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遠兄，這是什麼情況？”
蜃氣霞光內，一道飄忽不定的聲音徐徐傳出，落入雲海真人耳中。
雲海真人俗家姓洛名鴻遠，與虛蜃樓這位冥燁子相交數百載，關係莫逆，纔有此問。
否則真要是泛泛之交，早就退走了，還留下來陪你一同面對未知的兇險？
“我也不敢肯定！”
雲海真人遙望着那沖天而起的血氣光柱，劍光再度往後退了數裡，心中猛然升起一個念頭，臉色難看無比地道：“或許此妖即將晉升！”
“晉升？不是吧……”
冥燁子也怔住了，滿嘴發苦。
妖族獸族不比人類，壽數悠久，活個千載歲月是輕而易舉，同樣他們的晉升也是艱難而漫長，甚至永遠不得寸進。
所以人類武者戰到白熱化，另一方厚積薄發，突破境界倒還有不少例子，但也大多數發生在脫凡階，真我階已是少之又少，換到獸族就是罕見至極。
如今返虛層次的地品大妖居然臨陣突破？
那是要多麼倒黴才能碰上啊！
他們又哪裡知道，這只是小女孩讓我的玩伴變大的願望實現而已。
“毛毛變得好威風啊！”
當煙塵徐徐散去，在李憶如驚歎的注目下，身軀急劇膨脹，足足有先前三倍大小的獅妖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他的毛色恢復金黃，先前的鮮血雜色消失一空，上面泛出的光華燦爛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四顆獅頭威風凜凜地昂起，眉心處各自凸出一隻尖角。
最左的呈純白色，透出極致鋒銳的光澤，最右的呈土黃色，透出厚德載物的意境，中間的兩隻尖角則分別呈現大日與皓月之相，陰陽輪轉。
更有道道符文憑空浮現，地水風火，明滅流轉，眨眼間就構成了一幅碩大的造化之圖，令虛空爲之坍塌。
此時的大妖，已經不能再叫鐵心獅子。
九靈元獅的血脈並不止這一族，鐵心對應金流與共工兩系勁氣，擅於鍛造煉器，另有修煉森羅與冷月的蒼羽獅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至。
又有對應天殛和純陽兩勁的葬天獅子，殺伐第一，兇猛無雙，族長正是如今玄霧山脈的十八路妖王之一。
還有擅長森羅與幽煌兩勁的鬼烈獅子，入虛無間，幽冥行走，據說是人世間唯一深入幽冥的存在，不過迴歸後閉口不言，連萬妖祖庭的召見都直接拒絕……
根據不完全統計，當年九靈元獅的血脈至少有十七八支，經過萬年傳承，許多小族紛紛消亡，還留存於世的也就是上面四族了。
而這所有的後裔中，萬年來能晉升到四頭四魂的不足十指之數，但凡能夠成就的，都被稱爲四靈王獅，是爲貨真價實的妖王。
雲海真人和冥燁子自然是識貨的，倒吸一口涼氣，掉頭就跑，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玄霧山脈內的十八路妖王，雖然有些畢生都沒有踏入大夏的國土中，不過作爲活了幾百歲的老怪物，如果連他們對應的實力層次都弄不清楚，那也不用混了。
毫不誇張地講，妖族是越往上越強大的種族，從大妖到妖王，邁出這一步後雖然達不到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也絕非普通的紫府地仙所能匹敵了，稍有不慎，都有隕落的危險。
更別提紫府之下的煉罡和無量！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果然嚇跑了！”
然而過往的經驗也有失誤的時候，兩位落荒而逃的返虛尊者萬萬沒有想到，四靈王獅完全沒有表面那麼強大。
甚至於，他左邊的兩個獅頭中，正有一個淒厲扭曲的分魂，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嚎：
“不！不！！不！！！”
那是原本的人性分魂。
這場晉升一開始，就是暴烈如雷霆的宏大力量，如決堤的洪水般，摧枯拉朽地將神魂分成兩半。
那過程強硬到霸道，肆意摧殘，簡直就像是揠苗助長。
不，這其實就是揠苗助長。
換成人性分魂控制身軀，他是絕對不會選擇這個時間段去衝擊四魂境界的，而是會細細體悟李憶如注入體內的聖靈之力，取其精華，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來。
否則就算四魂境界能夠一蹴而就，未來之路也被斷絕，根本是得不償失。
可惜在楚楓的推動下，又怎容得鐵心獅妖真的得了好處去？
雖說人類的貪婪是無止境的，但楚楓絕沒有不切實際到收服一頭大妖，未來就能衝擊天妖之境的奢望。
即便能，也要阻止。
因爲成就天妖的那一刻，就是對方擺脫控制之時。
既如此，與其未來煩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痛下辣手。
此時鐵心獅妖不僅強行衝擊四靈王獅之境，他的人性分魂更是遭到暴風驟雨般的圍剿。
楚楓的神遊物外大法、變天擊地大法，李陸安阮驚鴻兩大返虛神魂聯手攻勢，沒有半分停歇。
換成以往，由於實力的差距，這些手段奈何不了地品大妖的神魂。
可惜現在，正是他最爲虛弱的分裂之際，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片刻之後，甚至就連胡媚娘在發現對方完全不復之前神威，也大起膽子，重構萬劫谷的幻象，七情六慾，不斷衝擊，永墮沉淪。
“臣服，還是隕滅？”
“吾寧死！”
“想死？由不得你！”
眼見火候足夠，楚楓的神魂一招，虛化的點星劍出現在手中，斜斜切下，竟是直接將神魂扯下一份，十方至尊法印上，強行奴役。
唰！唰！唰！
他出劍如飛，殘酷的劍光與分魂的閃爍交相輝映，擁有着別樣的美感，直到那支離破碎的神魂碎片被一一蓋上印記。
最後，一點靈光飄飄搖搖，做着最後的掙扎，卻被楚楓握入手中，冷冷一笑：“妖就該有個妖樣，想那麼多作甚！”
嘭！
這道靈光沒有再奴役，而是直接被毀滅，當那些混亂紛繁的念頭統統隨之消逝，亦代表着獨立與自尊的徹底湮滅。
轟隆！
識海震盪，神魂重聚，楚楓倏然退出，臉上閃過虛弱的蒼白，靜靜地立於獅頭之上。
旋即，一道光影閃過，化作壯實青年的模樣，恭敬地半跪下來，施以妖族中最爲鄭重的禮儀：
“煉玄拜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