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有明天(五)
馮漾驀地擡頭,整個人瞬間愣住。
周邊的一切喧囂立刻停滯,整個世界彷彿被洗滌。
“顧——這不可能!”馮漾拼命搖頭。
顧博旭早就在八年前的空難裡喪生。當時失蹤人口那麼多,難道不光是夏箏存活下來了,他也活下來了?她當年得知這個消息後,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嚎哭一整夜,她的前半生裡,從未有什麼事能使她這麼傷心。
“爲什麼不可能?”顧博旭朝她笑了笑,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擡手專注地倒茶。
他穿着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手腕處的精緻袖釦在不經意間,讓他原本單調嚴謹的西裝活潑了不少,淡定自若的態度,迷霧森林一般的眼睛,還有語氣裡藏着的一絲不羈,一派雅痞,是他沒錯。
顧博旭將茶推到馮漾跟前,緩緩說:“陳年普洱,好茶配美人。”
“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油嘴滑舌?”馮漾捧起茶,大概是茶上空漂浮着的熱氣迷了她的眼睛,才讓她的眼眶變得有些溼潤。
人生能遇上大喜大悲的時刻不多,可每每遇到,總是控制不好內心的情緒發酵。
“換個詞,難道不是妙語連珠?”顧博旭轉過頭來時,馮漾這才清晰地看到他左臉頰上有一道淺卻長的疤痕,應當是當年空難時留下的。時間過了這麼久,這道疤痕都沒有消退,可見當時有多觸目驚心。
馮漾收回目光,兩手握住杯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猛地回頭問:“夏箏的治療費用和住院費都是你付的?”
“不錯。”顧博旭答得乾脆。
“你也是被人禁足了,所以才八年來都無聲無息?”馮漾將眼角的溼潤逼回去,努力讓自己從容得像在出席一場商演,而不是在見一個她少女時期一個愛上,也是人生中唯一愛過的男人。
“當年我是落到了海里,被一艘遊輪上的船員救了,傷得很重,前前後後在病牀上就躺了半年。後來,我在美國完成了學業,後兩年回國,在爸爸的公司裡從基層實習起,現在爸爸身體不好了,我會成爲新一任的董事長。也想過找夏箏,可是她就像從世間消失了一樣。直到前一段時間的新聞——”
“如果不是因爲夏箏,你今天也不會來找我對吧?”馮漾打斷了顧博旭的敘述,問道。
“對。”顧博旭望着她,簡單地只用了一個字答覆。
“顧博旭,八年前,八年後,你對我還是那麼不公平,既然對夏箏戀戀不忘,那爲什麼不去找她而是來找我呢?她內心其實是很愧疚的,以爲你死了。”馮漾淒冷地苦笑。
“她現在過得這樣不好,一定不願意見我。無論如何,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在曾經喜歡她的男人眼裡保持完美形象,她應該也不外乎如此。等到合適的機會再說吧。”顧博旭目光悠遠綿長,輕嘆了一口氣。
“呵,她過得不好,難道我就過得很好?”馮漾反問他。
“演戲唱歌樣樣行,連穿衣風格都成了時下少女們爭相模仿的對象了。就像家裡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所有的過往都被挖出來,你的事業也沒有下滑多少,這樣還不算是好?”顧博旭眼底含笑地注視着她。
“原來你居然還關注我。”馮漾道了一聲。
“我花錢找你來吃飯,其實也只是想見見你。”顧博旭突然說。
馮漾愣了愣。
顧博旭又笑,“以前總聽別人說,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之後,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會改變。現在我信這句話了。”
“什麼意思?對什麼事情的看法改變了?”馮漾有些懵。
顧博旭沒有回答她,而是拉開包廂的門,吩咐服務員開始撤茶走菜。
“不要再問十萬個爲什麼了,我們好好吃頓飯,就當是,久別重逢。”顧博旭說。
“既然是久別重逢,那就該喝點酒慶祝。”馮漾揚了揚下巴。
“這裡沒有紅酒,倒是有白乾。”顧博旭直笑。
“白乾就白乾。”馮漾毫不示弱。
顧博旭起身,親自去外面拿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回來,拎開瓶塞,滿屋便是濃香。他端着一隻杯子,給馮漾倒了滿滿一杯,放在她面前,然後坐下。
“你不喝?那怎麼慶祝?”馮漾瞪着他面前的空杯子,有些不滿。
“我開車,我看着你喝就好,喝醉了我送你回家。”顧博旭抱着胸,倚在椅背上望着她。
“你不是打算等我喝醉了,就——”腦海裡驀地浮現出八年前那場酒醉後尷尬的畫面,酒未喝,馮漾的臉就騰地紅了。
她全身僵硬,顧博旭眼底流露出一絲調侃的意味,拍了拍她的臉頰道:“在想什麼不正經的呢?”
“這瓶酒全是我的!”馮漾突然豪情萬丈地舉起杯子,一口飲下。
顧博旭望着她,幽深的眼眸裡漾開笑意,慢慢的,濃得跟屋內的酒氣一樣,經久不散。 占星女王:夏風不過相思江如果還有明天(五)地址 html/15/15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