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之刀。
看到這四個大字的三位將官，隱隱覺得這四個字中蘊含着一些和他們以往的理解有些不同的東西。他們隨即將目光轉向了殷昊。
“所謂仁者，我之前講過。作爲一名軍人要心懷仁義，不害民不擾民。以愛民爲宗旨，方能體現其忠君之忠！”殷昊先是重申了一下以前說過的話，隨後又將另一層意思說了出來，“但軍人是刀，刀就是用來殺人的。刀口向着誰？要殺誰？”
他的兩個問句之中隱隱帶着一絲殺氣。
看着他們依然有些茫然的表情，殷昊的表情一變殺氣騰騰地說道：“殺那些礙事的敵人，殺那些不服教化的頑劣之民。越民自古有反骨，從大楚帝國起，越地就是第一個舉反旗的，所以對待那些不服教化，心存反志的人，一味的退讓忍讓反而會讓他們覺得我們軟弱可欺。若是一縣反，殺一縣，若是一郡，反殺一郡。縱有百萬人反，也有百萬顆人頭等着你們去砍。”
殷昊的這番話算是將他的意圖完整地說了出來。服從管制的百姓，要善待他們。反對管制的百姓，那就是反民，有多少殺多少，殺到他們不敢反爲止。隨後他又將保甲連坐制對他們詳細講解了一下具體該如何去操作。
“人總是怕死的，利用那些怕死之人，將他們首先吸納進你們的馭民體系，以越人制越人，這纔是上策。平時對外要表現出江南鎮軍愛民撫民的形象。對那些密謀反抗的，殺一儆百。這保甲連坐之策給你們兩年的時間，將這羣身具反骨之民身上的反骨給我抽出來砸斷它！”殷昊最後給他們定了一個期限，保甲連坐之策，畢竟是惡政。只能用一時不能用一世。
有了殷昊的這番面授機宜，祝大夏等人已經明白了該如何在越地鎮守。剛柔並濟，水火交融，這就是保甲連坐之策的精髓所在。
江南一地如今在殷昊的治理下，已經很快的恢復了生機。原本徐文業橫徵暴斂供應維持南征軍的軍需還有些捉襟見肘。如今不但能夠完全由江南三郡爲維持軍需，而且三郡已經開始可以向戶部府庫上繳稅賦盈餘了。雖然不是很多，但如果算上供給南征軍的軍需以及殷昊頒佈的一些稅賦減免的部分，已經比之前洛宣宗時期江南三郡上繳的稅賦還要多了。
一時間殷昊不但能征善戰，而且對於治理地方亦有大才的說法在洛都和原州等地漸漸傳揚開了。民間對於殷昊的稱頌之聲讓那些反對他的人，總有一種吃了個蒼蠅吐不出來的那種感覺。
徐文建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感覺。之前他弟弟徐文業在江南總督任上，不但沒有做出成績，反而搞得一團糟，弄出了一場風波不算，還把一支好好的永平衛軍，搞得聲名狼藉。那可是殷震弘起家的老底子。這怎麼能不讓殷震弘心中不滿呢？如今他被外放到洛都去當留守。已經和原州中樞系統分開了。
在原州系統的官員之中，正直壯年，年富力強的那些人，如今全在原州。而那些年紀大了，精力和能力都差一些的，大多都被委任到洛都任職。所以在原州系統內，有一種委任爲洛都京官的都是“養老官”的說法。
徐
文業才四十多歲，就被外放洛都養老了。這讓身爲他兄長的徐文建，情何以堪呢。
原本他是打算將徐文業調回原州，先出任司馬府前軍都督的。從職級上是比江南總督降了一級，但卻位居司馬府五軍都督之首，實際上在實權上卻比之前還要重。這也是徐文建心裡的一點小心思。他覺得殷震弘看在他面子上應該能夠同意的。
可沒想到殷震弘將前軍都督的缺委給了柳長青的侄子柳浩。而柳浩是殷永的鐵桿親信，這樣的安排即便是徐文建也說不出來什麼。也正是因爲這樣徐文建纔不得不將弟弟舉薦爲洛都留守。好歹也是京官，名義上也算是鎮守洛都的大將了。
但對於這樣的安排徐文建心裡是不太滿意的。而且他覺得，從這件事情上來看，殷震弘應該是對於他有了一些看法了。所以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着該怎麼對此事做出補救。
畢竟之前他門下的那些官員氣勢洶洶地要求嚴懲殷昊，都幫着徐文業說話。這已經是顯現出朋黨的先兆了。殷震弘畢竟也是一代雄主，不可能不防。現在他就在逐步的調整這樣的情況。他啓用柳浩也是一個信號。
這些年殷永在文武系統也培植了一批親信，這些人都是年輕有爲的一代，雖說經驗上還欠缺些，但畢竟都是殷永的親信。作爲殷永老師的徐文建平時也都很注意培養這些人的。只是因爲他們經驗和能力的關係，所以一直都主張讓他們在底層多歷練歷練。
而他的這種態度也造成了這些少壯派的反感。他們認爲徐文建有點倚老賣老。甚至有人還將其殷永老丈人的身份拿來說事，舉了很多古時候外戚專權對朝政的損害對皇權的侵犯等等例子出來。
這就讓徐文建有點哭笑不得了。他就更加認爲這些少壯派年輕人，很不成熟，需要打壓和磨礪。原先殷震弘是同意他的觀點的，對於這些年輕人的使用也是同樣的原則。可這次提拔了柳浩，讓這些被打壓磨礪着的年輕彷彿看到了自己出頭的希望。所以又開始在那邊宣揚什麼權臣啊，權相啊，之類的話題了。這就更是讓徐文建感到鬱悶了。
爲了扭轉局勢，徐文建就想着運作一下給殷震弘進王爵的事情。其實殷震弘進王爵上次武宗還都的時候就已經有過此議了，不過後來殷昊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建議緩稱王。理由是他剛剛晉位國公不久，武宗還都之後他在原州稱王，這樣就把殷震弘和秦王、越王、之類的王爵劃歸到了地方割據的軍閥一類去了，對於殷震弘今後一統天下不利。所以這事情就暫且擱置下來了。
如今武宗還都已經好幾年了，時機也該成熟了，此時給殷震弘進王爵，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且殷震弘晉位王爵之後，殷永就可以立爲世子，這比之前的國公嫡子的身份更有代表性，如果殷震弘將殷永立爲了世子，那殷昊承襲殷震弘之位的可能性就沒有了。只要殷永在，他就是當然的儲君，這個地位別人是不可動搖的了。
第三個好處自然就是引開焦點，讓徐文建受到少壯派攻訐的局勢化爲無形。
不過這殷震弘進王爵需要一個比較好的說辭，也就是說要有個
說得過去的理由。而這個理由殷永隨後不久就給徐文建弄到了。
殷永的南征軍佔領了越國的三郡，前鋒劍指越州。可以說越國已經滅了一半了。這場大捷，對於殷震弘晉封王爵絕對是一大利好。
於是徐文建就開始利用那些留守洛都的原州系官員開始上奏摺要求晉封殷震弘爲原王。這波朝議，在洛都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洛都朝廷裡涇渭分明地分爲了兩派，那些原州系的官員自然是不遺餘力地支持這個主張，而那些非原州系的官員則旗幟鮮明的反對。兩邊各自互不相讓，朝中因爲此時鬧得沸沸揚揚。
一開始還只是在洛都鬧騰。後來在徐文建的授意下，原州這邊也有人開始上奏本了。不過原州這邊的勸進很快就被殷震弘強力制止了。殷震弘不是不想稱王，可之前殷昊給他提過建議，當時他也認爲殷昊說的很對。現在是否到時機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爲了避免騎虎難下，他叫停了原州這邊官員的勸進。
沒想到這樣一來洛都那邊的風向又開始轉了。那些原州系的官員，見主子好像不是那麼熱衷，有些也開始觀望起來。雖然還有一些徐文建授意之人在鬧騰。但原州系官員的強勢一下子弱了下來，就被非原州系的官員佔領了輿論上風。
這還不算什麼，最關鍵的事，還是出在殷永。剛剛打下三郡兵逼越州的殷永又緊接着打了個敗仗。兩萬多前鋒軍，被一萬五千鷹騎軍一擊而潰。殷永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殷永的這場敗仗徹底讓殷震弘晉封王爵的事情熄了火。這次的勸進失敗了。徐文建將矛頭指向了鷹騎軍。他隨即向殷震弘建議，要爲殷永報一箭之仇。
他的建議是有原州這邊組織二十萬兵馬交給鄭虎臣率領，從興郡南下直撲鷹騎軍的老巢鷹揚府。如今鄭虎臣已經開始在興郡集結部隊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殷昊立刻給殷震弘去了一封急信，要求暫緩對鷹揚府的攻擊。而他的理由很簡單。攻略鷹揚府由他一力承擔，不需要原州動用一兵一卒。
其實對於鷹揚府的百萬穆族，殷昊早就在打主意了，爲此他已經花了好幾年的功夫了，怎麼可能由着徐文建亂來呢。
殷昊在得到了殷震弘暫緩攻擊鷹揚府的回覆後，立刻從景州把安依娜調了過來。
“依娜，這次調你來，你知道爲什麼嗎？”見到安依娜之後，殷昊徑直問道。
安依娜已經看到了戰報，她也猜到了殷昊的想法：“是因爲大公子剛剛敗給了鷹騎軍的事嗎？”
“是的！這次父親很生氣，已經讓虎臣叔在興郡集結了二十萬兵馬準備南下攻擊鷹揚府了！”殷昊眉頭微蹙，先將情況說得嚴重一點，他相信安依娜是會幫他的，幫他也是在幫她的族人。
“啊！”安依娜沒想到殷震弘那邊已經做出了這麼急切地安排，她也就有些亂了方寸了，“那該怎麼辦呢？戰端一開，生靈塗炭，我的那些族人……昊哥，幫幫他們！求求你幫幫他們吧！”
殷昊看了一眼安依娜沉聲說道：“依娜，要幫他們也不難。你可願意陪我去你家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