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靜柔俏臉刷的一下通紅,又刷的一下蒼白,紅白之間來回變換。
杜靜柔終於崩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你弄死老孃吧,我不活了!有你這樣的伯父嗎?損不損吶!”
項陽的氣質和杜青山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杜青山屬於豪放派,無論說話,吃飯還是打架,招式都是大開大合,頗似少林陽剛拳腳的路子,而且只要他看你順眼,哪怕喝多了指着他的鼻子罵娘。他也哈哈一笑毫不介意。
項陽就不一樣了,退伍老兵一路摸爬滾打,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這種本事從平常言談中便能看出端倪一二。
這就是項陽,豪放粗獷中卻有着驚人的細膩和精明,久居官場養成的涵養讓他看起來就像一位無害的慈祥老伯伯,從裡到外透着一股子和氣生財的味道,可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忽然掀開和善的外衣,抽冷子敲你一悶棍。
兩相比較之後。杜靜柔這才發覺自己老子簡直就是一位到處撒播愛心的天使……
如果說杜青山是大開大合的少林派,那麼項陽就是走陰軟柔綿的武當派,不但招數陰狠,而且一掌打下去不見外傷。卻傷內腑,一旦中招,非死即殘。
杜靜柔是真的哭了。今天走的什麼八字兒,怎麼一連碰到了兩位武林高手?
幸好李梅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李梅拉了一下項陽說道:“你這是幹嘛?……不知道女孩子的臉都薄嗎?……孩子別往心裡去。這老頭子就這樣。他不在意的!”
李梅一邊說着話,戴在手上一枚帝王綠翡翠戒指便神乎其神的套在了杜靜柔的纖指上。
拍着杜靜柔的手,李梅的笑容如沐春風:“初次見面,這是他項家的傳家寶,兩百多年一直傳下來的呢,當年呀,是小王八羔子的奶奶親手給我套上的,收下,別拒絕!”
杜靜柔本待推卻,但一聽說是傳家寶,而且話裡透着“傳媳不傳子”的味道,臉色羞得變成了深紅色,卻默默收下了這份意義不同尋常的禮物,垂頭拘謹的站在一旁。嘴角不自覺的悄然勾了起來。
李梅拉着杜靜柔的手,坐在一旁親熱的說着話,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她,問的問題更是非常細節化,手杖好不好收啊!外面有沒有人欺負她啊!生辰八字是什麼呀等等……
“行了!我們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來了。”項陽嘆口氣說道:“行了,我們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們還是先走吧!”
畢竟這裡實在是有些敏感,兩邊的人還是有仇的。而且項陽身份有些特殊,總不好讓人說三道四的。雖然不會弄出什麼後果,可還是要注意一些的。
“等等!……項老哥你就這麼不給面子嗎?”杜青山話音剛落,衆小弟像陣龍捲風一樣躍躍欲試,包間裡頓時一陣寂靜。
項陽的眼睛盯着杜青山,眉頭慢慢蹙了起來,很顯然,封疆大吏不喜歡杜青山的江湖作派,兩人可以說一個是兵,一個是匪,天生的對立階層。
杜青山對項陽的態度似無所覺,猶自親熱的拍着項文傑的肩笑道:“不管誰對誰錯,現在兩個孩子已經這樣了。但是我杜家畢竟是女方,你就這想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項文傑汗如雨下,尷尬的咧開嘴,發出幾聲比哭還難聽的嘎嘎乾笑。
項陽嘆口氣,直接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揮然不動,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您杜老大打算怎麼辦?……我說過,我項陽眼睛不揉沙子。要想我服氣,你弄死我!”
項文傑目光呆滯,像條死魚……島撲臺弟。
項文傑腦子裡還在想着對策的時候,杜青山一雙熱情的雙手已經迎了上去,抓着項陽的手上下使勁抖動:“……我們這纔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呢!您一夜之間,把我青幫的場子掃的是乾乾淨淨!真是佩服啊……”
項陽不着痕跡從他的大手裡掙脫出來,皮笑肉不笑道:“杜老大,別誤會,職責所在!如果你們還敢在起皮,我接着掃。我剛纔說了,除了你弄是我!”
杜青山頓時楞住,臉色也變得青紅不定起來。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媽的!你太特麼有尿了!”
項陽不甘示弱,同時也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果盤都跳了起來,高建國聲色俱厲。“杜青山!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你以爲你是誰?……別人怕你,老子不怕!”
杜青山濃眉一掀,與此同時,李梅眼皮一跳。
“要文鬥,不要武鬥!”項文傑舉手大呼,趕在杜青山發飆之前攔住他。
劍拔弩張的項陽和杜青山,如餓狼一般綠幽幽的眼睛瞪對方,異口同聲道:“你來啊?!”
“怎麼辦?”杜靜柔湊到項文傑的身邊,小聲的說道:“怎麼辦?”
“當……當機中!”項文傑結結巴巴的說道:“水火不容啊!水火不容啊!”
“那……你爸和我爸動手,你幫誰?”杜靜柔好像撒嬌一般說道。
“放屁!”項文傑轉過頭,沒好氣的說道:“當然是幫你爸了!我老子直接一個電話,叫來幾千武警。能有什麼事?……我得幫你爸跑路啊!”
杜靜柔:“……”
“好了!”李梅拉了一把項陽說道:“你幹什麼?……這是親家,你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
華夏是人情社會,無論當官還是黑社會,講究的無非“人情”二字而已,一聽杜梅這個說,項陽和杜青山頓時偃旗息?,畢竟在他們眼裡,不管怎麼說,這是兒女親家,不能讓兩個孩子的面子太難看,二人都在各自的行業裡混得有頭有臉,論起爲人處世,他們自然老練通達,不會爲了當初的一些小恩怨而掃了面子。
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被李梅消弭於無形。
“罷了,看在我姑爺的面子上。以前的事情便不提了,翻篇。”杜青山很大度的一揮手,豪氣干雲道。隨即躍躍欲試的小弟也都紛紛站好。
項陽哼了哼:“翻篇就翻篇,聽說你已金盆洗手,希望你好自爲之,你若再作奸犯科,我照抓不誤。”
杜青山臉色一變,接着扭頭看了看杜靜柔,沉默片刻,忽然豪邁的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好好,翻篇了,翻篇了。”
項陽和杜靜柔互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極度緊張過後的虛脫無力,細細一看,兩人的還在微微打着擺子,額頭上早已沁了一層密密的汗了。
今天這場面,可比懸崖上走鋼絲驚險多了,居然被李梅硬生生的把事情揭了過去!
項文傑仍舊大馬金刀坐着不動,斜眼一瞟,眉頭卻皺了起來:“嗯?王八羔子,好好說着話,你哭什麼?”
項文傑狠狠一抹臉,哽咽道:“看到兩位化干戈爲玉帛,一團和氣的喜慶場面,不由讓我想起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回頭我把他們說話算的叫來,讓他學學二位的豁達氣度。”
衆人:“……”
警報暫時解除,現在要做的是,必須把這兩個人隔離,讓他們彼此離得越遠越好,不然兩人湊在一起再聊幾句,估計還得開打!
李梅拉拉項陽的胳膊說道:“……咳,那個,你剛纔不是說要走嗎?我們這就回去吧!明天不是還有重要的會議要開嗎?”
杜青山哈哈笑道:“走什麼走?,難得咱們兩個也算是神交已久,不喝幾杯怎麼行?高廳長,不吝賞我一杯酒喝吧?”
杜青山雖已退出江湖,但仍舊一副江湖中人的脾氣,江湖人最講究的就是氣勢,所謂輸人不輸陣,不管什麼原因,今天項陽的端坐不動,他就不能小氣了,否則今晚的事傳出江湖,堂堂黑道梟雄竟在自己家裡被嚇得尿了,杜青山怎麼丟得起這張臉?
項陽端着架子淡淡一笑:“今日我不是兵,你也不是匪,喝幾杯有什麼打緊,酒桌之上只泯過往恩仇,他日你若再犯在我手裡,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杜青山眼中竟露出欣賞之色,仰天哈哈大笑,聲震屋樑:“哈哈,好一個‘只泯過往恩仇’,好!你這親家我認了,今天咱們只喝酒,喝完各自散夥,不過琴家你放心,我杜青山今天話放在這裡,有生之年絕不會再碰那些污穢的東西了,將來你若發現我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任殺任剮,我絕無二話!今晚跟我喝酒,你用不着嫌髒。”
項陽難得露出了豪邁之態,也跟着哈哈笑了兩聲,然後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叨擾了。外人讓他們說去吧!我項陽不怕!我敬杜老大這份失而復得的‘乾淨’!”
兩家人算是化干戈爲玉帛了,隨後聽聞杜靜柔自己的想法。杜青山已經不想管了,只是微微一笑。他覺得這東西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
但是項陽卻連連點頭,但是他始終沒有給一點意見。
倒是李梅,指點了杜靜柔幾句。而且表明的自己意見,缺錢沒有關係,她可以出錢投資。
“你哪來這麼多錢?”項陽直接一個腦瓢扇了過去,瞪着項文傑說道:“說,你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錢?……兩千多萬,你瘋了你!”
“我朋友的錢!”項文傑揉着腦袋說道:“爸,你幹嘛那麼敏感啊!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知道就好!”項陽緩口氣,對杜青山帶着歉意說道:“不好意,讓您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