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麻姑對於我的到來既是驚訝卻又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更多的還是驚訝。雖然有些事你事先就已經猜到,但卻總會抱着僥倖的心理希望它不要發生,所以麻姑的神情與其用驚訝來描述,不如用失望兩個字來說更爲確切。
我的不請自來,自然撞見了正在進行的儀式,單蘭金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我終於看到了難師傅,只是他現在的樣子和我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因爲他的樣子和活着這兩個字的確有些相去甚遠。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自那之後他就一直以出魂的形式露面,無他,完全是因爲他的身體已經不可能行走了,因爲他的這個樣子,就像一棵樹。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不禁看了麻姑一眼,只是麻姑並沒有什麼表情,她已經徹底從剛剛驚訝和失望的神情中回過了神來,現在只是依舊像早先那樣看着我,似乎想要洞悉我,只是我已經和從前不一樣,她什麼也看不出來,也不可能看出什麼來了。
看見難師傅這樣,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來——木屍!
木屍被稱爲屍卻不是屍,有一種活人變成樹的意思,而且身體裡會生長出根來,就像一棵樹只能在一個地方。身體雖然不能移動,可是卻可以出魂,而且不受身體與魂魄的限制,這是它最大的優點,所以看見難師傅成爲這樣的形態,我忽然意識到,難師傅並不是說不是奪魂的成員之一,而是還沒有真正成爲,當他徹底成爲木屍的時候,他就是。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忽然就動了殺念,大約是我這種情緒體現的太過於明顯,被麻姑注意到了,她說:"你要殺他!"
我眼神裡迸發出來的殺氣這才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平淡如水的神色。然後我的神色才轉到了單蘭金身上,我不知道麻姑是如何把單蘭金請到這裡來的,因爲完全甦醒過來的單蘭金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受到蠱惑的。
而他現在緊閉着眼睛,不知道已經出魂去到了什麼地方。我看着麻姑,問她說:"他現在在哪裡?"
麻姑沒有說,她只是和我說:"他在應該在的地方。"
我雖然與麻姑已經鬧成了這樣,但是現在卻並沒有因爲剛剛的事兒大打出手,原因就在於我和他現在都想救難師傅,麻姑的原因我不得而知,她是真的要救人還是要磨練另一把鋒利的劍,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我的目的很簡單,現在我
的命個和難師傅綁在一起。
麻姑同樣點了香來標記時間,這段時間裡我們誰都沒有和誰交談,整個屋子裡都是靜謐和沉默,只有燭火不停地搖曳着。而在這樣的時間裡,我就打量着這裡頭的構造,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被隱藏在角落裡,其實也不能被稱之爲隱藏,只是因爲地方在的太偏僻了,我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那裡,以致於現在仔細留心觀察了這纔看見。
這是一個人,又或者不是一個人。因爲他的外形看起來像是一個人跪在地上,但是偏偏有用一塊白布給完完全全給罩了起來,他也不是亡魂也不是別的什麼,我從他身上察覺不到半點異樣的氣息。正是因爲這樣,我才覺得分外古怪,我不能察覺,而且還被做成了這樣詭異的形態,分明就是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
我看了一眼麻姑,發現麻姑也正在緊緊地看着我,我沒有和她對視,而這個時候我我想找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阿婆她兒媳婦,她現在應該還在冰地獄深處的冰宮裡,而且似乎是她誘發了單蘭金的徹底甦醒。
只是她不在屋子裡,無論我怎麼尋找,都找不見。所以我猜測着她應該是在另一個地方,所以暗暗地朝引魂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去找。
至於麻姑能不能察覺到引魂的存在我並不想去管,她能察覺到也好,不能察覺到也好,她無可奈何這是真的。
而我卻絕不能離開這裡半步,說的再直白一點,現在我不能離開單蘭金半步。我覺得我聽到的關於救救單蘭金的話語,很可能就是從這裡開始,源頭我認爲救災那個被白布包裹着的東西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着子時就要結束,香已經快燒到了尾巴,我看單蘭金還沒有要回魂的意思,就往他身邊走近了一些,對於我的舉動麻姑非常敏感,她立即就問我說:"你想要幹什麼?"
俗話說越是心中有鬼的人越會草木皆兵,所以麻姑這樣問我就已經確定她的確在籌謀另一件事,就是如何對付單蘭金。
我說:"無論如何他有單蘭金也是來幫你的,你不會就這樣恩將仇報,過河拆橋吧?"
我直言不諱,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不用遮遮掩掩,麻姑只是看着我卻沒有說話,我看她這樣的神情,已經算是默認了我說的事。
我於是終於問她:"角落裡的是什麼?"
麻姑看了一眼被白布遮蓋起來
的東西,說:"你不用知道。"
我說:"我把白布掀掉就能知道是什麼了。"
正說着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難師傅先睜開了眼睛,也就是說他醒過來了,只是我看相單蘭金他卻根本沒有回魂的跡象,我這纔看着麻姑:"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麻姑卻看着我說:"你看,香已經熄了。"
果真,在難師傅醒來的那一刻,香就這樣熄了,預示着子時已經結束。我於是到單蘭金身邊,用手晃了晃他根本就沒有反應,我於是試着招他回來,也沒有用,好像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一樣。
這時候麻姑忽然說:"你驅散了丁,你以爲我會這樣放過你嗎?"
我說:"你果然如我想的一樣。"
麻姑說:"其實直接把傷害加諸在你身上並不能真正地傷害到你,唯有讓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這樣死去,讓你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卻無能爲力,你纔會發現自己強大又能有什麼用呢?你依舊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我沒有回答麻姑,我只是說:"放了他。"
麻姑說:"你可以自己解救他,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手法。"
我知道麻姑能這樣說,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招魂這些方法未必管用,大招或許可以,但是意味着我會讓自己毫無防備地呈現在他們手下,到時候不但單蘭金招不回來,我自己也要賠上。
最後我還是把視線停在了角落裡的這東西身上,於是我往他身邊走了一些,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我忽然聽見麻姑喊了我一聲,我側頭看看向她的時候,只看見她舉着一根蠟燭正對着我。我被蠟燭明亮的火焰晃了一下眼睛,接着就覺得好像整個人的行動這麼停滯了一下,像是時間定格了那麼一瞬一樣,竟讓我有種恍惚的感覺。
我不知道麻姑對我做了什麼,我只覺得整個人身上好像有些不對勁,全身似乎像是在發燙一樣地,我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身體裡急劇流淌的感覺,但是很快,我就感到似乎有東西在從我的身體裡流逝,又好像有什麼在進入到我的身體裡面,總之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身體裡衝撞,似乎拉扯着要把我撕成碎片一樣。
我勉強支撐着,在尋找這一切的來源,卻猛地看到難師傅似乎也有與我一樣的神情,我這才猛然意識到,麻姑利用了我暫時與難師傅重疊的命格,藉助施加在難師傅身上的力量來壓制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