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徹這幾句話,就不愧‘鎮守者’這三個字。
趙影兒又是驕傲,又是心疼,埋怨道:“他們可是要殺你的人,你居然救他們……你傻不傻啊。”
方徹喘息了片刻,纔回過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跟殺不殺我沒關係,那是夜魔……想要找到夜魔,太難了……所以我就出去了。我原打算,我出去後,聯手對陣,最不濟,也能平分秋色,委實是沒想到那倆人居然轉身就跑了……”
他咳嗽兩聲,道:“畢竟是皇級高手,居然會臨陣……這是我……沒想到的,咳咳咳,咳咳……”
這番話,讓朱家的人簡直是無地自容!
尤其是老太君,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感覺自己地臉皮,已經是徹底的撕下來踩在了地上!
偏偏還是自己人撕下來的,也是自己人踩的!
這事兒還真是沒什麼辦法轉圜!
一直到了現在,事情還沒解決呢。
宋一刀顯然還在等着拿人。
天宮的身份是說出去了,但是有沒有用,卻要看以後。
畢竟現在以宋一刀的身份,處理不了這件事了。
而這件事,也必然會牽扯到守護者高層!
那麼自己這個朱家家族,從現在開始,在守護者這邊,就成了明牌。
這件事天宮高層一定會做出反應,也肯定會懲罰的。
具體後果怎樣,究竟會如何處理,別說現在宋一刀心裡沒什麼章程,就連老太君自己也是心裡沒底。
只能說這件事情是鬧大了。
天宮——守護者——唯我正教。
這個世界上重要因素一個沒缺的都呈現在這件事裡面。究竟未來會什麼樣子,誰都心裡沒底。
雖然參與的人一個個修爲都很低,但是這件事的性質,卻已經徹底改變。
不多時。
迴天丹拿來了。
方徹雖然堅持不想服用,但是他傷勢太重,朱家人正要將功折罪,而且還要緩和關係,哪裡會容許他不吃?而趙影兒等人也都希望他早點恢復。
於是幾乎被逼迫着嚥了下去。
神級丹藥就是神級丹藥。
效果果然是立竿見影,方徹的起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而傷疤,也在逐漸的癒合。
方徹感覺這回天丹的效果,居然完全可以媲美唯我正教的丹雲神丹。
想想以朱家的層次……只是天宮外圍斂財機構,地位應該一般吧?
所以這種丹,縱然有也應該不會很多吧?
斜眼看到朱紹雲等都是一臉的不捨得的肉疼樣子,於是方徹心裡更舒服了些。
雖然我嘴上說着不要不要,但是伱再拿更多來,我也一口吞了!
看到方徹迅速好轉,趙影兒一顆心逐漸安定下來。
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宋一刀已經將這邊的情況,也不管什麼時間了,直接稟報給了東南總部總長官趙山河。
現在不過是在等回覆。
而老太君這邊,也已經將此事彙報給了天宮的某人。
兩人都在等待。
但這件事,卻無論如何要給出一個說法。
良久後,方徹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體內靈元充沛,一運功,將體內淤積的淤血震動,一口吐了出來。
臉色驟然變的紅潤,然後就大仁大義寬宏大量的說道:“我已經好了,老太君和宋殿主,你們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左右,我也沒什麼事情;不必如此小題大做,只是一次執行公務的誤會罷了。”
宋一刀嘆口氣,道:“你不知道,這事兒可大了。”
老太君也是苦笑:“方總大人大量,只是現在這事兒,哎……老身真是……真是……”
一邊說一邊嘆氣,說了兩句話,嘆氣已經嘆到不想說話了。
心裡已經後悔到了極點。
怎麼就豬油蒙了心派出人去殺方徹呢?
早知道還要對宋一刀暴露,殺方徹幹嘛?
現在可倒好。
秘密沒保住,方徹沒殺了;自己這邊還鬧了一個忘恩負義,寡廉鮮恥,恩將仇報,丟臉丟到了家。
而且被守護者知道了身份之後,必然會做出應對!
這已經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能形容了,而是爲了偷一隻雞,損失了一個巨大的糧倉!
除了嘆氣之外,實在是沒話說,當真是沒話說。
“到底是怎地了?”
方徹迷惘問道。
但心裡卻清楚,看來這一次將朱家真正的底子挖出來了。
要不然,宋一刀和老太君不會這麼臉色凝重。
隨即方徹就站起來走了兩步,笑道:“老太君的丹藥果然是神藥,就這麼一會兒,我的傷居然好了……而且藥效居然還在發揮,看起來,修爲還能更進一步。嘖,真是神丹妙藥。”
說着兩手在臉上搓了搓,血肉模糊的傷疤,粉末一般的落下,重新露出來白玉一般的完美面容,道:“真是神奇的丹藥,在下真是感覺有點做夢一般。”
“方總恢復了便好。區區丹藥,不值一提。”
老太君,朱紹雲等人臉上都是抽搐了一下。
心道這特麼能不好用麼?
這可是我們天宮的頂級丹藥!
一千多年的努力,海量的資源送進天宮,總共也就得到了五顆的賞賜。這麼多年的消耗,僅剩下兩顆了。
如今又被你小子吃了一顆……
越想越虧,越想越是難受。
兩人都是同時嘆一口氣。只感覺這段時間真的是……太倒黴了!
原本朱家運貨,也捎帶着走鏢,賺點外快,安全性高。
這半年裡面,橫空崛起的天下鏢局,搶走了一大半的買賣,朱家有苦說不出:因爲你家又不是鏢局,只是捎帶而已。
人家去天下鏢局纔是正當渠道硬道理。
一口氣嘔着,還沒想辦法出來,就有出了這事兒!連根兒都被刨出來了。
簡直是雪上加霜。
外面的損失還是很小一部分,但是來自天宮的懲罰纔是不可承受之重。
方徹轉頭,對宋一刀道:“殿主,有個問題,卑職想要討教一下,本想要明天早晨請教的,但此刻正好老太君他們也在此處,所以卑職就問了。”
“什麼事?”宋一刀問道。
“我想要問的是,老太君他們朱家家族,這千年裡面因爲家族子弟分出去的問題,已經有太多人在別的城市安家落戶,而且很多在表面上與朱家老宅已經沒什麼關係,這部分人,還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嗎?排查的時候,還需要納入進來排查嗎?”
宋一刀皺眉道:“你剛上任,業務還不熟悉,不知道也是正常,不過……像是你說的這種,已經不屬於我們白雲洲鎮守大殿管轄範圍了。平常排查,也不用排查那些。那些在各自的城市,自有當地的鎮守大殿排查。”
“原來如此。卑職行事還是孟浪了,等回到大殿,就將各種規定再找出來看一遍,之前因爲這等事,與朱家主和老太君等人鬧出來誤會,實在是不應該。”
方徹認真誠懇的對老太君行禮,道:“老太君,對不住了。這件事……是我不熟悉法規才鬧出來的烏龍,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
老太君和朱紹雲幾乎一口氣憋暈了過去。
兩人瞪着眼睛,只感覺渾身都僵硬了。
只感覺這事兒真特麼……這特麼……這叫什麼事兒!
只聽方徹不好意思的說道:“本想早晨問問殿主,然後來到朱家的時候,順便將這件事揭過,如今殿主就在這裡,索性就直接將誤會解開了。免得留在心裡,大家都感覺還有點事兒哈哈……”
“當然,若是規定還屬於我們管轄的話,我也是必須要查的,這一點,職責所在,還請老太君和朱家主海涵了。”
方徹認真的說道。
老太君與朱紹雲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的顫抖。
這真是無語到了天驚地動的地步了啊!
我了個槽的,就算是雨後糞坑崩潰億萬曹尼瑪從裡面奔騰呼嘯而過濺起億萬糞點點都落在我嘴裡都沒這麼無語!
你特麼倒是早說啊!
一時間只有六個字從心頭升起,久久不散:這是何等臥槽!
但是人家方總一臉陽光的正在道歉,正在化解誤會,還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
“……無妨……”
朱紹雲僵硬着臉,強行用畢生修爲擠出來一個笑容:“不礙事的……既然是誤會,解開了就好。”
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辦?
方總大仁大義,不計前嫌,不顧生死,救了咱們家兩條命啊。
而且這倆人還是要殺他的人。
而且這倆人還把人家拋棄了自己跑了……
而且還被抓了個現行!
偏偏現在誤會解開了!
老太君身子顫抖,只感覺眼前氣的直冒金星,顫巍巍的摸了個椅子坐下來,不斷喘氣。
不行了,再不坐下來,老身要被氣上西天了!
“丟人現眼的東西!”
老太君看着逃回來那倆人,咬牙切齒,眼中厲芒爆射。
龍頭柺杖就舉起來,勢大力沉的砸了出去。
砰!
宋一刀一攔,足足被震退七步,足可見老太君修爲深厚。
“老太君,要殺人滅口嗎!”
宋一刀大怒喝道。
別的不說,宋一刀擔心的還真的就是這個!
這兩個傢伙居然敢追殺方徹,宋一刀心裡怒不可遏,哪怕是天宮的人,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這兩個小畜生辦的事情,當真是讓老身氣迷糊了……”
老太君原本也沒想要當場打死,只是想要出口氣而已。
要不然今天真的要憋死了。
但那兩位皇級卻不這麼認爲。
看到一柺棍排山倒海而來,再聽到宋一刀‘你要殺人滅口’的話,頓時兩張臉都是變得煞白。
老太君要殺了我們?
對了!
我們已經將罪名都扛下來了。
只要我們死了,就沒有人知道殺方徹乃是這個老虔婆出的主意了!
頓時兩人心裡都是怒意沖天。
我倆將罪名都扛了,你還要怎樣?還能怎樣?
非要殺了?
這麼不拿我們當人?
方徹微笑,臉上的傷,在迴天丹效用之下,已經全部都好了,剛剛恢復過來的臉龐,越發顯得君子如玉,對宋一刀道:“殿主,我已經恢復了,再說這件事,主要也是我的疏忽,造成的誤會而已。既然是誤會,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他親切的一笑,刻意的帶着一種‘我在調節氣氛’的口氣,笑道:“我現在脖子,前胸後背,都在結疤,而且傷疤都在脫落,好難受,等一會一走路,恐怕就要從腳底下開始往外掉粉末,若是不知道還以爲的還以爲我這人已經多少天不洗澡了,有點丟人哈哈……”
“噗!”
趙影兒忍不住笑出來,翻着白眼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這麼多人都在爲你討公道。你自己倒是一個勁兒往回拉。還想着原諒兇手!”
方徹憨厚老實的笑了笑,道:“皆是一場誤會,而且……他們畢竟與夜魔爲敵,與夜魔爲敵,不就是咱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何必要苦苦相逼?”
朱紹雲與老太君都是感激的看着方徹。
真實的感覺到了方總的心胸是多麼寬廣。
而且是真的具備老一輩守護者的風采——爲了對付唯我正教,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
哪怕你要殺我。
哪怕是有誤會,但只要誤會解開,只要你以後還是對付唯我正教,那我們就是朋友!
兩人心裡都是同樣的想法:早知道方總回去會請教宋一刀是不是管轄範圍這件事,我們今晚上何苦要枉做小人?
“方副堂主,我知道你想要息事寧人的心思。”
宋一刀苦笑道:“只可惜,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鎮守大殿能處理的事情了。”
方徹疑問的目光:“這是啥意思?是咱們這邊出的事情,咱們自己過去了不就成了?殿主,雖然我的傷勢挺……誤會,但是我的命,也是人家朱家救回來的,還希望殿主,容我爲朱家求個情。”
他言辭懇切:“目前還是以與唯我正教戰鬥爲主,殿主,莫要親者痛而仇者快啊。”
語重心長,光風霽月。
方總的大仁大義,胸懷天下的言辭,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爲之動容。
不少鎮守大殿的執事,都是一聲嘆息。
但現在的問題就在於……這事兒,宋一刀現在已經是真的說了不算了。
“這已經不是你的問題。”
宋一刀道:“方副堂主已經痊癒了,其他人都回去吧,方副堂主留下,我們商議一些事情。”
其他人都是戀戀不捨,很明顯這其中有隱情啊。
既然是隱情誰不想知道?
趙影兒更不想走,方徹留在這裡,她不放心。
“有些事,不是你們能知道的。”
宋一刀喝道:“都是老江湖了,什麼事情能知道,什麼事情不能知道,這個道理不懂嗎?都走都走。”
強行將衆人都轟了回去。
現場只留下方徹,宋一刀,和朱家的人。
老太君也是一聲令下:“其他人都出去。把屍體也擡出去。”
現場只留下朱紹雲,老太君,還有那兩個僥倖生還的傢伙。
別人都可以走,這倆人作爲兇手卻是絕對不能走的。
這倆人並沒有受什麼傷,平常看起來也應該是相當英俊瀟灑的。
但是此刻看起來精氣神全無。
無精打采,失魂落魄。
方徹走過來,充滿了感情與溫度的眸子看看兩人,輕輕拍了拍兩人肩膀,道:“沒事的,我沒有死,你們倆頂多受點懲罰,不會有什麼大事的,放心吧。”
兩人擡頭,眼中都是露出由衷的感激之色。
這是他們兩人今晚上聽到的最溫暖的一句話,居然是來自他們追殺的人。
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宋殿主,方副堂主,請坐。”
老太君有些疲憊的嘆口氣。
朱紹雲身爲家主,卻是親自開始沏茶,茶香嫋嫋,頓時讓人精神一振。
方徹立即就分辨出來。
這絕對比白天的時候朱紹雲‘珍而重之’拿出來的所謂‘靈茶’要高級的多了!
“這茶,比白天的好喝。”
方徹喝着茶,打趣一句。
顯得很是自如。
朱紹雲臉都漲紅了,尬笑道:“是老太君的珍藏。”
一天一夜時間,對於這位方副堂主的觀念,變了兩次。
首次見面,這人真是不錯,英俊瀟灑,彬彬有禮。
然後便是:這人真是討厭,吹毛求疵,無事找事,殺。
到了晚上轉變成了:這人真是個君子,標準的守護者脾氣;大仁大義,心中自有堅持。
不得不說,朱紹雲作爲一個老江湖,都被搞得暈頭轉向的。
“老太君,既然沒有了外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方總作爲當事人,不知情也說不過去,而且方總還總是想着幫你們求情,我也難辦。”
宋一刀道。
“宋殿主說得對。”
老太君這一輩子從沒有如現在這樣沒有了主意。
只感覺這一天到晚事兒亂糟糟的,來回的反轉,現在都感覺腦子不大夠用了。
“究竟什麼事?”方徹好奇寶寶的問道。
“哎,方副堂主你有所不知。”
宋一刀嘆口氣:“這事兒鬧大了;朱家,並非單純的商業家族,今夜才知道,他們居然是天宮的人。”
“天宮的人?!”
方徹驚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意外到了極點:“天宮的人?!”
心裡一陣翻騰。
早知道這條魚可能不小,但是,居然是天宮的人!
這特麼……這一趟可是賺大了。
今晚上真不枉了自己刺了自己這麼多劍,自己打的自己都快死了的這麼演戲。
居然是天宮的!
大魚!大魚啊!
“所以,牽扯到天宮這等龐然門派,就不是我們一個鎮守大殿能夠做主的。”
宋一刀嘆口氣。“卑職明白了。”
方徹沉吟一下,道:“如此我也就理解了,難怪朱家這麼多年,有這麼多的破綻存在,原來如此。若是用門派來解釋,就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老太君詫異道:“破綻?我們有什麼破綻?”
與朱紹雲對望一眼,都是感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但方徹笑了笑,道:“老太君不會以爲,我這一次上門排查,乃是真的只是單純來找朱家麻煩的吧?或者是一次單純的排查吧?”
“還請方總明示。”
“朱家這麼多年,低調,沒任何顯山露水之處;這的確是謹慎。但這麼多年來,朱家老祖們,居然沒怎麼過壽。按道理來說,一個千年家族這是不合理的,此是其一。”
“此外,這麼多年朱家子嗣繁衍,居然沒怎麼舉辦婚禮,更沒有什麼姑娘嫁進來的傳聞。至於納妾倒是有幾次,但是與千年時間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便是……也沒有多少孩子聽說出生,百日,宴席等等等這些事情。”
“其四便是……千年家族,居然沒怎麼聽說過出殯,死人之類的事情。”
方徹微笑:“這怎麼會正常呢?”
老太君與朱紹雲都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兩人對望一眼,都是苦笑不已。這麼多的破綻,居然還沾沾自喜,這也是沒誰了。
宋一刀在旁邊都聽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咳嗽一聲,有點尷尬。
說句心裡話,宋一刀從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但這實在不能怪宋一刀,因爲這是高深修爲者的通病:越是修爲高的人,越是對歲月沒什麼概念,什麼過生日啊,娶媳婦啊,生孩子啊這等事情……
跟他們近乎沒啥關係一樣。比如說雁南雪扶簫這種人,一個閉關,少說也要一年。
今天過個生日,閉關出來,咦,又是我生日。
過完生日再閉關,出來時候,我曹又是我生日……
煩不煩啊。
宋一刀道:“老太君,朱家在白雲洲盤踞多年,一應所得,應該都上繳天宮了吧?”
“殿主說的不錯,除了供應生意所需,其他八成利潤,都上繳天宮。這也是規則!”
老太君頷首。
ωωω ttκan ¢O 既然話已經說開,再藏着掖着,也就沒啥意思了。
“但我不得不說,白雲洲在這麼多年裡,始終是正邪交戰的要點所在;而這麼多年裡面,唯我正教東南五教,以及唯我正教東南總部,在白雲洲活動不少;而且曾經有太多人,分明已經是被合圍,但最終莫名其妙逃脫。”
宋一刀道:“而且當時,朱家都有活動痕跡。千年以來,類似的此類事件,不下數百起吧?”
老太君與朱紹雲的臉色都很陰沉。
但卻沒有反駁。
“宋殿主這話,老身聽得懂。對此……也不否認,但是,我們朱家,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方徹垂着頭,看起來很老實,似乎是:殿主在說話,屬下不敢插嘴的這種乖巧。
但是心裡卻是冷笑一聲。
苦衷?
這特麼整個世界上,誰沒有苦衷?你們天宮有苦衷,就可以幫助唯我正教?
要知道既然能引動白雲洲圍剿的魔頭,必然都是犯下了滔天血案的那種。不如此不足以全洲圍捕。
但是……居然全部都被朱家放走了。
或許在一般人想來,時過境遷,放走幾個魔頭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在方徹眼中,用事實說話的話,卻是無數民衆性命無辜枉死。換言之……最低最低,是數十萬以上的普通民衆,數千的鎮守者,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兇手卻在朱家包庇之下,逍遙法外,逃之夭夭。
如今,朱家這位老太君來了一句,天宮有天宮的苦衷。
方徹非常想要爆發問一句:那死的數十萬數百萬冤魂,請問有哪一個,沒有苦衷?
“宋某知道天宮的苦衷,但是這件事,天宮卻必須要給我們鎮守者,給我們守護者,一個說法!”
宋一刀強硬的道:“這一點,無論誰來了,都是一樣!我們的人,不能白死!你們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兩個字苦衷就可以全部揭過的!”
宋一刀與方徹的思想基本一樣。
但是不同的是,宋一刀作爲殿主,卻必須要爲大局考慮。天宮這種馬蜂窩,宋一刀負不起責任!
但他雖然不能做具體事,卻可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老太君苦笑:“宋殿主,這件事肯定是要提起來的,既然暴露了身份,我們也沒想要逃避。但這事兒究竟如何處理,還真不是你我能定下來的。”
宋一刀道:“但我一定會爲白雲洲數億民衆據理力爭!”
方徹微笑道:“既然誤會已經澄清,身份也已經明朗,那麼未來同心協力對付唯我正教,也就算是彌補過失了,老太君你說是不是?”
老太君爲難的苦笑:“天宮有規定,不能參與正邪相爭的……”
方徹驚訝:“可是你們已經參與了啊,不是已經保護那麼多魔崽子了嗎?怎麼才能算是不參與呢?”
老太君和朱紹雲都是苦笑,但並不說話。
很顯然。
讓他們在不損及自身並且不暴露的情況下,幫助一下唯我正教他們是不反對的。
但是幫助守護者……這就不行了。
畢竟唯我正教真的會把他們都殺死的,死了還怎麼完成天宮的任務?
但是守護者不會啊,再說守護者弱勢,怎麼可能得罪天宮這樣龐大的勢力呢?
雙方陷入沉默。
宋一刀完全明白對方的這種想法,但正因爲明白,於是直接氣的胸悶,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了。
居然還是方徹笑呵呵的,似乎是毫無芥蒂的與老太君朱紹雲等聊天,緩解氣氛尷尬。似乎對朱家幫誰不幫誰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
又過了兩個時辰。
先是東南總部副總長官安若星帶人親自到來,而天宮這邊,也有一個白衣少年,帶着兩個侍女,便如天上謫仙當空白雲一般瀟灑的飄了進來。
“參見商公子。”
老太君與朱紹雲同時行禮。
這位“商公子”微微點頭,雲淡風輕的走進來,淡淡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這麼急?身份暴露了?”
方徹暗暗的感覺一下,這位商公子修爲,遠在自己之上,應該是皇級巔峰或者君主初期級別。
再高就不會了。
因爲並沒有給方徹那種‘直接壓倒的氣勢’那種感覺。
神情高傲,卻又似乎是雲端仙人看着紅塵螻蟻。
方徹皺皺眉。按道理來說,天宮能派出來的負責人,修爲應該不會這麼低纔是。
看來這位商公子……有背景?
嘖,有背景啊。方總心裡剎那間活潑潑的轉了幾個念頭。
也不知道多大背景……死了的話,震動大不大?
方徹退在一邊,並不說話。
只聽這幾人快刀斬亂麻的將事情訴說一遍,中間有好幾次,都將目光轉在自己臉上。
終於,事情解釋清楚了。
而宋一刀也已經進行了補刀,說了朱家這麼多年暗助唯我正教的事情。
安若星眉頭緊皺。
而且看得出來他很急。
主要這段時間東南總部在跟唯我正教東南總部交戰,外面山林已經打得烽煙四起,幾乎每天都有高手隕落。
雙方都是出動整個東南總部對戰,高層很默契的沒有插手,只是坐等東南戰局的落幕。
不管誰勝誰負,東南都是一次洗牌。
在這等節骨眼上,居然出現了天宮這等事情!
安若星實在是感覺有點焦頭爛額。
已經上報總部,但是九爺那邊明顯顧不上這邊的小小一個朱家。
而且,若是堂堂東南總部,若是連這種事情,還需要九爺出面,那麼還留着這個東南總部有什麼用?
安若星眉頭微蹙,道:“商公子,這件事,你們天宮理虧,給我們說法是必須的!”
商公子淡淡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兩手一揮,兩道銀光出現,啪啪兩聲,朱家那兩個當事人頓時腦漿迸裂,死在當場!
這讓宋一刀與方徹都是勃然變色。
宋一刀留着當證人,而方徹不斷懷柔也是想要感化,從而讓這倆人反咬朱家。
畢竟朱家老太君曾經有滅口的動作,這倆人心中若是沒有怨懟是不可能的。
但是所有盤算,隨着這位商公子乾淨利落的一擊,化作了無有!
“這兩人性命,賠付這位方副堂主的委屈。”
商公子淡淡道:“至於對白雲洲鎮守大殿,和白雲洲民衆,我們拿出兩個億的白銀,進行賠付,用以改善民生,此是一方面。”
“第二方面是對白雲洲鎮守大殿,賠付王級丹藥療傷,修爲,底蘊,三種丹藥,各一百瓶。皇級的三種丹藥,各二十瓶;君主級丹藥,各五瓶。神兵利器十把!”
“對於鎮守者東南總部,我們賠付丹藥是賠給白雲洲鎮守大殿的三倍;神兵利器,一百把。”
“此外再次做出保證,以後絕對中立。”
“額外賠付這位方副堂主護身寶衣一件,尊級之下任何傷勢都能瞬間恢復而且能補益本源的迴天丹三顆。”
“這一切資源,換取貴方諒解,並且,保證我白雲洲的朱家總部一如既往。”
商公子淡淡問道:“安副總長官,您看這樣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加。”
乾淨利落。
而且一上來,就將賠付提到了一個極高的上限。
顯然想要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這邊的事情。
安若星淡淡道:“這麼多年放跑了致數百萬民衆死亡的兇手那麼多,只是一點丹藥資源,就能彌補那麼多人命嗎?”
“安副總長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說出來的條件,已經代表了我的誠意。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商公子淡淡道:“而且,說句不中聽的話,死的人,畢竟已經死了,我們要先顧着活着的人。對吧?”
“再說,就算鎮守者,非要將朱家清出去白雲洲,甚至清出東南;最多也不過是一拍兩散。我們可以接受的。但那樣的話,就是什麼賠付也沒有了。”
這位商公子態度極爲強硬。
顯然,有恃無恐。
他有一萬個把握,守護者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天宮的!
尤其是東南守護者。
因爲正在開戰!
若是得罪了天宮,只需要派幾個人暗中喬裝加入戰圈,東南守護者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勢,就會雪上加霜!
安若星咬咬牙,道:“東南總部還要尊者級和聖者級療傷丹藥,各十瓶!尊聖兩級神兵二十把!”
現在大戰正酣,這些丹藥急缺。
而天宮丹藥質量上,要好得多。
“成交!”商公子一口答應,臉上露出微笑:“多謝安副總長官體諒,那這件事,就這麼辦了。”
宋一刀面如黑炭,低着頭一言不發。
安若星歉意的看了一眼宋一刀。
他心裡也很慚愧。
但是對方給的也是足夠多了,而且……這一戰若是輸了,東南的形勢恐怕將會陷入糜爛。這些物資,尤其是療傷丹藥和神兵利器,足夠穩定戰局。
方徹始終低着頭沒說話。
安若星長長嘆口氣,對兩人道:“都回去吧。”
宋一刀喉結上下動了動,他很想說:就這麼算了?
但是心裡卻清楚知道,天宮能夠拿出來這些東西,已經是不少了。
而且,還額外的超出了。
但是,宋一刀無論如何無法接受,數百萬民衆死了,就拿了點賠償就揭過這樣的事情。
他心中憤懣滿胸,卻被‘大局’這兩個字死死的壓住,動彈不得。
守護者現在什麼情況,如何能在這種節骨眼上再和天宮對上?
哪怕是分一點精力出去,都會導致正面戰場戰力不足!
他垂下頭:“卑職領命。”
轉身,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外走去。
倒是方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甚至還在笑,道:“老太君,那我就告辭了。既然誤會解開,雙方身份明朗,那麼早晨的巡查,我就不來了。”
老太君強顏歡笑:“方總太客氣了。”
方徹一拱手,轉身往外走,去追宋一刀。
安若星嘆口氣,道:“賠付什麼時候能送到?”
商公子道:“在下知道東南戰況緊急,急需這些東西。所以明日下午天黑之前,就能到了。還請安副總長官放心。”
安若星深吸一口氣:“商公子手段利索,不知尊姓大名?”
商公子淡淡道:“在下商夢雲,恩,我們天宮現在在外總負責的總巡檢,就是家母。”
他露齒一笑:“安副總長官想要知道的,便是這個吧?”
安若星一口氣憋得難受,淡淡道:“山高水長!”
“後會有期!”
商夢雲淡淡的笑着,接上了半句話。
安若星一揮手:“走!”
披風一揚,轉身出門,步伐如風。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了。
在這一刻,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一句話:弱國無外交!
商公子微笑着,看着安若星出去,神色才慢慢變得冷峻,淡淡道:“人家走了,這一次,咱們損失可是不小,如何彌補,呵呵……來商量商量吧。還有你們做的事情,這一次,也算算吧。”
老太君與朱紹雲都是面如土色。
……
安若星快走兩步,就追上了宋一刀與方徹。
看着宋一刀的神情,安若星嘆口氣,道:“一刀!”
“卑職在。”
安若星深深嘆息,無力的道:“大局爲重!我們現在弱勢,真的不能在這個時候再樹立天宮這樣的對手了。”
“卑職明白。卑職接受。”
宋一刀面無表情,道:“我只是心裡憋屈而已。”
“請相信,我比你更憋屈。”
安若星嘆息:“耐心些,等我們反轉了局勢,天宮是會舔着臉來找咱們的。總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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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刀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方徹,你也不要……”
安若星安慰方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方徹打斷:“我想得開,我沒覺得虧,我覺得我居然還有了賠償,對方還是天宮……不錯了。”
方徹真誠地說道。
“你真是這麼想的?”安若星都吃了一驚,方徹覺悟居然有這麼高。
“真的!”
方徹道:“強扭的瓜不甜,我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人家是天宮,又不是守護者,也沒有幫咱們戰鬥的義務。能不爲敵,已經很不錯了。”
“哎。”
安若星嘆了口氣。
方徹都比自己看得開啊。
自己到現在還氣的胸口發悶。
“你們自己回去吧,我要趕緊回去了,山區那邊打的厲害。”
安若星道。
方徹急忙問道:“副總長官,我們白雲武院的隊伍現在怎麼樣?”
“他們還好,乃是比較堅挺的一批。而且自然成陣,夢荷君大人後來也趕去助陣,基本沒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