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與除蟲菊花叢間的篝火燃起來了,部落的夜有了些許的安全感。
周吉平現在可以在晚上隨意穿行在部落的營地,當然,兩個“忠心”的助手安卡和祖貝會時刻不離左右,伊琳這個小尾巴也是甩不掉的。現在,安卡兩人有點感謝周吉平了,本來他們兩個是負責部落營地安全的管事人,因爲分配給了周吉平,這次豹子事件爲兩人免去了一頓荊條。現在周吉平又想出了這麼個防衛的辦法,看樣子就是獅羣來了也未必衝得進來,走在部落營地中,兩人也覺得臉上有光了許多。
周吉平則心情複雜地漫步在部落的夜色中。來自現代社會,與部落居民簡單的善惡是非觀不同。周吉平沒法做到仇恨這隻飢餓的豹子,在這裡,吃與被吃就是草原生命的永恆之歌,如果不是命運把自己放在這裡,也不會引起自己與豹子的對決。本來周吉平還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但當他在孩子母親的注視下,喝了那個孩子的肉湯後,他已經在心裡判了這頭賊豹的死刑。
從伊琳講述的草原故事中,周吉平知道這種野獸食人的慘劇一旦發生,就不會是個體事件。周吉平認爲,由於旱季裡可供捕獲的食物稀少,豹子一旦嚐到了人肉的滋味,這種誘惑將持續吸引它,等到它對飢餓的抗禦遠弱於對危險的顧忌時,它還會鋌而走險,那時就是它的死期。
但,一個問題始終梗在心頭,這隻豹子是怎麼潛進部落的?
時間差不多了,該練功了。帶着三個尾巴,周吉平向自己的練功地走去。
緩緩站定,深吸慢呼,從頭到腳全身放鬆,把注意力集中在呼氣上……
晚上比早上效果好得多啊,周吉平意守着丹田,忽然一個想法跳進了腦海——
“小周啊,下午就要去軍區報道了,臨走咱們說說交心話。”狗隊長頭一次和顏悅色,“你知道我爲什麼那麼看重你嗎?”
“不知道,可能是我比較能吃苦吧?”周吉平想了想認真地說。
“不全是,能到咱們這兒的兵,哪個不能吃苦啊?”狗隊長說,“你知道嗎?我爺爺是新四軍出身,老爺子很有股靈氣兒,一輩子打仗沒受過傷,你信嗎?”
“怎麼會?”周吉平真是不信。
“好多人都不信,爲了這,老爺子文化大革命還差點給人說成是特務。”停了一下兒,狗隊長接着說:“那是因爲老爺子有點奇怪的本事,現在叫第六感。以前每次打仗,好像總有股靈氣帶着他似的,該去哪兒,不該去哪兒,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還真挺準的。打游擊那會兒,好幾回敵人設伏,老爺子都帶人繞過去了,弄得組織上總以爲他通敵,考察了好幾次。近些年,才知道有第六感這麼回事,知道我爲什麼說這個嗎?”狗少校停住了話,看着周吉平的眼睛。
“不知道!”周吉平淡淡地說。
“不知道就有鬼了!”狗少校看穿了周吉平的心思,“你也有第六感,對吧?還記得那次五十公里急行軍嗎?我正在那個樓上用狙擊步槍瞄你呢。”
“我知道,”周吉平還是證據平淡,“可是,我沒法控制,也弄不清楚該怎麼辦。”
“送你句話——跟着感覺走。老爺子走的時候唯一喜歡的流行歌曲,就是這個。也許對你有用,比如買個彩票什麼的……”狗隊長臉上又露出招牌似的表情。
早晨!今天早晨練功時總不能入靜,好象心裡長草似的,難道那時豹子就已經進部落了?那種安定不下來的感覺就是它造成的?
心裡想着,周吉平卻沒有停止練功,自己現在有三個人守着,肯定是安全的……練功時不能走神,向師傅說過:凡有雜念,不用去遏止,只不相續就可以了。打定主意,周吉平保持心神安泰,若無其事地繼續練功,向師傅說過氣功是可能完全治好自己腰傷的。
收功了,周吉平搓着手,輕輕按摩着臉和頭部,輕輕擡頭呼出一口氣,眼光落在斜上方橫生的樹枝上。非洲的樹不象在國內,因爲它們生長在赤道附近,所以根本不會象國內的樹那樣分陰陽兩面,大部分樹長到兩三米就開始分叉,然後像把大傘似的盡力展開,以獲得更多的陽光。相臨的樹密密匝匝地緊挨着,枝葉虯結在一起,把樹下遮的嚴嚴實實……
樹!樹!樹!周吉平一下子明白了豹子從哪裡潛入了部落——既然這種豹子會從樹上發動攻擊,那爲什麼不可以從樹上潛入部落呢。部落營地上空是繁茂的樹冠,每到晚上連月光都很難照進來,可見有多麼的密實,豹子從樹的枝叉上潛入的可能性極大。
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周吉平不禁凜然,這該怎麼防啊?總不能把樹都砍成光頭吧,而且部落這麼大面積,光砍樹就不是一天完的了工的,再說砍完了部落居民怎麼頂着旱季的太陽過日子呢?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向酋長彙報了再說。
酋長也沒有休息,隨從來到酋長的草房前,把周吉平的來意說了,酋長很快來到了廣場的篝火旁邊。
聽了周吉平的判斷,酋長的表情並沒有明顯變化,只是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問周吉平還有什麼別的防衛辦法沒有。周吉平也沒有什麼新的辦法,無非是把鹿巖加密加寬,讓豹子來了也無處下腳,除非豹子敢跳落在草房中間的空地上;再就是提高部落戰士的警惕性,豹子一進部落最好能及時發現;當然以這頭豹子現在的情況只能襲擊孩子,因此加強對孩子們的集中安全管理是當務之急。
正說着,埃加長老跛着腳和木馬貝長老一前一後地來了。坐下聽酋長把周吉平剛纔的發現說明,兩位長老也點頭認可,木馬貝長老還建議從獵隊裡抽調幾名用鐵矛的獵手,參與到部落晚上的保衛上。角矛嚇唬一下野獸還行,近距離時根本沒威力的。而且再過不到十天,等耕地裡的作物成熟,部落就要遷走了,那時一切危險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