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隕!”
“千隕!”
一聲聲,像是被拖長了放大了迴響着,千隕的整個意識裡,都是那焦急的聲音,他魂牽夢縈的,回兒的聲音。
冰冷在四肢百骸蔓延,也不知道是因爲阿克薩爾強大的神魂循着腕脈涌進他的身體所帶來的冰冷,還是因爲自己已經開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所造成的冰冷……
千隕覺得,自己分辨不出來了,就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
“千隕!”
那讓他心疼的聲音,依舊在呼喚着他,一聲聲如同啼血。
心臟彷彿都因爲她的聲音,而牽連出撕扯一般的疼痛。
多希望,她看不到這一幕啊。但又多想……多想再看她一眼啊。
別叫了,別叫我了回兒……
心太疼了。
葉風回幾乎是從虛空裂縫裡爬出來的,封彌燃緊跟在旁邊。
他到現在都還有些難以置信,原本他醉得不省人事,趴在迴廊的石桌上,像要睡死過去似的。
葉風回忽然就匆匆趕來,二話沒說就弄醒了他,手段不算溫和,兜頭一潑涼水,還是很讓人清醒的。
醒來之後,封彌燃才知道,父親竟是已經趁夜出發,獨自奔赴戰場了。
看着母親焦急的面容,他還想着應該怎麼忍下自己心中的情緒,來安慰母親。
卻不料母親最先說的是,“封彌燃!還不趕緊開路?你真打算讓你爹一人獨自面對麼!”
只一聽這話,封彌燃先是震驚了,如果按照答應過父親的那些而言,他是應該阻止母親這個行爲的,但是他卻沒辦法剋制自己心中的衝動。
是啊,怎麼能讓父親一人獨自面對?
於是二話沒說就打開了空間,護着母親一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戰場趕去,倒是不難定位,巨大的力量所導致空間的波動最嚴重的地方,就是父親的戰場!
只是他們緊趕快趕的,終於抵達戰場時,看到的……卻是這樣撕心裂肺的一幕。
封彌燃從來沒聽過母親這般杜鵑啼血的聲音,像是眼裡在流着淚,心裡在流着血才能發出來的聲音。
他覺得好像一切的速度都變慢了,整個世界彷彿都成了慢動作。
他轉過頭,清清楚楚看到母親的眼睛裡是怎樣盈出滿滿的水光,就連她嘴脣變得蒼白的速度,她嘴脣顫抖的幅度,他都能夠清楚看到。
封彌燃知道自己的定位算很準確了,他們就出現在千隕所在的地方。
從空間裂口裡一出來的時候,父親就在十步開外的地方。
他站在那裡,迦羅站在他的對面,他們之間扯出黑色相連的細線。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封彌燃能猜到那是什麼,那是……魔神的神魂。
恐怕也正因爲是這樣,母親的聲音纔會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的悲涼。
迦羅朝着葉風回看了過來,只一眼,他凜冽淡漠的眼眸,就瞬間有了柔和的溫度。
刺痛他的,是葉風回的眼淚。
葉風回的眼淚像是開了閘一般從眸中傾瀉,她跌跌撞撞朝着這邊跑來,彷彿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攔得住她。
別說眼下是阿克薩爾了,就算是造物主是創世神,恐怕都是攔不住她的。
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迦羅朝前一步,橫臂擋住了她,“回兒,算了吧,他已經不是千隕了。”
葉風回所做的,是一把就打開了他的手,一雙通紅的眼瞪着他,如同看着血海深仇的敵人。
“你會死在我手裡!但不是現在,給我滾!”
葉風回怒聲斥了一句,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周遭的環境都有了變化,狂風大作!
她一把推開了迦羅,然後雙手就握住了千隕的肩膀。
“千隕……千隕!”
淒厲的聲音響徹長空。
千隕卻是一動不動地站着,閉着一雙眼,安安靜靜,像是睡着了一樣,像是……死了一樣。
迦羅在一旁,眉頭深鎖,一瞬間竟是心如刀絞。
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握住了葉風回的手腕,“回兒!夠了!他已經不在了!”
只聽得噌噌幾聲!
葉風回的手腕陡然涌出了瑩白的骨!是她的靈骨!竟是這般迅速的冒出來,幾乎直接將迦羅的手掌洞穿了!
她的眼幾乎沒有眼白了,眼白都變成了猩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他在不在,你說了不算!”
她一揮手將迦羅打開,繼續握住千隕的肩膀,叫着他的名字。
迦羅看了一眼手掌的血洞,皺眉。卻不退,繼續想制止她。
卻是才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面前的空氣有扭曲的波紋。
不遠處的年輕男人,有着和千隕神似的臉,此刻手正握着腰後橫着的長刀刀柄,將刀拔出鞘一寸,迅速合攏。
空氣中扭曲的波紋隨時能將試圖經過這條線的任何事物斬成兩段!
葉風回搖晃着千隕的肩膀,“千隕,醒醒!求你了!”
看着男人的眼睫輕輕顫抖着,葉風回睜大了眼睛,眸中有了希望的光。
卻是在看到他緩緩掀開的眼縫間那些深沉的漆黑色時,一瞬間失望。
男人的薄脣輕啓,依舊是千隕的聲音,卻絕對不是千隕會對她用的語氣,森然的,凜冽的,狂傲的,甚至是不耐煩的,說道,“聒噪的女人,你想死麼?”
下一秒,他擡起手來,啪一聲甩到了葉風回的臉上。
力道之大,讓她的頰上都豁開了一道血口子。
“娘!”封彌燃震驚了,他知道,這不是父親!他的父親寧願死都捨不得動母親一個手指頭!
迦羅聽到這一聲清脆的耳光,也眉頭一皺,立即冷睨向千隕的方向,“阿克薩爾!你敢!”
比起封彌燃和迦羅的反應之大,葉風回反應最小。
她的臉被打得側了過去,卻是立即就轉過臉來,不偏不移的繼續看着他。
頰上的血口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止血癒合。
她冷冷瞪着眼前男人的眼睛,“我不是在和你說話。”
語畢,她繼續喚道,“千隕!快醒醒!”
眼前的男人依舊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眸,對她急切的話語無動於衷,卻是忍不住的皺眉,似是在忍着什麼難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