化神真君。
試問一下：
連學貫佛道兩家、廣納妖魔秘聞的化神真君，在這條路上都創造不出來後續的功法，你又何德何能、覺得自己比化神真君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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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希望，那就是不要採用真經法門，而是結合自身情況自創一條路、以此突破元嬰期。
換一條新的賽道，或許能走出一條全新的康莊大道，至少不是毫無希望。
“當年，創造《萬化都天真經》的先賢，融匯百家之長、參考了無數的仙道典籍，都沒能創造出後續法門。”
“可見尋常的修行法門，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想要真正開闢一條新的前路，就得打破常規、另闢蹊徑……”
張耀的腦海中，念頭飛速的運轉着。
他本來的打算，是準備金丹圓滿之後雙管齊下，一方面搜尋別的天師流派典籍，一方面追求一些超出五行五相的特殊力量，例如星辰、元磁、太陰太陽、衆生願力……等等。
可地底世界、濁修部落的出現，卻給了他一個新的方向。
天地之間，一切修仙流派、法門，都是以靈氣爲根基；而濁修卻截然相反，似乎是以濁氣爲根本。
“仙道典籍，萬變不離其宗，我又不是聰明絕頂之人，未必能走出前人藩籬。”
“可濁修之道，和仙道迥異，開闢新路的希望、遠遠比參考正統仙道要大……”
張耀的心中想到此處，頓時就不在猶豫了。
濁修的法門和隱秘，對他具備獨一無二的參考價值，很可能是他未來自創道路的關鍵。
除非真的走投無路，否則他絕對不能放棄——誰知道下一次黑潮大規模爆發是什麼時候？到時候又會生出什麼變故？
“道友做好決定了？”
冥淵老祖一直沒有催促，直到注意到了張耀的眼神變化，纔出口問了一句。
“嗯。”
張耀微微頷首，神色平靜，開口道：
“我們在這墨淵之中已經收穫極大了，暗地裡已經惹得許多人眼紅，以我之見、不如就先返回地表一趟。”
“我會親自出手，爲離淵派加固宗門大陣、再有幾位金丹修士坐鎮，縱然遭遇十幾位金丹修士圍攻、也不怕短時間內會被攻破。”
“至少支撐到九華老祖將焚日天葵完全煉化，應當是沒有問題的。”“這樣的話，一來能多出一些寶貴的緩衝時間，二來也能緩和一下和其餘金丹修士的矛盾。”
冥淵老祖聽到此處，眼神微動，忍不住道：
“那道友伱……”
“我當然是捨命陪君子。”
張耀淡然一笑：
“你我二人聯手，縱然龍潭虎穴，也能闖一闖！”
他可不是單純的金丹修士，更是陣法造詣接近四階的陣法大師！
若是爭取到足夠機會，讓他能成功布下陣法，再將天影上人引入陣法之中，也並不是全無機會。
當然了，其中的風險也是極高的，他甚至都做好了死在極深層的心理準備。
“……好！”
冥淵老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應下。
“此行若能成功，道友日後便是本座的生死之交！”
“若是失敗……那有道友相陪，黃泉路上倒也不孤單了。”
“哈哈哈……”
張耀灑脫一笑，開口道：
“道友不必如此悲觀，我敢陪着道友下去，肯定是有一定底氣的。”
“哦？”
冥淵老祖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心思活泛的了起來。
若是真有戰勝強敵的希望，那他肯定也不會抱着搏命的打算，當即就開口道：
“還請道友賜教。”
張耀笑容收斂，沉吟了一下，纔開口道：
“是這樣的，我打算……”
兩人密談商議着各種戰術推演和設想，仔細的討論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有人前來催促、才暫時停下了這個過程。
很快：
兩人將返回地表的決議一說，九華老祖、黑淵上人、影墨宗主等人聞言，紛紛表示贊同。
他們這一行人，此行確實是賺的盆滿鉢滿，以至於別的金丹修士都隱隱有些聯手針對的意味了，再待下去多半橫生波折，還不如早點落袋爲安。
尤其是九華老祖，如今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焚日天葵，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早點回歸。
片刻後：
“諸位準備回去了？”
聽到張耀、冥淵老祖一行人的宣告，衆多金丹修士都有些吃驚。
畢竟通常意義上的搜索期現在纔過去一半，至少還有十二個時辰的搜索期，現在放棄可是一大筆損失。
不過許多修士轉念一想，似乎也明白了他們這麼做的深意，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神色也舒緩了許多。
無論如何，少了這麼一羣強力的競爭對手，他們每個人能獲得的收益也會高出不少。
幾息後：
“轟！”“轟！”……
雙方人馬分道揚鑣，張耀等一行人沿着原路折返，準備突破第二、第一區間，返回地表。
而剩下的衆多金丹修士，則是匯聚成了一個小團體，繼續闖蕩第二區間、搜刮衆多的奇珍靈物。
他們並不清楚，天影上人和冥淵老祖的恩怨糾葛。
所以在天影上人的威脅之下，他們非常迅速的抱團取暖，哪怕彼此單獨的收益要少一些、但勝在安全穩定。
…………
墨淵之上。
黑潮已經連續噴發了十幾個時辰，遮天蔽日的黑煙籠罩了整個天穹。
“嘩啦啦……”
天上下着瓢潑大雨，這些雨水呈現漆黑如墨的色澤，散發出一股陰煞氣息。
這些黑雨落入大地之後，很快就會形成大規模的污染，絕滅生機，這也是墨淵附近大片的荒蕪地帶的來源。
衆多築基修士、煉氣修士，紛紛待在各自的臨時洞府、行宮之中，躲避着這場黑雨。
偶爾望向墨淵的神色，也是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一般來說，再過大概兩天到三天的時間，築基期修士中最強的那一批、就可以下去探索了。
以他們的壽元來說，這很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大機緣，怎麼可能不激動呢？
不過衆多築基修士無法的察覺的是：
此時此刻，一位身着墨綠色長衫，頭戴墨玉寶冠的中年道人，望着面前的無底深淵，眉頭緊皺。
仔細看去：
他的麪皮竟有一些發青，不似常人的肌膚色澤，髮絲鬢角之間，還冒出了翠綠色的枝椏和嫩葉。
這翠綠枝椏、新嫩枝葉，貌似都不是法力神通的顯化，而是實實在在的從他身軀內長出來的，顯得頗有些令人悚然。
“我的本尊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