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欺人太甚
莫恩斯的臉上滿是無奈之色，他苦笑一聲後纔有些認命似的將一封書信放到一張紅木桌上。.
事實上，這是一封通告函。
由潘達領送過來的通告函。
通告函上面的內容並不複雜，就是潘達領想要耶德比領開放軍事通行權，允許潘達領的軍隊可以正常通過。
貴族，有貴族的做法和底線。
如果想要通過一個其他貴族的領地，小規模的隊伍行動你不打招呼可以，但是如果是大規模的部隊調動，那麼你就必須獲得該領主開放的軍事通行權，否則的話就等於是在挑釁該領地的領主，這自然算是一種入侵行爲。以貴族好面子的程度，這麼打臉對方不和你死磕纔怪——當然，這是建立在彼此的力量差距不大的情況下。
肖恩的做法，並沒有什麼過錯，至少這種打招呼的方式確實是一種體面的貴族行爲。
而且一般伴隨着這種申請軍事通行權的行爲，肯定還會有一些相關的補償，或者說友好的互惠互利政策——你總不能讓別人有所付出，可卻什麼好處都沒有吧？尤其是爵位和身份越高的，通常這種補償方案就會越大，這事實上也是一種彰顯家族底蘊和實力的表現方式之一。
可是，來自潘達領的這封通告函，卻沒有提出任何補償，而是以一句話作爲結尾。
“貴方若是不向我開放軍事通行權，我方將視此行爲爲對我方的挑釁，必要時我方將付諸以軍事行動。”
簡單點說，就是“你們耶德比領如果聰明的話就趕緊把軍事通行權免費提供給我們，不然的話到時候我軍隊一開拔的話，我就連你的領地一塊打。”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可是人家潘達領就是有這個實力啊，你能怎麼辦？
如果換了一般情況下，莫恩斯肯定想也不想就直接開放了，他只是一個實地男爵而已，面對正常情況哪怕是在達比昂王國都可以獲得實力伯爵地位的肖恩，他根本就是連還手之力都沒。
可是這一次，他卻是想答應都沒辦法。
一年多前，他還算是博爾德那一派的人，帶着數百私軍參與了那次針對潘達領的軍事行動。
可結果如何？
還沒開戰，奇拉夫領的領主就被活抓，領地私軍全軍覆沒，就連奇拉夫領都徹底淪陷。之後等到正式開戰時，僅僅只是幾小時的時間，在人數是對方兩倍的情況下依舊被對方從正面擊潰，之後就是長達一個星期的徹底混亂和潰逃，他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一支五百多人私軍，最終活着回來還不到百人。
再然後就是賠款。
儘管事後博爾德家族也給了一些補償，可是這依舊讓他元氣大傷，在未來數年裡也就只嫩勉強維持領地的收支平衡，別說是擴軍和訓練了，就算是想要過得奢華一點都完全不可能。如今他領地的私軍纔剛剛湊滿百人，僅僅只能勉強維持一座小城市的治安問題，就連領地內周邊地區開始出現土匪，治安完全惡化了他都沒辦法處理。
而反觀潘達領，自那一戰之後就完全進入飛速的發展階段。
如今麾下的軍隊便多達三萬人，雖然分散於三個領地，但是他很清楚，在潘達領至少還有上萬的兵力。當初兵力是對方一倍都打不贏人家，如今他領地內的兵力只有百人，而對方卻是萬人，和對方的差距足足有百倍，這仗還怎麼打？
可是如果開放軍事通行權的話……
不說肖恩是萊恩公國的人，和達比昂屬於敵對關係，就說這一次肖恩要求開放軍事通行權還是要去打達比昂的汀奇因領，他就絕不可能滿足肖恩的要求。更何況，統治汀奇因的海斯汀家族還是努古斯家族的人，而他在背棄了博爾德家族後也選擇了努古斯家族，可以說他和海斯汀家族是真正的同一陣營。
如果他真的開放軍事通行權給肖恩的話，還不等達比昂王國對他進行制裁，努古斯家族就要先拿他開刀了。
“父親……”
“這一次，我們大概是在劫難逃了。”莫恩斯望着自己的兒子，苦笑一聲，“無論是開放軍事通行權，還是不開放軍事通行權，我們肯定都要得罪一方的。”
“這肖恩，簡直是欺人太甚！”
莫恩斯的兒子，是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人。他雖然擁有一定的武技基礎，但是也就僅僅只是下位青銅的水準而已，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領地治理這方面，雖然軍事方面也略有涉及，但是畢竟他只是一個人類，而不是一名精靈，因此當然不可能學得非常出色。不過至少，因爲夠專一和專注，因此耶德比領在他的規劃下還是發展得很不錯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再過幾年，他就要正式接過他父親莫恩斯的戒指，成爲新一任的耶德比男爵。
“你學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莫恩斯望着自己的兒子，輕輕嘆了口氣，“在這個世界上，誰的力量大誰就有資格說話。我們家族傳到我手上已經是第四代了，可是我還是不能讓家族再前進一步，本來希望是寄託於你身上的，可是沒想到會出了這種事，這一次……我們領地大概是真的保不住了。”
“那倒未必！”略微沉吟片刻，這名年輕人的臉上閃過一抹狠色，沉聲說道，“我還有辦法！”
……
同樣是這個夜晚。
與莫恩斯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那種已經雲淡風輕的認命心態不同，多明戈幾乎是快要瘋了。
海斯汀莊園裡，他書房內一切東西全部都被砸掉了。
而此刻，他身邊的塞恩、泰勒以及其他幾人，卻是大氣都不敢出，其中一人的臉上還有一道傷痕——那是剛纔多明戈不顧一切的暴怒中胡亂砸東西時被破碎的花瓶刮傷的，只是就這樣，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你先下去治傷吧。”儘管依舊憤怒難平，可是多明戈掃了一眼那名臉上被花瓶碎片刮傷的下屬，還是開口說道。
這名下屬並不是以戰力著稱，他的實力甚至連下位青銅都沒有，不過卻是在洛明恩負責一些財務的管理，工作能力雖然比不上卡齊，但是在洛明恩也是數一數二的重要人物。當然，他能夠進入這個書房，倒不是因爲他的工作能力很強，而是他姓海斯汀，還是多明戈一脈的直系血脈。
聽到多明戈話，這名下屬立即點頭就退下。
從潘達領被驅逐，多明戈就一刻也沒有停留的連夜往汀奇因領。以他們的實力，當然可以最大程度的壓縮休息時間，而且在途徑耶德比領的時候也借走了幾匹戰馬，所以前後只花了大概八天左右的時間就趕回到海斯汀莊園，比索瑪的時間還要快了近一半。當然，一回到莊園後，多明戈就繼續馬不停蹄的立即將所有的情報都發給格森，如此一來努古斯也就知道再過半個多月，潘達領就會向汀奇因領出兵。
就算格森如今已經被確定是努古斯家族的下一任繼承人，在這種問題上他也沒辦法立即做出決定——如果他的力量沒有在蠻荒之地徹底被廢掉的話，那麼或許他還可以立即做主意。
但是至少現在，他需要經過家族會議才行。
只是此刻，多明戈發火的原因，卻並不是努古斯家族暫時沒有任何迴應，而是從耶德比領剛剛傳來的兩個消息。
第一，自然是肖恩向耶德比領發出的軍事通行權通告函。
這一點如今也已經傳到努古斯家族那邊，相信很快整個達比昂南方貴族圈立即就會知道這件事。
至於第二件，則是發現了阿維的屍體。
不僅阿維，就連海斯汀家族另外兩名下位黃金強者的家族騎士屍體也在一旁，同時還有當初他派遣出去的第二騎兵團的嫡系精銳，但是卻唯獨少了索瑪和比齊兩人的屍體。
毫無疑問，這支隊伍就是當初因爲潘達領的領地契約文書的事，多明戈讓他們立即趕路過來的那支隊伍。只不過他在被驅逐出潘達領時，就在第一時間立即想辦法聯繫這支隊伍讓他們退回領地來，但是沒想到居然在半途還是被人截殺了。這讓多明戈如何能夠不怒呢？要知道，死的人裡可是有一位是他嫡長子啊！
哪怕阿維在各方面和塞恩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那也是多明戈的親生兒子！
這，纔是多明戈真正憤怒的原因！
“查清楚是誰下的手了嗎？”多明戈雙眼通紅，渾身煞氣的說道。
“根據耶德比男爵的調查，只能判斷當時的襲擊應該是比較突兀和急速的，而且發動襲擊的一方人數絕對不少，因爲現場非常的混亂。”說話的是泰勒，他的聲音非常平穩，但是熟悉泰勒的塞恩卻是聽得出來，這是泰勒在竭力壓制內心的怒火，“我懷疑是潘達領那位領主幹的，畢竟阿維少爺遇害的位置距離虛空城也就只有兩、三天的行程而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遭遇到一支部隊的突襲，除了潘達領那邊調動軍隊發起的突襲外，沒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了。”
“不一定。”塞恩搖了搖頭，“你想想看，英勇之劍都可以將整支僱傭兵分散混入虛空城，那麼在周圍潛藏一支精銳的小規模部隊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證明對方應該是擁有比較強的軍事力量但是在高端戰力方面比較弱，至少以那位領主目前展露出來的實力，他大概不需要還派出一支部隊去多此一舉，因爲部隊的規模如果太大的話，那麼就很容易暴露行蹤，但是如果規模小的話，那是絕對奈何不了索瑪叔叔的那支車隊。”
聽到塞恩的話，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
“我們被人陰了。”多明戈的臉上露出憤恨的神色，“對方先是派人截殺了阿維，然後又安排了陰影刺客去暗殺肖恩，很明顯就是爲了要挑起我們兩方的爭鬥，甚至……”
說到這裡，多明戈的臉上露出一絲驚駭，而塞恩也只是比他的父親慢了一步，也同樣立即意識到其中的兇險。
如果說，那些陰影刺客的暗殺成功，然後又故意留了一條線索到大使館，那麼他們到時候肯定要被羣情激奮的虛空城守衛軍直接打死在虛空城裡。而在另一邊，因爲阿維和索瑪、卡齊這些汀奇因領真正的精銳核心高層也被殺，那麼整個汀奇因領就徹底陷入羣龍無首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汀奇因領簡直就是一塊誰都可以咬上一口的肥肉。
當然，如果多明戈的這個想法讓肖恩知道的話，他肯定會嗤之以鼻。因爲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讓汀奇因領被周圍其他貴族吞併，只能說，那一天晚上那位信條刺客去暗殺肖恩實在是一個天大的巧合，也等於是給了肖恩一個更加合理的宣戰藉口，不過肖恩和那名信條刺客倒也勉強可以算是互惠互利，說不定以後還可以減少一些衝突。
“現在不管那個先要陷害我們的傢伙是誰，僅眼下的難關我們就要齊心協力的應付。……立即將麾下所有士兵調回，並且佈置在邊境線一帶，儘可能挑選比較遼闊的平野地形，那裡比較適合騎兵的衝鋒。”
很快，多明戈就立即將喪子之痛轉化爲動力，開始針對即將到來的戰爭而開始進行一系列的軍事調動佈局。
反觀汀奇因領這邊的大張旗鼓和其他宣傳花樣，潘達領倒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要開戰一樣，只有位於達伊領的兩支私兵被緊急調回，同時將鋼鐵羽翼開拔到和汀奇因領相鄰的邊境線上，同時也在邊境處採取了一些相關的工事設施，畢竟威廉已經調查得很清楚，汀奇因領一共有超過三萬的私兵，這個數量絕不是一般的伯爵養得起的。
就算是亞絲娜，都養得有些吃力；而肖恩，如果不是因爲還以戰養戰和源源不斷供應過來的後勤，肖恩也只能走上裁軍這條無奈的舉動。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不需要了。
只要拿下汀奇因領，肖恩就就不再出現入不敷出的局面了。
而幾乎是在這一刻，一輛樸素的馬車，卻是在七名護衛的護送下，駛入了虛空城，然後在威廉的親自引路下，停在領主府的府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