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色剛剛暗沉下來,整個屋子已經變得灰暗,隔着窗子,院外傳來陣陣唸佛聲,如緊箍咒一般,縈繞在遊明朵的耳邊。
住持的話像是被施了魔法,在遊明朵的腦中來回迴盪,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夾雜着強烈的好奇,讓遊明朵難以安心休息,雖然第一次見到住持,但無論是他對自己披風的瞭解,還是講述這期間的來龍去脈,都不像一個局外人,而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不行,我得去找他。”可能是起身過猛,遊明朵眼前微微一黑,緩了片刻,才稍稍好了一些,扶着牀慢慢站起,定了定神,離開房間。
打聽了幾個掃地的小和尚,纔來到住持門口,遊明朵的手已經摸到了門框,剛想敲門,聽到簡單幽靜的房屋內傳來一聲聲敲佛聲。
覺得這樣唐突拜訪有些打擾住持,遊明朵忽然將手收回,在原地愣了一會,聽到屋內的敲佛聲越來越響,轉身計劃離開。
“施主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伴着有節奏的敲佛聲,住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遊明朵一愣,推開門,慢慢走進去,看到正前方正在專心打坐,敲着木魚的住持,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請坐。”正當遊明朵手足無措之時,住持睜開雙眼,放下手中的犍稚,一副和藹的面孔望着遊明朵。
遊明朵應聲坐下,看住持朝門外點了點頭,早上那個可愛的小和尚輕輕將門關上,退了下去。
遊明朵心中不解,從她進來到現在,住持彷彿早就知道她會來,試探的問道,“住持知道我要來?”
住持笑了笑,“施主是個有悟性的人,自早上相見之後,貧僧就斷定,你的心中有無數的難解之題。”
“那住持可願幫我一一解開?”
遊明朵話音一落,住持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眼睛慢慢的閉起來,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不知是祈禱還是贖罪,遊明朵心中納悶,但也不便打擾,便利用閒暇時間,將住持房內掃了一圈。
住持的禪房除了面積大一些之外,多了一些打坐修佛的東西外,和自己住的客房並無太大區別,一樣的簡單樸素,只是住持身後竟然懸掛着一把褐色利劍,在這靜修之地,竟顯得格格不入,可能是多年未用的緣故,褐色的劍鞘之上已經隱隱生鏽,遮住了原本的光輝,但劍身之外卻一塵不染,應該是經常擦拭的緣故。
一個遁入空門的和尚,而且身爲一寺住持,竟然擁有寶劍,還堂而皇之的懸掛在禮佛的頭頂之上,這是爲何,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
“施主在看什麼?”
正當遊明朵出神的盯着這把寶劍,憑空猜想的時候,住持的話忽然打斷遊明朵的思路,慌忙答道,“沒什麼,沒想到身爲一寺住持,房間居然如此簡陋。”
“出家人有安身立命之地即可,無需其他。”住持說完,指着頭頂的利劍,開口道:“施主可是在看這把劍?”
沒想到住持會主動問到這把劍,那一定沒有什麼再隱瞞的,遊明朵也不再避諱什麼,直截了當問道:“住持不覺得,佛家修身養性之地,有這樣的利器不太合適宜嗎?”
住持笑了,站起來取下身後的利劍,“這是戰魂劍,一旦出鞘,鋒利無比,只不過經久未用,需要磨礪罷了。”
“戰魂劍?”遊明朵重複道,“可否借我一觀?”
看住持點頭,遊明朵走上前,接在手裡,這戰魂劍分量及重,而且劍鞘周身鑲滿了密密麻麻的寶鑽,劍柄雖然有些鏽跡,但它的鋒芒卻絲毫無法掩飾,劍身出鞘,一道極光閃過,穿過屋頂,反射在遊明朵的眼眸上,一時間寒光凜凜,殺氣騰騰。
“好劍!”遊明朵由衷的讚歎道,說罷劍身回鞘,還到住持手中。
可住持搖搖頭,並沒有伸手去接,“這戰魂劍和施主有緣分,施主收下吧。”
“我?”遊明朵詫異,自己和住持可是第一次見到,加上現在,也不過兩次,而且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戰魂劍,如何稱之爲有緣分。況且雖然這戰魂劍雖然時日已久,但遊明朵看得出來,這是一把難得的寶劍,這世上恐怕只有麒麟的柔靈劍能與之媲美。
如此寶貴的物品,自己怎麼能收下,再說,無功不受祿,莫名收下一把寶劍,讓遊明朵心裡實在是難以承受。
遊明朵趕緊將戰魂劍放了回去,搖頭道:“住持好意,我遊明朵心領了,但是這樣的寶劍,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住持的臉依舊平和,笑了笑,向遊明朵的脖頸之處指了指,“這世上恐怕只有你適合這戰魂劍,它也在等自己的主人。”
遊明朵不解,低下頭,竟看到一陣陣白光從脖頸傳出來,透過淺薄的衣服,在暗黑色的屋內瑩瑩閃現。
晶錘?
這晶錘爲何會忽然亮起,遊明朵納悶,將晶錘從脖頸取出,迎着戰魂劍的方向走去,晶錘的光亮竟越來越明朗,越來越亮。
“這?”遊明朵不解的望着住持,難道這晶錘和戰魂劍之間有着什麼瓜葛?
“施主註定是戰魂劍的主人,老衲這麼多年的守護,也算是沒有白費。”
聽到住持的話,遊明朵又一次伸手,猶豫之後,重新取下戰魂劍握在手中,一時間晶錘竟然收回光芒,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遊明朵忽然明白了什麼,立即問道,“這戰魂劍,可是我外祖父的遺物?”
住持臉色變得嚴肅,“施主只猜對了一半,這戰魂劍確實與老都仙有關,但卻不是遺物,而是他爲女兒打造的兵器。”
“爲孃親打造的?”外祖父爲孃親打造如此寶貴的神器,而且爲她製造晶錘,可見他有多疼愛她。
住持後面的話,印證了遊明朵的猜測,他從容的說道:“這戰魂劍、晶錘以及披風,都是老都仙爲女兒趙子然打造的神器,趙子然聰明伶俐,是老都仙的驕傲,在她成人之後,老都仙便有了讓她
繼承大統,管理都仙的想法,於是秘密召集能人異士,爲她打造了這三件寶貝。
披風是百名純陽武者隔層空間的皮肉所制,不僅可護住體內所有的邪氣和毒氣,還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而小巧的晶錘,老都仙特意打造成飾品的模樣,便是爲了防止不法之人的搶奪,雖然看起來是女子的飾品,其實是修武利器,有了它,修武者的隔層空間和經脈可比尋常武者更容易開闢,更容易升級;至於這戰魂劍,便是老都仙希望女兒繼位之後,送給她守護都仙的武器。”
沒想到外祖父竟然爲孃親準備了這麼多寶物,竟然打破男尊女卑的傳統,願意讓女兒繼承都仙之位,統管都仙,可見他是多麼的愛他的女兒,沒想到,孃親最後竟然死的那麼慘,想到這些,遊明朵一時傷心。
住持繼續說道,“可惜啊,老都仙還未將戰魂劍送給女兒,就已經……”
遊明朵只從父親那聽說過孃親之後發生的事情,卻不知道老都仙爲何而死,好奇的問道,“老都仙是得了什麼病嗎?”
遊明朵的話住持彷彿是沒有聽見,他長長的出了口氣,閉緊雙眼,又一次雙手合十,唸唸有詞,遊明朵不解,剛想問些什麼,只聽住持眼中帶着從未有過的憤怒,繼續說道,
“是現在的都仙仙主趙子烈,他得知老都仙有意將仙主之位傳給自己的妹妹,便殺了老都仙,並想方設法奪下這些寶物,可當時製造這些寶物的人對老都仙忠心耿耿,自然不願交給趙子烈,趙子烈便逼着這些人重新制造,這些人忠肝義膽,自然不肯,寧願自殺也不願意爲這樣的人賣命,沒想到,趙子烈竟然大開殺戒,將製造寶物之十人全部殺盡。”
這些話如坐過山車一般,聽得遊明朵心中的波瀾一浪高過一浪,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住持剛剛所說,是趙子烈殺了外祖父,他竟然做出如此殺父弒君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有那十名製造寶物的高手,他們……
想到這,遊明朵腦中靈光一閃,驚訝的睜大嘴巴,指着住持,“住持,難道你是製造寶物那十人中的一人!”
聽到遊明朵的話,住持長長地嘆了口氣,點點頭,不置可否,許久纔開口道:“老衲罪孽深重,沒有保護好其他九人的性命,沒能保護好公主,只能守着戰魂劍,苟延殘喘下來,遁入佛門,洗滌自己的罪孽。”
“住持!”遊明朵驚呼一聲,不知是敬重還是驚訝,沒想到,沒想到住持竟然有如此曲折的故事,沒想到趙子烈害死外祖父的事情,竟然還有人知曉,不知是慶幸還是傷心,遊明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殺了趙子烈,爲這些無辜冤魂報仇的決心再一次如鐵釘一般,深深的扎進她的心田,再也無法拔除。
遊明朵忽然站起來,手握戰魂劍,氣勢如虹大喝道:“住持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用戰魂劍,手刃趙子烈,爲外祖父,爲父母,爲你的九個兄弟,還有許許多多無辜的性命報仇雪恨!”
“阿彌陀佛!”住持雙眼緊閉,不停的唸佛,眼皮之間不住的跳動,不知是響起多年前血腥的往事,還是正努力的刪除這些縈繞在心頭的噩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