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箭雨過後,密林中又嗖嗖射出一排鐵槍,那鐵槍至爲強勁,衆騎士身着重鎧,亦是一槍即穿,霎時又有多名騎士中槍落馬,騎士頭領發出陣陣咆哮,約束部衆,令其不要慌亂。
這些騎士果然也是鐵血之師,持盾騎士聞聲,甘冒槍雨,紛紛上前,在馬車四周圍成一面人牆,槍鏃刺衝鐵盾,發出的錚錚急響,前音後韻渾然一片。
這輪槍陣狂暴短促,須臾便歇,右方密林中黑影幢幢,奔出幾十名蒙面武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劍,舉盾擋住衛兵刀劍,舉劍對準衆騎士馬腿亂砍。
待到騎士落馬,便劍盾齊下,狠下殺手,只不過雙方鎧甲均極厚重,外有硬鎧,內有軟甲,刀劍極難刺入,衛兵們縱被劈刺兩劍,也難致命,在地上掙扎一陣,復又爬起,雙方刀來劍往,殺成一片。
威勢人數居多,又都是百裡挑一的戰士,片刻工夫穩住陣腳,奮然反擊,蒙面劍士眼看抵擋不住,且戰且退,那名金髮騎士見狀掣出劍來,舉劍向天,怒喝道:“不要放跑一個!”
叫了一聲,持劍威勢頓時散開,呼嘯一聲,以那金髮騎士爲首,奔騰殺出,憑藉馬匹衝力,壓向刺客,數十精鋼重劍掄圓,劈出之時,恰似一彎上弦月陡變渾圓,蒙面人舉劍一擋,無不刀折劍飛,數顆頭顱隨那重劍掃過,跳躍飛起,下方噴出道道血泉。
少年瞧的心跳加速,連吐舌頭,連聲道:“那金髮騎士想來應該是武將級人物,屬於一流高手!”
葉凡淡淡掃了那金髮騎士,卻道:“他上當了,就是一流高手,他今天恐怕也得死在這裡。”
少年驚奇道:“不可能吧?”
葉凡微笑道:“你若不信,就看下去。”
話音方落,騎兵陣已如一股疾風,一陣衝鋒,殺到蒙面騎士前方,勒繮轉馬,掉過身來,金髮男子長劍一指,衆騎兵分爲兩翼,左右包抄,欲要將這羣刺客統統圍住,一個不落。
少年笑道:“那些蒙面的武士已讓圍剿了,你應該看錯了!”
葉凡回頭瞧了一眼,將手一指,說道:“你瞧那邊。”
少年移目看去,悄無聲息間,東南方山坡上的橡樹林裡閃出五條黑影,均是盔甲漆黑,面罩拉下,胯下馬匹也以黑甲籠罩,手中粗重鐵槍漆得黝黑閃亮。
猛然間,五馬齊嘶,黑盔騎士紛紛縱馬飛出,平舉長槍,向着馬車俯衝而來。
此時衆衛兵紛紛追殺刺客,馬車邊衛兵少了多半,只剩稀稀拉拉四五人護在四周,見狀心驚,夾馬迎上,但來敵馬力蓄足,力量驚人,二馬一交,衛兵連人帶馬紛紛翻倒。
黑騎士來勢不減,頃刻間與那馬車僅隔數丈,此時衛士中的騎兵精銳都被蒙面劍士引到遠處,就算馬脅生翅,也是不及趕回了,霎時間,百十人眼睜睜望着黑騎士逼近,人垂劍,馬停蹄,俱如木石,僵在當地。
“你會不會出手相救?”就在這時少年突然開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葉凡一愣,隨既笑道:“那你希望我去不去?”
“去,你應該去!”少年連聲道:“去了,我們就大有好處可撈……”
這時間,忽聽“咻”的一聲,馬車中射出一支羽箭,準頭奇絕,從當先那名黑騎士的面罩縫隙鑽了進去,那人應弦滾落馬下。
黑騎士還沒還過神來,簾幕間精光一閃,又是一箭射出,依舊從面罩縫隙鑽入,射中一黑騎士面門,那人身形後仰,不由得扯緊馬繮,那馬咴的一聲,人立而起。
車幕中人第三支箭早已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駿馬後腿,那馬一個踉蹌,帶着黑騎士轟隆栽倒,橫臥在地,後方兩名黑騎士馬蹄正急,不意突遭阻礙,收束不住,前蹄一絆,齊齊栽倒,其中一人鐵槍脫手,嗖的一聲,掠過馬車帳篷。
衆衛兵既驚且喜,一聲喝彩已到了嗓子邊上,忽見剩下的兩名黑騎士勒繮夾馬,跳過同伴軀體,鐵槍尖峰離馬車不及一丈,一剎那,衆衛兵心懸喉間,呆若木雞。
驀然間,一道淡淡人影從旁掠至,快得幾乎看不清模樣,兩名黑騎士槍尖距離馬車不過尺許,忽絕馬匹陡然一頓,止蹄不前,兩人莫名其妙。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服裝奇怪,容貌古怪的年輕人突然朝他們笑了笑,左右雙手一手攥住一隻馬蹄,僅憑二手之力,猛然一揮,連人帶馬,丟入了林子之中。
來人正是葉凡,他眼見車中人勢危,便讓那少年帶着七個小孩呆在山丘上,他自己卻從山丘上爭奔而下,趕到時已是間不容髮,葉凡情急間奮起神威。
剩下了幾名黑騎士何曾見過如此神通,呆了一呆,方纔回過神來,扭過身形,舉槍向葉凡亂掃亂刺,誰料葉凡身子一動也不動,漫不經心任由他們一一刺中。
誰知葉凡身子中槍後,動也沒動,反到是那幾名黑甲武士槍斷手麻,震着虎口鮮血淋漓,葉凡輕聲一笑,身子微微一晃,行動如風,伸手抓住那些黑麪武士,一一將他們丟入了林子之中,眼看護衛騎兵趕回,始才罷手,站在一旁。
“您是武聖強者?”黑騎士功敗垂成,對葉凡又是驚懼萬分,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及再向葉凡報復,揮槍勒馬,向遠處狂奔而去,葉凡無意殺人,也就任其去了。
護衛騎士一去一來,回頭瞧時,蒙面劍士盡數已逃,急要回頭追趕,忽聽馬車中傳來一道清靈的聲音道:“不要追了,讓他們去吧!”
那名金髮武士聽了,怔了怔,立時勒住馬匹,不再妄動,催馬趕到葉凡面前,神色恭敬道:“多謝武聖大人出手相助!”
對於他口中的武聖,葉凡不知是什麼人物,便道:“路見不平,扶危濟困,乃是我輩本分,閣下不必在意。”
這時那少年已來到葉凡旁邊,咬着牙,在葉凡耳邊輕語道:“老兄,你說這些幹什麼,這會救了他們,應該趁機要些錢糧纔夠實際,不然虧大了。”
葉凡抱起兩個小女孩,瞧了他一眼,道:“進了城,還怕弄不到吃的麼,走了,我保管你進城後,有吃有喝。”引着幾個小孩便要轉進城。
不料那金髮騎士將馬一橫,攔住他去路,舞動手中重劍,葉凡不知其意,皺了皺眉,一揮手,那金髮騎士手中的劍,已到了他的手中,放在手中把玩一會,隨後又拋給了那金髮奇士,
金髮騎士一驚,運勁接劍,卻只覺得虎口一熱,劍柄離手,眨眼功夫,重劍已落到葉凡手裡。
“武聖大人,您這是……”金髮騎士瞠目結舌,愣在馬上。
“以後不要亂在別人眼前晃劍,會讓人誤認爲你有敵意!”葉凡笑笑,掉過劍柄,交回給他,金髮騎士愕然接過,滿臉迷惑,驀然跳下馬來,向葉凡微微鞠躬,開口道:“還請武聖大人留下名諱,來日定當厚報!”。
“厚報就不用了,你們這一路恐怕還有不少危險,小心應該對吧!”葉凡淡然一笑,向前走去!
“還請公子稍稍留步!”這是那馬車中又一道清靈的聲音傳來。
葉凡一愣,回頭疑惑地望着那輛馬車,皺眉道:“還有什麼事麼?”
“您是四聖的那一聖,待我回國後,就告知父皇,好籌謝您!”這車中少女很聰明,說這些話,可能是想留住葉凡,好讓他爲之效力,可葉凡卻遠遠不是她想的那種人。
葉凡他目光閃爍,頓了頓,才道:“我只是一介無名小子,並不是什麼武聖。”
“您不是四聖之一?”車中少女突然驚奇了起來,從葉凡的聲音,她聽出葉凡沒有說謊,她突然好奇起來,身子向門外挪了挪,問道:“您爲什麼要救小女子?”
“嘿嘿,我救人從來不需要什麼理由,全憑喜好與當時的心情!”葉凡說完這些,話鋒一轉,又說道:“也可能只是看看公主殿下面貌,公主聲音很美,想必人更加迷人!”
“這個……”馬車中人輕輕的應了一聲,卻是遲疑了起來。
如果葉凡不說出剛纔這句話,她到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此刻卻是有些尷尬了。
葉凡似乎早就想到了,絲毫不在意,他也不再停留,說道:“竟然公主殿下不肯相見,那在下就告退了!”說完話,步子邁開,已是大步而去。
那少年跑了上來,並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開口道:“我們就這樣走了?”
“不這樣走,還怎麼走!”葉凡輕笑一聲,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這人不是白救了麼,救得可是一國公主啊!”少年還是微微有些不甘心道,“就是要些吃的,也是好,現在肚子真的好餓。”
“餓了,就快點走!”葉凡擡頭望了那座城一眼,回頭道:“進了城,還愁沒吃了的麼!”話一完,順着大道向城中行去,背後留下一條長長的陰影。
可就在這時,那馬車中,只見眼前人影一花,已有條白衣人影,俏生生站在馬車之外,先不瞧這公主的面貌長得怎樣,單看她那窈窕的身子在那雪白的衣衫,已顯得那股神采飛揚,體態風流。
何況她面容之美,更是任何話也描敘不出,若非眼見,誰也難信人間竟有如此絕色。
這公主看了葉凡那遠去的身影一眼,突然輕聲嬌嗔,喃喃道:“你不是要看我的相貌麼,怎麼就這樣走了!”語氣中,好像還隱隱有些失望。
已走出幾百米的葉凡,耳朵賊靈,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卻是微微一怔,聚絲成音,一縷輕音飄到這公主耳邊:“不錯,公主你果然漂亮,縱然說成美如天仙,也不爲過,在下得此一見,也不枉此番救美之舉了?”
說完這句時,葉凡的身子已沒入了城中!
這白衣公主眼有異色的看了葉凡的背影一眼,才重新進入馬車,開口道:“走吧!”神情冷漠,語聲冷漠,當真與之前葉凡所見模樣截然不同,此刻的她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車隊啓動,帶着滿天灰塵,滾滾向前而去。
葉凡與那少年進入城中,見城內風牆上零亂貼着許多告紙,竟都是懸賞招聘獸鬥士的告示,每張告示上成爲獸鬥士後的待遇,以及懸賞的數目,獸鬥共分三個等級,每個等級的待遇,都有不同。
而且告示下面的署名,卻非家官衙,只是以私人鉅商署名,葉凡目光一掃,只見最最顯眼的一張告示上寫着:“獸皇鬥場,招聘巨力鬥士,每月奉祿十金,每月至少下場鬥獸五次,若有人鬥獸成功,無論其獸死活,酬一百金,絕不食言,獸皇鬥場主人謹啓。”
葉凡伸手撕下了這張告示,轉身向街道上走去,忽聞哭聲。
他聽那哭聲悲切,不由循聲前往,尚在遠處,便嗅到一股粥飯香氣,走近了,只見數百農夫圍成一團,布衣襤褸,面黃飢瘦,葉凡等人擠上前去,只見人羣裡支着十多口大鍋,鍋裡白氣翻騰,熬了一鍋稀粥,鍋前立着幾十個青衣壯漢,手持刀槍,神情驕悍。
哭的是一名中年婦女,半跪半坐,懷抱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兒,那孩子頭大身細,瘦骨伶仃,雙眼緊閉,小臉上透出一股青氣,看來是久未吃東西,給餓成這樣了。
那婦人涕淚交流,顫聲道:“納日大人,行行好,給孩子一口粥吧,他四、五天沒進一粒米了,再餓下去,可就沒命啦……”
話音未落,便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要喝粥,成啊,叫你家男把這生死契約簽了,成爲一個獸鬥士,我現在就勉費贈給你娃尋喝。”
葉凡循聲望去,遠處寬椅上歪着一個胖大漢子,左右各立一名丫環,一人打花傘,一人搖大扇,裝扮甚是妖嬈,那胖漢捧一杯茶,吹開茶沫,眼望婦人小孩,笑眯眯的,一團和氣。
婦人臉色畏縮,不敢正眼瞧那胖漢,只是囁嚅道:“籤生死契約,這,這那成,這不是叫我男人去送死麼?”
納日大人笑道:“死的又不是你,再說,唉,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你這當媽的,就不能勸勸你家男人,進鬥獸場也不一定會死,別自己嚇自己,只要都獸成功,也是一樣能出來的!”
那婦人慘然道:“納日大人,我家就靠我漢子過活,沒了他,今天就算讓孩子喝了這口粥,可往後的日子怎麼活啊?”
納日大人放下茶杯,身子前傾,肥臉上擠出一絲陰笑:“往後不能活,今日就能活了?”
那婦人身子一震,張大了嘴,卻不知說什麼纔好,忽聽那孩子夢魘一般,嚶嚶哭了起來,眼還閉着,嘴裡卻細聲細氣,不住喊餓,那嗓音越叫越弱,農婦聽得心如刀割,又想大放悲聲,忽聽一個沙啞的嗓音道:“甭哭了,這生死契約,咱簽了,要死就去死吧!”
人羣裡起了一陣騷動,一個農夫分開衆人,慢慢踱出,他麪皮黧黑,雙目無神,走到胖漢案前,緩緩道:“納日大人,我想鬥二級殘豹獸,你給多少米粥?”
納日大人嘻嘻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農夫道:“二十碗米粥?”
“屁!”納日大人啐一口,“你想的挺美的,就你這身材板,也能鬥二級殘豹,還是去鬥黑狼吧,現在現給兩碗米粥,你喝飽後,就準備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