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劍無淵不安的怒喝道:“孫寧,死到臨頭,你又何須危言聳聽!若是規矩一點,我興許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現在,我卻改主意了。”
孫寧並不理他,而是緩緩言道:“多聞天王,不論你如今是以怎樣的狀態存在,卻休想欺瞞於我。
你太心急了,將天太極和影長老一掌拍進多聞天宮之內。
若只是一道顯聖殘影,如何能有這般手段?”
“當日順勢而爲,料來區區下仙之境,所知之人有限,也便出手一試。
看來你懂得的東西,比本座想象中還要多上不少。”
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忽然自劍無淵身上傳開,這聲音浩大絕倫,彷彿虛空中出現一尊絕世天帝,正在向芸芸衆生下達無上敕令,令人忍不住便要生匍匐之感,想來便是那位多聞天王。
“不過,僅憑我顯聖一擊,最多讓你有所懷疑。”
“沒錯。
但你不該爲了刺激血至尊,把天太極打入封印他的聖殿之內。”
孫寧冷笑道:“多聞天王心心念念所想的,乃是造福蒼生,封印邪魔,又怎會將天太極不偏不倚,送到血至尊的嘴邊?
何況除了你之外,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有這等本事?”
“在看到天太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多聞天王並沒有真的隕落。
現在,我便知道,你的本尊法身已毀,憑藉一道殘魂,苟延殘喘了這無數年。”
劍無淵全身一顫,失聲道:“你不是說,你是火禪法身嗎?
多聞天王,你到底想幹什麼?”
“當然是借你之力,助我打通玄關。
你野心極大,不甘人下,我若說出真實身份,你又怎會憑我驅策?”
劍無淵蹬蹬蹬後退數步,面色蒼白,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主人,您能否告訴我,您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跟隨您那麼多年,爲何,您要連我也欺瞞過去?”
又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說話的卻是天宮器靈宮聞喜。
他跟隨多聞天王多年,對主人的一切氣息,自是瞭如指掌。
方纔聽到那道聲音,直接呆滯在地,半響纔回過神來。
多聞天王轟然浩蕩的聲音,便變得平淡了許多:“我當年雖到天君至境,卻仍然無法邁出那最後一步。
不成主宰,終究一切成空。
你跟隨於我,目睹我法力散盡,仙體枯朽的全程。
那卻不是假象,而是我的大限,真的到來。”
宮聞喜面色蒼白,全身顫抖。
他對多聞天王奉若神明,乍然看到這種結果,實在無法接受。
“好在我早有打算。
我在混沌仙域,找到了一門秘法,將聖魂分爲一百份。
其中的九十九道,都隨着我大限將至,而湮滅在塵世中。
這最後一道,卻僥倖逃過天機,存活了下來。”
多聞天王的聲音,從劍無淵身上轟然激盪開來:“我在多聞天宮之內,鎮壓七十二尊邪魔,就是等待着他們中的一個,可以借命於我,代我而死。
血至尊不愧是至尊地心石魔,時間彌長,他的修爲越來越強,種魔大神通也被修至至高之境,可謂天助我也。”
“我所修之秘法,爲移花接木之功。
在血至尊被我封印到多聞天宮聖殿之內時,他的氣機就已被抹掉,成爲我的替代。
只要他死去,便相當於我徹底消亡,從此矇蔽天機,永生逍遙。”
“原來如此……”宮聞喜長嘆一聲,老淚橫流:“但我對你忠心耿耿,你又何必欺瞞?
這無數年來,我自以爲繼承你的宏願,時刻擔心血至尊逃出封印,危害人間。
你可知,我活的何其痛苦和艱難?”
“矇蔽天機,逃脫生死大限,總要付出代價。
你區區一個器靈,並非人類,何必如此矯情?”
多聞天王冷冷道:“何況你若以爲我還活着,又如何肯認孫寧爲主?
只有他掌控了多聞天宮,才能徹底去除我的痕跡。
再者,我原打算以多聞天宮奪舍他的肉身,怎料大戰之後,他已落得半死不活的境地,再無用處。”
孫寧嘆道:“如此說來,我修爲全廢,命不久矣,反是幸事。”
“你可以這麼認爲。
畢竟以你如今的狀態,我不可能奪舍於你。
我這珍貴無比的最後一道殘魂,可不能落在你這種人的身上。”
說到這裡,多聞天王大笑道:“而今我已徹底矇蔽天機,逃脫生死大限,奪舍之事,從長計議。
自有絕佳的仙體,待我去取。”
孫寧道:“你的算計,委實精妙,聞之令人匪夷所思。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你這一連串的謀劃,只要棋差一招,便會滿盤皆輸。
爲了這一絲微弱可能,你便絞盡腦汁的籌劃,失敗了怎麼辦?”
“我輩修士,逆天取命,爲求長生,只要有一絲微弱可能,自當全力爲之。”
多聞天王冷笑一聲,道:“而且你錯了。
不到天君至境,不窺命數天機,你自然無法想象那一重境界何其玄妙。
早在無數年前,我便可以推演未來,大略領會先機。
我如今的一切謀劃,早已心中有數。
每一步,都經過精心測算。
事實證明,每一步都不曾出了差池。
即便血至尊那樣的曠世邪魔之死,都在我掌控之中。”
“是嗎?”
孫寧冷笑道:“天機沒有告訴你,你的謀劃,不會成功嗎?”
多聞天王的聲音微微一頓,旋即冷笑連連:“你果然不見棺材不掉淚,死到臨頭,還妄圖胡言亂語,擾亂我之心神。
如今大局已定,你且告訴我,哪裡還有失敗之可能?”
他並未欺瞞,那無數的先機,的確早就被隱隱窺探到。
但最終的命運,卻仍被矇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孫寧方纔此言,的確令多聞天王微微失神。
孫寧道:“你只是一個天君至境而已。
孰不知此境之上,尚有主宰。
據我所知,連那些無上主宰,都不能矇蔽天機,超脫生死大限,你又何德何能,有此神通?”
此言,令多聞天王微微一滯。
劍無淵的身後,浮現出一道金色虛影,隱約可見他的臉上,佈滿陰雲。
下一瞬,孫寧平靜的道:“秋水師尊,煩勞您出手,斬了劍無淵,區區一道殘魂,自然灰飛煙滅!”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