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手電光作用有限,周吉平也識相地收了起來。一是怕電量用完,二是萬一手電光招來蒙塔亞的邊防軍怎麼辦,一旦他們和部落警察一個想法,自己恐怕和落入獅口沒什麼區別。
繼續在包裡搜尋——兩個避孕套(可以用來盛水,亂想的人去面壁+撞牆)、一個急救包、幾根鋼絲套線(下獵套用)、打火機……怎麼辦?難不成點把火扔下去?
不成,恐怕獅子沒燒着,非讓邊防軍當縱火犯抓住不可,這可如何是好?
接着找找看:淨水藥片、吃剩的壓縮乾糧、幾根繩子和揹包帶、一條牀單布和一身衣服……哦,還有清涼油和風油精,這些東西動物都討厭——哎!動物討厭的東西,周吉平忽然想起了——石灰盒,因爲每天都要用,自己把石灰盒單獨放在最外邊,反倒忘了。
取出石灰盒,看着下面因爲沒了光源的影響,重又再慢慢向樹下集結的獅羣,等待着最好的時機。
過了一會,獅子們又緊密地聚集在一起,似乎準備二次開會,瞅準機會,周吉平迎着風向把手中的石灰一揚,一片石灰霧幾乎沒怎麼浪費,就向獅羣的頭上罩去。一把不放心,周吉平又抓出一把,再次借風勢一揚。
其實,第一把石灰的效果並不好,獅子們正在專心地開會(絕對沒有睡覺的),研究分吃周吉平的具體可行性方案。石灰一灑下來,只有部分迎着風的獅子迷了眼,不舒服地晃着腦袋。等到第二把石灰下來的時候,大多數獅子都仰起頭觀察着這些隨風飄來的奇怪東西,仔細地用眼看,用鼻子嗅……
好慘!對於視力敏銳、嗅覺靈敏的獅子而言,石灰已經是如同生化武器一般的可怕了。
獅羣開始集體打起了噴嚏,不停地用爪子揉擦着眼睛和鼻子,嚴重的已經是眼淚鼻涕一大把了,中了魔似的不停地甩着頭,大部分獅子都成了暫時性的瞎子。接着,整個獅羣騷動了起來,獅子們感到不安和恐懼,石灰對眼睛和鼻子的刺激讓它們無法鎮靜下來,暫時失去視力的獅子在躁動中又撞到了別的獅子,被撞到的獅子也看不清楚,本能地發出威脅性的嘶吼,它的嘶吼聲又刺激到了同伴,同伴直接揮起了爪子……
吼聲連連,獅子們開始狂暴地拍打、撲擊,做出撕咬動作,幾頭直接衝突的獅子甚至開始閉着眼展開瘋狂地相互攻擊,恐懼感像象瘟疫一樣迅速地在獅羣當中擴散,獅子之間的打鬥越來越激烈,樹下一片塵土飛揚。
周吉平這個始作俑者在樹上看得是心驚肉跳,獅羣所暴發出的原始野性讓他無法不感到震驚,獅子們所展現出的恐怖攻擊力也讓他膽寒。獅子爪子拍擊在地上的啪啪聲,刺耳的嘯叫聲混雜在一起,蕩起的塵土讓周吉平呼吸困難;而格鬥中的獅子撞到樹上,把樹撞得嘎嘎作響,劇烈的晃動着,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不用想周吉平也能猜得出來,只要自己掉下樹去,以現在獅羣的狂暴攻擊,片刻間自己就會成爲一堆碎片。
嗷——
黑暗中傳來的一聲低吼劃破了沉沉的夜色,接着又是兩聲低沉而短促的催促聲,獅羣幾乎是瞬間就停止了撕鬥,彼此間保持着距離,向着同一個方向走去,除了個別的發出一兩聲示威似的低吼聲外,好象剛纔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只是不停地有獅子停下揉擦頭部,看得出它們真的很難受。
片刻功夫,獅羣就與暗黑的草原融合在了一起,聽着獅子漸漸遠去的聲音,周圍安靜了下來。
可能剛纔是雄獅的召喚聲吧,看來雄獅遠不像傳說的那樣是個只會吃喝的廢物,它們顯然是整個獅羣的定海神針一般存在的,不然獅羣爲什麼會變得那麼快,其實自然界的很多事情都是人類所不知的,大多隻是人類的妄自揣測而已。
不過,好在自己就要離開了,草原的一切與我無關。只要明天走過邊境,以旅遊者的身份向軍方求救好了,然後自己會被交給大使館……然後回國……還有一些債務要償還……塞維爾說要補償,怎麼補償呢?斯萊德死得有點冤……把自己的經歷寫下來,應該是不錯的小說……
周吉平再也睡不着了,或許是驚心,或許是激動,反正就這樣胡思亂想直到天亮。
天亮時,周吉平是懷着忐忑和欣喜的雙重心情上路的。
忐忑的是,昨晚與獅羣的一番摩擦,證明自己正處在獅羣的領地內,不知這些傢伙在天亮後還會不會來爲難自己;欣喜的是,雖然因爲地形的關係多走了一些路,但怎麼算今天也將要越過國境,結束擔驚受怕的非洲草原之旅了。
幾天來,周吉平不但領略到了東非草原廣闊壯美的自然風光,也體驗到了草原深處充滿兇險、步步驚心的恐怖環境。如果換一種心境,比如說旅遊,周吉平會很樂意放下心情來享受在這裡的每一秒,但現在,還是早些離開爲妙。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草原上越來越乾燥的天氣和毒辣的太陽,現在調料包裡的那點鹽分已經耗盡,再走下去,身體沒有鹽分的補充,自己體內的電解質會失衡,接下來,頭暈眼花,渾身無力,最後會因脫水而死的。
一路向南,小心翼翼地留心着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以及地面上的動物蹤跡和糞便,儘量迴避着和野獸可能的接觸,時近中午時分,一條大河橫在周吉平跟前。這是一條比四天前過的河還要寬闊些的河,兩邊的土崖更爲高聳和陡峭。
看到這條河,周吉平心裡反倒一喜,塞維爾手中那份地圖中,咖啡色和藍色相交的就是一條河,按距離估計就是眼前的這一條了,這應該是兩個國家之間的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