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梓芸擡手摸了把臉,摸到一手的眼淚,她直接用袖子擦了,“剛剛有沙子吹眼睛裡了。”
習秋看着楚梓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姑娘,這幾日你爲何不開心?是因爲上次戰國侯府世子將您帶回去對您做了什麼嗎?”原本那天的事習秋不想問的,她怕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問出來姑娘會傷心、會難堪。
楚梓芸搖了搖頭,“習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那天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是我對不住他。
習秋沒有再多問,只道:“姑娘,奴婢不會管那麼多,奴婢只要你開心就好。”
楚梓芸笑着點了點頭,二人回了屋。
下午的時候,一個婆子來了紫荊院,“三姑娘,老爺讓奴婢喚您去前廳,隨他一併去戰國侯府道謝。”
楚梓芸點了點頭,入了裡間換了身衣服便帶着習秋跟在婆子的身後去了前廳。
楚梓芸到前廳的時候,楚悍遠已經在那等着了,瞧見楚梓芸過來後,直接道:“我們出府去戰國侯府。”
戰衾院,朗白攔住通報的下人,聽清下人口中所說的話後轉身入了內,“主子,楚國侯府來了人,現下正在正廳,老爺派人過來讓您過去。”頓了下,他又補充了句,“楚國侯府的三姑娘也來了。”
朗漠清坐在桌旁,冷聲道:“不去。”
朗白點了點頭,剛準備離開,朗漠清忽然站起身來,“也罷,去一趟也無妨,我正好有事。”
待朗漠清離開後,朗林從樹上躍了下來,他擡手抓了抓腦袋,“主子還和楚三姑娘鬧矛盾呢,哎,多大的人了,到時候心疼後悔的還不是他自己。”
朗雲站在他身後,笑眯眯道:“這話你有本事當着主子的面說。”
朗林被突然從背後冒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他跳開後瞪着朗雲,“你什麼時候在我身後的?下次走路的時候勞煩您出點聲音,差點嚇死小爺。”
朗雲依舊笑眯眯的看着他,過得片刻他擡手摸了摸下巴,道:“嚇死你?不如我將你方纔說的話在主子跟前複述一遍?”
朗林:“……哈哈哈,是小爺耳朵不好使。”怎麼就忘了他是隻黑心的笑面虎呢!
朗漠清到了正廳,對朗鷹行了禮,“父親。”
朗鷹點了點頭,笑道:“坐吧,你救了楚國侯府三姑娘的事怎麼也不與我說一聲?若不是悍遠兄今日登門,我還被你這臭小子給矇在鼓裡!”
朗漠清癱着一張俊臉,聲音淡漠,“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又怎會記在心上。”
朗鷹:“……”怎麼感覺這臭小子今日火氣這麼大,他看向楚悍遠,“我們兩家即將結爲親家,救下三姑娘本就是漠清該做的,根本無需道謝,悍遠兄,這禮你還是帶回去吧。”
楚悍遠道:“一碼歸一碼,這禮是我帶着賢侄的,你可不能替他推辭掉。”
朗漠清看向坐於楚悍遠下首位的楚梓芸,見她低着頭,嘴角不由得勾起
一抹譏諷的弧度,就連看我一眼都懶得看了嗎?
他看向朗鷹,“父親,其實我今日過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想與你說。”
朗鷹‘嗯’了聲,“你說。”
朗漠清道:“與楚國侯府三姑娘的婚約,兒子想取消。”
楚梓芸聞言身子猛地一顫,籠在袖中的手立時握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明明早就知道了他這個決定,這其實對大家都好,爲何她還是會難過。
一時間,正廳內陷入寂靜,氛圍有些僵硬。
朗鷹沉下臉來,不悅道:“漠清,你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嗎?”
朗漠清道:“難道父親要我再說一遍,我倒是不介意,但恐怕別人不想再聽一遍。”
朗鷹都快被他給氣笑了,“好,說說你的理由。”
朗漠清面無表情道:“我並不喜歡楚國侯府的三姑娘,這次也是我救了她,就當用我救她的這條命換我解脫,不行嗎?”
朗鷹氣得猛地拍了下桌子,“胡鬧!這親事既然定下了怎麼能說悔就悔!喜歡,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是不是這幾年在戰場上待的時日久了都讓你待傻了!此事我不同意,這親事你必須得成。”
楚悍遠臉色難看至極,他倒不是顧及楚梓芸,而是因爲一旦女方被男方退親的消息傳出去,不僅僅是對女方聲譽的損毀,更會影響到整個府上的聲譽。
朗漠清冷聲道:“父親,你該知曉,自小到大,沒人能勉強得了我。”他看向楚悍遠,“伯父,你放心,這門親事我們戰國侯府不會主動退,你們來退便是,至於這退親的緣由你們隨意,我不會在意。”
楚悍遠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世子,是不是小女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所以你纔會看不上她?”
楚梓芸咬了咬脣,有些難堪,這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嗎?他不該極力維護自己的女兒嗎?這裡,已經沒有人再會保護她了。
朗漠清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她很好,只是我不喜歡她罷了。”
朗鷹怒聲道:“逆子,你給我閉嘴,現在就給我回去。”他看向楚悍遠,“悍遠兄,你放心,這門親事還作數,我們戰國侯府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楚悍遠站起身來,“那今日我們就先告辭。”
朗鷹站起身來要送,楚悍遠擺了擺手,“朗兄請留步。”
朗鷹略微沉吟了下便點了頭,畢竟他現在就想等人全走了,然後再立馬狠狠將這臭小子收拾一頓。
只可惜,楚悍遠帶着楚梓芸前腳剛出了正廳,後腳朗漠清站起身就往外走。
朗鷹怒聲道:“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朗漠清就當做沒聽到,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得朗鷹只能追上去。
朗漠清剛走出正廳,便聽前方不遠處傳來‘啪’的一聲響,只見楚梓芸的頭被打偏了過去,瞧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朗漠清瞳孔猛地一縮,他護在心尖上的寶貝竟然被人打了,他壓抑住
心下的怒意,剛準備上前,便聽楚悍遠怒聲道:“盡知道給府上做丟臉的事,你若是沒有個不好,那戰國侯府的世子會主動說起退親的事嗎?回去後就給我跪祠堂裡去。”
朗漠清的腳牢牢的黏在了地上,讓他動不了分毫,他全身不可抑制的開始顫抖,是他,罪魁禍首是他,丫頭是因爲他才捱了那一巴掌,是該死的他!此刻,他心上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的手無意識的握緊,他……其實只是想讓丫頭意識到她心裡是有自己的,他想讓她對自己服個軟,可爲什麼事情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現在的他有什麼資格上前阻止,他怕看到丫頭眼裡的恨意,這一切……都被他給毀了。
他死死的盯着不遠處的楚梓芸,卻依舊沒能瞧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她低低的應了聲,“我知道了。”
悔意、痛苦和絕望一瞬間將他淹沒,眼睜睜的看着楚梓芸跟在楚悍遠的身後離開了。
從後頭趕來的朗鷹雖不曾瞧見楚悍遠伸手打楚梓芸的那一幕,但一看便知那小姑娘捱了打,再看兒子臉上的表情,他忍不住皺起眉來,隨即在心下嘆了口氣,原來,並不是不喜歡啊!
他站到朗漠清的身旁,“後悔了?”
朗漠清眉頭皺得死緊,他抿了抿脣,冷着一張臉離開了。朗鷹沒有追上去,他擡手摸了摸下巴,心想讓這臭小子吃吃苦頭也是好的,有些事還是要自己慢慢領會明白,以後才能走的更遠。
只不過,能不能追回來,就看這臭小子……臉皮夠不夠厚了!
楚梓芸回了府後,楚悍遠直接就將她帶去了祠堂,指着祠堂裡供奉的排位道:“給我好好在這裡跪着,什麼時候反省好什麼時候再出來。”
楚梓芸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石磚冰涼冰涼的,且硬邦邦的,怕是隻要跪上一個時辰,自己就很難只靠自己就能站起身來。
她道:“父親,我願意在這裡跪上三天三夜,我只有一個請求,我想要離開京城,回宣城的莊子上過日子,求父親成全。”
楚悍遠冷聲道:“你沒資格和我提要求,戰國侯府的親事現下還在,你能去哪兒?先給我好好跪着,今日晚飯也別吃了。”言罷,便走了出去。
楚梓芸擡手摸了摸左臉,很疼,但到底比不過她心裡的疼。
習秋和楚梓涵一聽到楚梓芸被關進祠堂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守在外面的下人沒敢攔着楚梓涵,一進祠堂,二人便被楚梓芸左臉上映着的鮮明的巴掌印給嚇了一大跳,習秋眼中的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她趕緊上前,“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會這樣?”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習秋,我沒事,你怎麼這麼愛哭呀?真是個小哭包。”
往日,若是楚梓芸說出這番帶着調侃的話來,習秋定然早就破涕爲笑,可這次明顯與往常不一樣,看了楚梓芸臉上的巴掌印,她眼中的淚水掉得更兇,“姑娘,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