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公司好大啊!”
謝沐推着丁苓泠走進公司大門的時候,心裡還是不免有幾分苦澀。
他擔心獨處慣了的苓泠看到這些公司員工會很無所適從,也擔心苓泠並不適合成爲一個編劇。
認識這麼久以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丁苓泠的臉上出現這種期待喜悅又夾雜着幾分緊張的複雜神色。
這和與他見面以後開心喜悅的感動還不太一樣,她現在的神情,應該是一種被期待被需要的幸福感……
被需要是一種幸福,無論是在工作中,家庭中還是社交中。當被別人需要的時候,我們會感到自己是有價值的,感到自己是被重視的。當我們能夠爲別人做出貢獻,解決問題,幫助別人時,這種幸福感會更加強烈。
表達欲每個人都會有,無論通過語言、音樂、繪畫等,人們都需要表達自我情感、思想和價值觀,丁苓泠自然也一樣。
或許對於因爲身體原因一直自暴自棄的丁苓泠來說,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她也迫切地需要一個可以釋放表達欲的場所。
這份情緒價值是編劇這個崗位提供的,因爲她也想通過創作劇本,表達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平時鮮與人交流的她需要這樣一個渠道展示自我……
所以謝沐纔會擔心,擔心苓泠並不適合編劇這個行業,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這份突如其來的心靈支柱轟然倒塌,那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苓泠找到感興趣的事,他會比任何人都高興,但如果這件事前路未知,他也會因此而焦慮。
編劇這行其實挺難,不管是藝術院校出身還是野路子跨行,開發天賦、學本事的過程需要付出大量努力。技巧素養的積累不是一蹴而就的,再加上要挖掘出個人擅長的領域更難。
市場上的年輕編劇並不吃香,反而是職業劣勢。資方會覺得你不靠譜,所以不敢交給你大項目,再就是給了你項目也會極盡剋扣之能事……
真正投入到編劇環節,資方的意見可能會要求你把自己的作品改得面目全非。
對於真正有志於完成優秀作品的編劇而言,生存環境相對比較惡劣。因爲行業的大環境是走數量而不是走質量的。
作爲一個混跡娛樂圈有些年頭的,謝沐其實有點擔心苓泠在看到這行黑暗的本質後,會不會望而卻步……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他太瞭解苓泠,自然知道明白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是希望,也有可能是再一次失望的開始,已經千瘡百孔的她,真的不能再受傷了。
“在擔心嗎?”
丁苓泠擡頭瞥了他一眼,聰慧如她自然一眼看出了謝沐的小心思,不過在她看來,自己這小男友多少有些關心則亂……
“你相信蒲潼嗎?”
“當然相信啊!”
謝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自從他跟着蒲潼開始就沒吃過虧,不僅找到了自己的真愛,事業更是蒸蒸日上。
而這些都離不開蒲潼對他的幫助,可以說他有今天,完全可以說全都是蒲潼教得好。
不止是他,其他幾個小夥伴也沒少被蒲潼帶飛,他不信蒲潼信誰?
“你信他,我也信他。”
丁苓泠笑笑,如果是別人問她要不要嘗試一個她從未涉足的領域,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如果這個人是蒲潼,她不介意認真考慮一下。
信任是需要積累的,認識這麼久依舊,這傢伙還沒有人讓任何人失望過。
和謝沐在一起之後,她很想尋求突破迎接新的生活,她想走出自己的小房間,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
現在這個機會就在眼前,蒲潼又十分值得信任,她自然不可能拒絕。
“你說得對!”謝沐也不是一個迂腐之人,對啊,這可是自己師傅哎,他這麼利害,自己還能信不過親師傅?
這可是自己的學霸女友哎,區區寫劇本,還能難倒她?
謝沐一拍腦門,再也沒有了任何顧慮,擔心這擔心那的,他還是男人嗎?
辦公室裡盯着大門口監控的蒲潼已經麻了,這兩人進了大門以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待在那半天,也不知在聊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多時,謝沐二人終於一前一後走進蒲潼辦公室,孫奕霖在辦公桌面前坐着,似乎是等待他們許久。
“你們倆挺能磨蹭啊?”
謝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次確實是他有點小心眼了,既然苓泠都願意去嘗試,那他作爲男朋友應該鼓勵纔對,一味地瞻前顧後反而彆扭。
畢竟他是第一次談戀愛,萬事都想着小心翼翼,但生活又哪來那麼多算無遺策?
“算了,來了就好。”
蒲潼讓丁苓泠和孫奕霖坐好,簡單給她們講了一下劇本創作的經驗,這些都是他從前幾次劇本中總結出來的皮毛,也算不上什麼秘密。
只是對於新人,他的建議可以讓她們少走很多彎路。
孫奕霖是標準的文學少女,她喜歡漢字詩歌和文學,懷古念舊,安靜內斂,有極好的耐心且耐得住寂寞。
丁苓泠就有些複雜了,在學術領域上來看,她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全能,文字功底自然不低。
老實說找她們兩個寫劇本,蒲潼甚至有種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多少有些屈才了。
“雖然你們是我找來的,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們對寫劇本感興趣嗎?”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蒲潼希望她們是真的對寫故事感興趣纔來,而不是單純聽了自己的話。
丁苓泠來時已經想的很明白,當即點頭同意,孫奕霖愣了一下,也乖乖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
蒲潼也不藏着掖着,決定給她們每人一個小任務,寫劇本這種事還是要看點天賦的,如果她們確實寫不好,他也不想去耽誤人家。
“苓泠你寫一個關於越獄的故事吧,男主人公被誣陷入獄,然後堅持不懈最後在一個暴風雨之夜逃出生天的故事……”
他把文件夾遞給丁苓泠,裡面是《肖申克的救贖》的部分劇情。
創作者都想寫出獨屬於自己的故事,所以蒲潼也沒有一股腦地把所有的劇情講出來,他只講了故事設定,具體的內容,需要她們自己填充。
這只是一個測試,她們寫出來的東西也沒必要和原版一般無二,藝術就是需要思想的碰撞,如果她們能快速解讀出作品的內核,那還原出這些作品也不是難事。
“我,我呢?”
孫奕霖小心翼翼地開口,似乎是好奇蒲潼會給她什麼樣的劇本題目。
“你啊……”蒲潼頓了頓,“給你的是一個戲子的故事,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在遞材料的時候,他的微笑,飽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