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躺在牀上躺了一會兒,氣息也有最初的喘着粗氣,漸漸的變得平緩,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了撫肚子,感受着現在尚且還不會踢她的小生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背對着身子悠悠的問道:“畫眉,你說,我若是不讓他在死前見孩子一面,是不是說不過去啊?”
“是啊,王妃!”
“那,要不就賣些血給他,也好給他續命,哪怕讓他活着能親眼看一眼孩子再說?”
“嗯!”
畫眉點點頭道,她的語氣有些難過,回答的時候,她的鼻腔似乎有些難受得發出了“嗚嗚”的模糊音,王妃的心總是這麼軟,可是王爺都已經死了,再也看不見小世子了,王爺甚至都不知道小世子的存在。
聽到畫眉的聲音有些哽咽,依依皺了皺眉頭,翻轉過身子來,看了一眼鼻子發酸的畫眉,她的眉頭不禁皺的更加深了。
“怎麼了?畫眉?”
“沒什麼,奴婢就是有些傷感罷了,若是王爺沒有中毒,你們還像以前剛回王府的時候那樣恩愛就好了。”
依依深吸了一口氣,過去的再也回不來了,她冷冷的道:“畫眉,你去跟鬼谷子說,二萬兩就成交,不然就別再來問我買了!”
哼,既然凌軒跟他沒有什麼情義可言了,那就要好好宰他一頓,就他那個病情,一年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來買血了。不過按照上次鬼谷子才用了那麼一點點血煉製的藥竟然能抵用這麼長時間,想來,他已經煉製出效用更強的藥了。
畫眉神色微變,剛剛鬼谷子說要花一萬兩銀子買,估計也就是鬼谷子自己掏腰包買了,可是鬼谷子那樣小氣的人,爲了哄着王妃,能出一萬兩白白的送給她,也算是夠大方的了,若是出二萬兩,鬼谷子怕是不會同意的吧。
“二萬兩會不會太多了?”畫眉試探性的問了問,想要王妃減價。
依依冷聲道:“沒得少,畫眉,你究竟是哪一頭的啊?他杜凌軒還能沒有這個錢嗎?”
畫眉撅了一下嘴巴,哦了一聲就退了出去。然而讓她大跌眼鏡的是,鬼谷子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還一次性的拿出了十萬兩的銀票給了她,說是先買個兩百毫升,剩下的六萬兩銀子是預定了以後的。
畫眉接過了銀票,哆哆嗦嗦的道:“鬼谷子,你…你…”
“老夫怎麼了?”鬼谷子揚眉道。
“你可真是捨得啊!”畫眉道。
“又不是花老夫的錢,到時候老夫會跟王爺報銷的。”鬼谷子不以爲然道。
“?”
畫眉疑惑的縮了縮脖子,隨即釋然了,這個鬼谷子定然是以爲自己也不知道王爺已經死了,所以,纔會這麼說的,她便是也裝作不知道,拿了錢就回去給了依依。
依依接了銀票,倒是十分大方的就開始抽血了,二百毫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然是做生意嘛,那就不能短了客戶的貨物,也不能讓自己虧了。
鬼谷子煉好了藥,自己也懶得再出山谷了,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還是躲在這山谷裡頭安全。解藥也就由紅菱帶出去給了夜影。
畫眉就更是疑惑了,還以爲鬼谷子是爲了哄王妃的,可怎麼就覺得這有點假戲真做的感覺呢?
護國公與夏子英在熱河這邊已經監守了快十天了,那西昌國和北雲國攻了許久都沒有攻下來,可是每一次打戰,都將他們的箭支和兵馬耗損了不少,如今,庫裡的箭支可是越來越少了,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護國公那張古銅色肌膚的老臉上,皺紋也越來越深,越來越密了,比起以前來,他似乎更加蒼老了。昨天肩膀上還中了一支箭,幸好敏兒醫術高明,給他拔除了箭,又縫合了傷口。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見敏兒和夏子英真是恩愛有加,兩人又共同上陣禦敵,護國公對方敏這個準兒媳婦是再也挑不出刺來了,心裡也就默許了他們兩個私定終身之事了。
肖瀟走了進來,對護國公拱了拱手,道:“公爺,末將剛剛去清點了一下兵器倉庫,我們所剩的箭支也就只有四十萬支了,現在我們帶領的兵馬還有八十萬,王將軍和丁副將帶領的兵馬還有九十萬,可是他們沒有箭了,今天還派人來跟我們借箭,可是我們這四十萬支箭分下去的話,兩人才能共用一支箭,哪還有箭借給他們啊!”
“只有四十萬支箭了?怎麼會用得這麼快啊?”一個副將驚訝的站了起來。
護國公嘆了一口氣,眉頭也皺得更加深了,“原本我們的箭也不多,就只有三百萬支,這些天都是省着用的,還一邊撿了對方射過來的箭再射回去。可是那些敵人也太過狡猾了一些,知道我們現在軍需不足,就隔三差五的過來騷擾一番,我們都已經跟他們打了幾十場了,還能剩下四十萬支箭,已經是奇蹟了。”
就連昨天方敏給他拔除肩膀上的箭時,方敏原本是想要打算將箭身剪下來,再去拔除沒入體內的箭矢就會方便一些,也能減少一些因爲拔箭而造成的二次傷害。可是護國公都強烈要求方敏將這支箭完整的拔除下來,他今天還利用那支箭殺了一個西昌士兵呢。
護國公側頭對夏子英道:“皇上那邊的軍需什麼時候到?”
夏子英長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孩兒已經每天都給皇上寫急信催促了,可是那信件要麼石沉大海,要麼得到的回覆就是皇上還在籌備之中,孩兒悄悄的從別的地方打聽了一下,這才得知皇上根本就沒有籌到多少軍糧,另外,他現在命令軍需處製造的那些箭支等兵器,他全都給分派給了京城裡的士兵和禁衛軍,並沒有多餘的給我們。”
夏子英說的“別的地方”正是暗夜組織,只不過這個軍帳裡,還有幾個副將,他也不好明說,以免有心人到處亂嚼舌根,畢竟這軍營裡有些人可不是他們一路人。
不過,護國公等幾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不會多嘴細問。
而金維以前就是皇上安插在西疆的將領,後來志王去了西疆之後,則是順利將金維給拉攏到了自己的麾下來,現在杜凌志成爲了皇上,金維則是更加爲皇上的馬首是瞻了。
金維聽到此言,眉頭微揚,卻是沒有開口。
肖瀟咬牙切齒的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們這裡纔是前線,京城那可是後方,他把那些僅有的箭支全給京城的士兵做什麼?他這是不想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了嗎?”
金維這時立馬就跳了出來,高聲斥責道:“肖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可是有將皇上看在眼裡?皇上素來都是極爲重視我們的,怎麼可能會不管我們的死活?你這是想要動搖軍心,號召大家造反嗎?”
肖瀟怒道:“我什麼意思?我說的不過就是事實,這都已經多少天了?我們跟皇上要的糧食和箭支,可有給我們送過來?再不送過來,我們這些兵馬可是都要葬送在這裡了。”
金維指着肖瀟的鼻子罵道:“你們要理解皇上的苦心,皇上一定會將東西籌備好送過來的,你們現在的任務不是在這裡說皇上的不是,而是要趕緊禦敵,將他們阻隔在熱河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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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英心裡也早就看金維不順眼了,當即就怒懟金維道:“阻隔?拿什麼阻隔敵軍?拿這一百七十萬將士的肉身直接推上去當肉盾擋着敵人嗎?你倒是來告訴我,我們才四十萬支箭,應該怎麼禦敵?”
金維咬牙道:“哪來的一百七十萬將士?那九十萬的人是北疆那邊撤下來的人,又不是我們西疆撤下來的人,他們沒有箭支關我們什麼事?”
夏子英氣憤的暗自啐了一口,道:“那好,就算不管他們那九十萬,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們西疆撤下來的八十萬將士怎麼用四十萬支箭來禦敵呢?”
金維這時倒是真的被夏子英給難住了,他可是沒有這個能力禦敵,他也就是過過嘴癮罵人罷了。
敏兒不禁翻了一個白眼,這個金維按照現代社會的說法來說,他就是名副其實的鍵盤俠!
敏兒啐了一口,嘴角斜斜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恥笑,冷哼一聲道:“金副將,等會兒敵人肯定還會往我們這邊發起進攻,到時候你就帶着十萬士兵以及五萬支箭去禦敵,希望你能夠大獲全勝哦。”
金維當即就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大口,罵道:“你個臭娘們,在這軍營裡指手畫腳的礙眼得很,老子勸你趕緊滾,別在這裡……”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脖子間有一股寒氣,他轉身一看,夏子英已經將劍給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氣惱的瞪眼罵道:“夏子英,這個女人可是你帶進軍營裡來的,你敢庇護她?”
夏子英冷冷的道:“金副將,你在這軍營裡也不是初來乍到,你應該知道她是本將軍的未婚妻,你敢對她如此無禮,就是對本將軍不敬。再者,本將軍也忍你很久了,你這麼久以來,每次要上陣的時候,你都躲在這軍帳裡,不去前線抗敵,別的將軍從前線下來了,你又唧唧歪歪個不停,像你這樣的人,本將軍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了才解恨。”
“夏子英,哼,她是你的未婚妻?我怎麼看着不像啊?你們既沒有媒妁之言也沒有父母同意,你們只能算是一對野鴛鴦!”
“放肆!”
護國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聲音宛若猛獅,憤怒的等着金維道:“本公爺早已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方敏乃是我們護國公未過門的少奶奶。金維,你往後對她若是再這麼無禮,休怪本公爺對你不客氣!”
金維猛地震了一下,狂笑道:“護國公,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爲了維護你們府上的名譽,你才這麼說的,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訂婚!”
方敏冷笑一聲,慢慢的走到了金維的身邊,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將匕首抵在他的心臟口,冷冷的道:“本姑娘跟夏子英是有沒有訂婚,關你屁事啊?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當一個副將吧。你瞧瞧,這軍中的將領有幾個信服你的?你要麼下一場戰役的時候,你親自上陣把戰打贏了;要麼,你就老老實實的把你身上的這身副將戰袍給脫下來,當一個參將去!”
方敏面對着軍帳中各位將領高聲道:“衆位將領,你們說,是不是?”
“是!我們也看他不順眼多時了!”
衆將領高聲回道,還不禁嘲笑起他來,他們可都是夏子英和護國公的手下,自然是要賣方敏一些面子的了。
金維怒道:“你一個女人,憑什麼要求本副將如此?”
護國公冷冷的看着他,將一塊令牌扔在了他身上,道:“本公爺現在就下令,你要麼下一場戰役的時候,你親自上陣把戰打贏了;要麼,你就老老實實的把你身上的這身副將戰袍給脫下來,當一個參將去!本公爺可有這個資格命令你如此了吧?”
金維驚訝的瞪着雙眼,自己這是被這一家三口給欺負了嗎?他憤怒的道:“本副將的軍銜可是先皇親自賜予的,其實你們說剝奪就剝奪的?”
“先皇已經不在世了,現在又是在沙場上,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你若是贏了戰役,你依舊是副將,你若是輸了,活着你不肯上戰場,依照軍規,是可以將你就地革除軍銜的,嚴重的,還要施以軍棍甚至是死刑!”
“你!你們敢!你們這是在排除異幾!你們…你們等着,本副將一定要去皇上那裡參你們一本,你們就等着瞧吧!”
金維恨不得將他們幾個人殺了,可是他都被夏子英和方敏用劍和匕首挾持着,半點也動彈不得。
“報!敵人的船又往我們這邊開過來了!”
一個小兵快速的跑了過來,焦急的報信道。
“來人,去軍需倉庫裡取五萬支箭來。”護國公命令道。
“是!”
護國公再轉頭看向金維道:“金副將,如今國難在前,你作爲副將,在熱河這裡一次前線都沒有去過,也太說不過去了。今日,本公爺就命令你即刻帶着你手下的那些兵馬,再帶着五萬支箭前去禦敵,一定要凱旋而歸啊!”
金維這才慌張了起來,護國公竟然是來真的,他連忙叫喊起來:“護國公,你讓本副將只拿五萬支箭去禦敵?這也太少了,怎麼也得要三十萬支箭才行啊!”
護國公道:“三十萬支箭?你在說什麼笑話?整個軍中就只剩下四十萬支箭了,若是讓你這次拿了三十萬支,就剩下十萬支給大家,你是想要其他的士兵全都死嗎?”
“可是五萬支箭你就讓我打贏這場戰,你纔是在說笑話!”金維怒道!
方敏將手中的匕首調了個頭,用手柄砸了一下他的心窩,恥笑道:“呦,金副將,你之前可是說要理解皇上的苦心的嘛,說得那麼高尚崇高啊?你拍皇上馬屁拍得這麼響亮,你這會兒怎麼就不繼續體諒皇上的苦心啊?你就帶着皇上的苦心上戰場吧!”
“你!”金維被她氣得個半死,用手捂着被她砸得生疼的心窩!他怒道:“有本事,你帶着五萬支箭就去把他們給擊敗啊!”
方敏冷哼一聲:“本姑娘以前帶着兵打了那麼多的勝仗,你瞎啊?你是不是瞎?再說了,本姑娘又不是副將,幹嘛要幫你去帶兵擊敗他們啊?本姑娘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有不是軍中之人,不受軍規管轄!你還不快去?是不是要以違抗軍令處斬啊?”
“你!”
金維氣得咬緊了牙,在衆人的威壓之下只得接了軍令出去帶兵禦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