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蕭毅所想,同樣的環境,同樣的瑩白空間,無數道身影在其中飄忽着,他們其實距離相近,但卻彷彿被某種力量強行分隔,讓他們看不到彼此,也察覺不到身旁存在任何生機。
他們一個個如發了瘋般,有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有的失態咆哮,有的眼神呆滯,更有的心神恐懼,呆立在原地。
他們都在極力的剋制着心裡的魔障。
但看這般情況,顯然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戰勝自己的心魔,剋制自己心裡的恐懼和陰暗。
若將這樣一個畫面繪製成一幅平面圖,就能夠看到,在無數人神情各異的時候,蕭毅的身影正在其中不斷的穿梭着,但他卻如同闖進了迷宮,始終在周圍不斷的徘徊着,也找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在陣法的北面,一道青衣少女的身影,如一隻在森林中迷路的精靈,茫然向前飄忽着,她明眸泛着強烈的不安,心中充滿恐懼,彷彿在看到了心裡深處,最難以面對的陰影。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呆滯的注視着前方,雙目黯然無光,如被掏空了靈魂,只剩下一副軀體,成爲行屍走肉。
不僅是她,深處在陣法中各個位面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都被消磨了意志,變得渾渾噩噩,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像是被抽取了生機,整個人變得死氣沉沉。
無盡的光亮之中,蕭毅極速奔跑,運轉混沌天行決,五個穴位中的氣漩不停的旋轉着,將力量加持在雙腳下,速度無比快捷。
然而,這片瑩白空間彷彿沒有盡頭,也找不到方向感,他只知道不斷的向前,希望能夠找到月黎的身影。
他親身體驗過這陣法的詭異和厲害,就連一向自認沉穩堅定的他,在這陣法之中都無法走出心裡的那一關,他不敢想象,若是月黎遇上,她會怎麼樣。
他心裡愈發焦急,但他畢竟只有護源境三重,即便擁有五個氣漩,在堅持奔跑了許久,他也漸漸的感覺到體內力量即將枯竭,使得經脈之中流淌的五行聖力變得慢如龜爬。
在這陣法的空間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天地源氣,更別說五行能量,因此他體內的力量註定無法得到補充,如此持續下去,他必定會力量枯竭而陷入虛弱,在這般險境之中,一旦失去力量,便等同於等死。
“啊……”
忽然,一道蘊含着痛苦的尖細嬌喝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刺耳的音波,如針錐般狠狠衝擊着他的耳膜,然而卻是這道聲音,讓他心神不由得巨震。
“是月黎的聲音!”蕭毅面色驟然劇變,與月黎朝夕相處了十年,他不可會聽錯。
他焦急四望,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片刻之後,他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女子抽泣聲,聽到這道聲音,他想也不想,連忙御動身形,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藉着陣法之中神奇力量,他身形快如閃電,一個閃爍間,便出現在數千米之外,緊接着,透過眼前的朦朧光亮,他看到一道青衣少女身影,正彎腰痛苦呻吟着。
“月黎?”
蕭毅定神望去,見到月黎臉色蒼白,神情痛苦,像是在苦苦堅持着什麼。
她聽到蕭毅的聲音,先是一怔,然後擡起頭來,待將蕭毅的身影看清,她嬌軀便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然而,正當蕭毅面露擔憂,關切的伸出手臂,要將她扶起的時候,她卻突然嬌喝起來:“走開,別過來!快走開!”
月黎神情激動,眼中露出驚懼,認爲蕭毅是這陣法的幻象,只要自己一上前,他便會傷害自己。
她真的嚇怕了,顫抖着向後退去,揮動着小手,要將蕭毅開。
“月黎,你怎麼了?我是蕭毅,你看看我,我不是你的幻覺!”蕭毅暴喝出聲,勢要將月黎從驚懼恐慌中喚醒,讓她擡頭正視自己,戰勝自己的心魔。
“你走開,你不是蕭毅,你是魔鬼,是索命的魔鬼!”月黎不斷的向後退着,低頭嬌喝,不敢擡頭與蕭毅對視。
“月黎,你快醒來!這不是幻覺,真的是我!”蕭毅心中暗自惱怒,月黎顯然已經被幻覺侵蝕了心靈,以致於分不出眼前的真假。
但這也無怪於她,換位思考,若是換做是誰在這詭異的幻陣之中的幻象影響也會這般,所以他只能耐着心呵斥,讓月黎恢復清醒。
他的沉喝聲,像是真的影響了月黎混亂的心智,她忽然停止了激動,緩緩擡起臻首,木然的明眸凝視着蕭毅,眼神浮現掙扎猶豫,她不敢確定眼前是否真的是蕭毅,還是如先前一般,只是她的幻象。
她就這樣呆呆的望着他,烏黑的大眼睛中閃爍着慌亂之色,眼角掛着晶瑩淚珠,雙脣不顯一絲血色,模樣讓人心疼。
看着往日活潑可愛的月黎此刻變得這般模樣,蕭毅的心,彷彿是被鋼刀來回宰割,帶起陣陣劇痛。
猶豫了一下,他緩步上前,伸出手掌輕輕撫着月黎蒼白的臉頰,安慰着笑道:“別怕,我不是幻象,你看,我的手是暖的。”
月黎嬌軀一震,感受着臉頰上傳來的溫暖,她眼眶的熱淚再也止不住的溢出,順着臉頰向下滑落。
“蕭毅,真的是你?”
她飛身撲進蕭毅懷中,感受着這個懷抱給她的溫暖,這一刻,她心裡再沒有了恐懼,這個懷抱,就像是她的依靠,也能夠成爲她的守護。
“好了,沒事了,只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蕭毅在她耳旁輕聲安慰道,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如此的緊張懷中的少女,方纔找不到她,他的心緒便慌亂如麻。
“或許我把她當成親妹妹來看,所以纔會如此緊張吧”他心中這樣想,也認爲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自己爲何會如此在意月黎。
半晌,他感覺到月黎似乎停止了抽泣,這纔將她鬆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隨即問道:“其他人呢?”
在確定了眼前的真實之後,月黎的心情顯然是好了許多,雖然面色依然蒼白,但明眸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靈動,只是聽到蕭毅所問,她面上卻又不禁升起茫然。
搖了搖頭,她輕聲道:“進入幻魔谷後,我便來到這裡,沒有發現其他人。”
頓了一下,她又接着道:“我曾翻閱過宗內一些有關陣法的典籍,曾看到過有關幻陣的記載,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現在身處的便是幻魔宗引以爲傲的幻心靈陣。”
“幻心靈陣?”
蕭毅暗暗心驚,他本不精通陣法,但這幻心靈陣的名頭,他卻也是聽過,雖然不明白其中玄妙,但其能夠影響人心智的奇效,卻是聞名天下。
“那該如何破這陣法?”他沉聲問道,若想從這幻境中走出,唯一的辦法便是將這幻心靈陣破解,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會永遠被困在這陣中。
月黎聞言,明眸不禁黯淡了幾分,苦澀道:“我只知這陣法的名稱和幾分玄妙,但卻不知其
破解之法,若能夠知曉,我方纔便不會被內心魔障牽制了。”
蕭毅恍然點頭,揉了揉月黎的小腦袋,笑道:“放心,既然陣法是由人所建,那便會有破解之法,若是能夠將陣法破掉,想來便能夠找到其他師兄弟。”
“嗯。”
月黎臻首微頷,想了想,忽然道:“三長老精通法陣,我曾聽他提起過,但凡陣法都有生門與死門,若在無法找到生門的情況下,可尋找陣眼,將其破掉,便可毀掉陣法。”
聽得此言,蕭毅不禁苦澀一笑,自嘲的搖了搖頭,道:“我們連陣法的生門都無法找到,又如何尋找陣眼?”
月黎也不禁黯然了下來,每個陣法都由強者精心構造,想要尋到其中陣眼,又談何容易?
而且這幻心靈陣乃幻魔宗的護宗大陣,在千年前威震東域,如今陷入這陣法之中,他們想要從中走出更是難上加難了。
沉默片刻,蕭毅漫無目的的環顧四周,忽然,他眼睛一亮,眼中露出些許驚疑,他發現,四周涌動的光亮,都是由同一個方向傳來,他們心中之所以會產生幻象,便是因爲受這些光芒的影響,所以無人敢朝着光芒的源頭走去,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又會怎樣呢?
“這些光,都來源於一處,若是我們朝着那個方向前行,一定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蕭毅肯定道。
空穴不來風,這些光之所以能夠令人產生幻象,必定有着某種力量支撐,他猜測,只要能夠尋到這些光的來源,就必定能夠找到陣眼所在!
“不,那些光能夠讓人產生幻覺,若我們執意往前,必定會被它影響,到時更會迷失了心智。”月黎搖頭,她有着自己的看法,更爲那些光感到恐懼,她已經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怕再承受不住了。
“正因爲如此,才無人會想到,那些光的來源會是陣眼的所在,也無人敢順着這些光芒前行。”蕭毅笑了笑,愈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再者,與其在此處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真讓我們找到陣眼,我們還能夠想辦法將其毀掉,到時便可走出這該死的幻心靈陣。”
聽他這麼一說,月黎頓時也堅定了起來,重重點頭,正色道:“你說的沒錯,與其在這裡耗盡力量而死,還不如冒着兇險尋求一線生機!”
“嗯,我們走!”
蕭毅笑道,擡頭注視着光芒傳來之地,握住月黎的小手,御動身形,朝着前往無盡的光芒快步行去。
他心情平靜,沒有一絲煩躁和不耐,因爲他知道,一旦他心境稍有紊亂,這些光便會趁虛而入,滲入他的精神識海之中,讓他產生幻覺,淪陷在自己心裡的陰影之中。
月黎任由蕭毅牽着,緩步跟在他身後,她看着面前並不算雄健,反而有些削瘦的身影,俏臉上浮現淡淡微笑,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感到充實,不懼任何兇險,這便是她將蕭毅當成依靠的原因。
蕭毅並沒有察覺到月黎面上流露的小女人之色,他靜心凝神,心性穩若磐石,目光不時的環顧四周,以防任何突發事故。
“嗡!”
忽然,一道低沉的巨響,猛然自前方傳來,蕭毅心神一動,只見面前倏然綻出璀璨光芒,刺眼的強光,讓他們有些睜不開眼。
蕭毅虛眯着眼,順着光芒注視前方,只見一道道玄奧晦澀的符文,如鮮遊蛇般朝着光亮中心聚集,最後繪刻成一個丈許大的迷你光陣,映射出無數強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