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穿戲服?”
“穿戲服做甚麼?”
李麗和李雅對穿孝衫已經超出正常的認知,唐青叫她們穿戲服更是超出她們的想象。
“你們不要急,先試一下孝衫。”
唐青從材腳婆婆那裡拿過兩件孝衫遞給李麗、李雅。
孝衫即孝服,剡城人習慣稱孝衫。
孝衫由白布或者麻布製作,孝男孝女穿白布孝衫,媳婦穿麻布孝衫。
孝衫的樣子有點類似於現在帶帽兜的浴袍,沒有鈕釦,一塊大白布縫製出兩個衣袖和一個包頭就可以。
剡城材腳班子以前除擡棺材的八先生之外,還有兩個材腳婆婆組成,一個專門負責縫製孝衫一個專門負責爲死人穿壽衣。
現在這些舊俗基本革除,孝男孝女穿孝衫也是就地取材,化繁爲簡,一般披一塊白布套一個麻袋就算孝衫,有的乾脆借一些白大褂過來作爲孝衫,等自家喪事辦完再還給人家。
李麗、李雅穿上孝衫後,自己沒來由雙眼珠淚滾滾不說,旁人見了也一個個心中慼慼,廳堂裡立馬籠罩上一股悲傷的氣氛,這或許先人爲什麼要穿孝衫送別親人的緣故吧?
“小咩,你也穿上試試。”
唐青替小咩穿上一件小孝衫。
“媽媽,我也要穿。”
小強還不懂人情世故,只覺得小咩穿上孝衫後更加可愛。
“你也有,等送葬的那天我們每個人都穿白。”
“媽媽,奶奶死掉的時候爲什麼我們都沒有穿白呢?”
“小強,這個媽媽以後告訴你,你先陪小咩妹妹到外公外婆身邊去,好嗎?”
“好。”
小強牽起小咩的手走出廳堂。
“你們先脫下吧,等明天早上再穿。材腳婆婆,你按這樣的尺寸再給她們做兩套。”
“九斤師傅,怎麼還要再做兩套?”
“九斤師傅叫你做你就做,哪來那麼多話?!”
材腳頭頭瞪了材腳婆婆一眼。
“沒事,你們忙吧。”
唐青和李麗、李雅走出西廂房,唐青邊走邊小聲對李麗、李雅說:
“你們晚飯後和我去一趟李家老宅。”
“去哪裡做什麼?”
“是啊,去李家老宅做什麼?”
“你們要爲自己的生身父母辦喪事讓他們合葬在一起,怎麼能不去告訴一聲李爺呢?再說李家老宅是你媽媽閉眼的地方,你們難道不應該先去那裡祭奠嗎?”
“嗯,這個你說的對。”
“我還從來沒有進去過呢。”
“所以,你們必須先去李家老宅。”
“只是我和妹妹都上去,我爸爸的骨灰盒誰守?”
“嗯,不是說靈位前不能離開親人嗎?”
“你們放心,先讓十八尿守在這裡,他這個代孝子沒有那麼好代!”
“怪不得你剛纔讓他行孝子之禮。”
“他反正代大哥坐過牢,背過黑鍋。”
“李雅,有些話以後千萬不要隨口而出,小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九斤師傅說的對,你單純,外人面前儘量少說話。”
“九斤師傅,姐,我知道啦。”
“今天晚上李家老宅回來後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不但要起早,接下去還要通宵守靈。哀思要寄託,自己的身體也要緊。”
“我知道,謝謝關心。”
“謝謝九斤師傅的關心。”
“以後我們之間不要這麼客氣,你們這麼客氣我反而不敢放開手腳辦事情。”
“以後我們絕不客氣,你爲我們累倒我們也不客氣。”
“姐,這可不行,九斤師傅累倒的話我們還找誰幫忙?”
“李雅,你放心,我這個人賤,累不倒!”
“那有女人說自己賤的呀?”
“九斤師傅,你不是賤你是牛!”
“嗯,還是李雅妹妹說的好,我是一頭笨牛!”
“你哪裡是笨牛?你是犇牛!”
“還是奔跑的奔牛!”
唐青、李麗、李雅從西廂房出來坐在廳堂裡閒聊。
包打聽和殺豬佬、大毛採購物資回來後,搖擺到唐青面前。
“你辛苦,等事情辦完,我會叫李老闆給你一個大紅包好好謝謝你。”
唐青以爲包打聽來向她邀功,先堵住他的話,以免他胡七亂八瞎說一通。
誰料包打聽一本正經、神色嚴肅地對唐青說道:
“九斤師傅,先不要說謝,有個事情我得向你報告,你快拿出一個應對辦法來,否則這喪事辦不成。”
“喪事辦不成?!誰敢阻攔我辦喪事?!”
李麗不等唐青迴應包打聽,噌地從凳子上站起身,怒容滿面。
唐青拉李麗重新坐下,說道;
“你動那麼大的火做什麼?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在你爸爸和媽媽辦完‘五七’前你老老實實做你的李孝女,等‘五七’辦完再重新做回你的李雜婆。”
“李雜婆我不想再做!”
李麗餘怒未消。
“做不做可由不得你,到時候你必須給我做回來!”
唐青的語氣不容置否。
“爲什麼?”
李麗從唐青的語氣中感覺出一股殺氣。
“因爲你只有做回李雜婆,才能置小人於死地,才能讓你的爸爸媽媽安息於地下。”
“置小人於死地?難道是他在背後搗鬼?”
李麗漂亮的雙眉一挑,怒火再次涌上她的心頭。
“小人畢竟是小人翻不起什麼大浪,你現在還是安心做你的李孝女,到時候你主動出擊就是,我相信你李雜婆必能置他於死地!”
唐青拍了拍李麗的手背。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李麗咬牙切齒,緊捏拳頭。
“這纔是我認識的李麗同學麼!”
唐青再次拍了拍李麗的手背,轉過頭問包打聽:
“你是不是聽到有人放話,說李老闆帶回死人的骨灰在家裡設靈堂,會影響周圍鄰居們的風水?”
“對對對。”
包打聽忙點頭。
“鄰居們現在什麼反應?”
“鄰居們本來要直接過來鬧靈堂,不讓李老闆在老院子裡辦喪事。一聽說是你在主事,就沒有敢擅自進來。”
“他們現在聚在一起商量怎麼對付我?”
“九斤師傅,他們肯定不敢對付你。他們在商量如何找你說理,如果你這裡說理不成,準備去居委會去所裡告狀。”
“他們現在聚集在哪裡?”
“聚在隔壁的一戶人家裡。”
“我去會會他們。”
唐青站起身。
“青團,你不能去,要去我去。”
“九斤師傅,他們這些人不會講道理。”
李麗、李雅拉住唐青。
“九斤師傅,你千萬不能去,他們一個個正在氣頭上呢,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對,剛纔我們採購物資回來,他們一個個罵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要不是考慮到李老闆辦喪事,我早就上去給他們一殺豬刀。”
“太娘個比,還對我指手畫腳呢,說什麼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李雜婆這個十三點(剡城土話,意思和雜婆差不多,指不明事理、傻里傻氣的人)把他窩囊爹的骨灰從外面帶回家,找來幫忙的人也一個個都是十三點,氣的我真想上去搧他們幾個大嘴巴子。”
包打聽過去攔住唐青,殺豬佬和大毛則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按照分工好好辦事情,不要動不動就想動手,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噢,對了,王師傅,你叫孫師傅今天晚上做了幾桌酒席?”
唐青甩掉李麗、李雅的手,繞過包打聽來到道地。
“九斤師傅,你說過十五桌呀。”
王木匠回答。
“我有數了。”
唐青走出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