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你打我啊
林玄野是真的有點怕了陸川了。
他這一輩子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苟過了天武帝殺上山門，苟過了天音宗幾百年的風雲動盪，苟過了神性侵蝕和原初的襲擾。
本來這次陸川過來給他帶來了兩個頂好的消息，原來超凡境的修士只要不被神性侵蝕吞沒就可以存活至四五百歲，樂得他晚宴上都沒忍住多吃了三斤肉。
世人誰不想長生，多少神通修士卡在天人之隔外苦苦尋覓延壽寶物，除了獲取超凡之後的威能地位，又何嘗不是爲了能多活一些時日呢？如今能得到一個確切的可以多活至少百年的消息，怎能不讓林玄野心花怒放。
另一個好消息則是剛剛陸川所說的神族不能再降臨現世，他被原初這個鬼東西纏了幾十年了，突然一下子得知祂以後便不能再威脅到自己，驟然一下心神放鬆，然後又被迅速地提了起來。
活捉原初？
你說你捉祂幹嘛呢，祂又老又壞又不好看，關鍵還是在天音宗的地頭上，當時你們在青鄄弄出多大動靜來論壇上可是有照片的哈，那神王抓起開天河照着臉就抽啊，給人皇帝都抽成小老頭了。
這要是在天音宗也來個一隻手，天音宗這上下數千年的基業，還能有的好？
陸川見林玄野並不情願，細細想了一下便也知道了緣由，如果陸川不告訴林玄野原初無法再下界，林玄野甚至得求陸川和烏托邦幫忙出手，現在他知道了原初無法下界，便開始擔心起抓神是否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甚至災難了。
林玄野向來不掩飾自己就是個利己主義者，他和陸川接近以及給烏托邦提供仙聞符籙原本就是爲了解決遠處的麻煩以及給天音宗留後路，像他這樣時刻從自己和宗門出發的想法不能說有錯，應該說是之前的相處和今日天音宗上下精心的準備讓陸川產生了林玄野可以算是自己人的錯誤印象。
他問陸川能不能斬出那一劍的時候，想的也是陸川能不能幫他把原初滅了，在他的腦子裡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他可以和陸川一起完成這件事。
像他這樣的這些宗門的修士在常年安逸散漫的環境下成長，似乎既沒有家國的觀念，也沒有身爲人族的責任感，上一次景武戰爭武國打得那樣慘烈，身爲皇帝的武嶽差點都死在了龍川郡，這些修士依然愛惜羽毛，我行我素。
這也提醒了陸川，如果真有一天他的實力足夠殺上神界，像林玄野這樣的人和天音宗這樣的勢力也是斷然不會跟着他一起去的，不止是林玄野和天音宗，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不願意去爲了什麼人族未來拼命的，包括了現在論壇上看似普遍支持對抗神族的大多數人。
這種感覺讓陸川很不喜歡，他不喜歡莫名其妙地像個救世主一樣要去拯救這個世界的人族，特別是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人族都沒有在努力想着怎麼在神族的威脅下活下去的話。
如果不是田瑤焦子陽這批孩子已經確定在神界，陸長生也很可能在神界的話，陸川吃飽了撐的纔要去和神族拼命，反正他們也下不來。
他甚至有時候覺得景從雲就不應該把那封印加固，如果神族沒有讓現世的人族付出極大的代價，總有些自大的人覺得神族只是烏托邦編織出的一個謊言，可惜當時開天河畔的情況實在太危急，景從雲也只能倉促應對。
陸川心裡隱隱有一個還不確切的想法，如果他之後真的找不到通往神界的入口的話，是不是還可以去到處蒐羅一些神祇的分魂或者是召喚不同神祇的儀式，然後找一個時間集中地逼迫神祇下界伏殺，說不定就能再次引得神王下界。
至於動手的地點完全可以選在景國和武國中間，比如武國龍川郡和景國威寧郡之間的鎮北關，或者景國東邊平聞郡和原本屬於衛國，現在被武國佔據的臨湖郡之間的天璇關，希望下界的神王可以讓人族明白，爲什麼過去的數萬年裡人族一直都是弟中弟。
即便不能逼得神王再次下界，大量的神族死亡應該也能對它們產生不小的打擊，到時候殺的狠了肯定可以抓到一批惜命的神族，再之後現世對於神族的信息就會透明得多了。
陸川最終還是決定要把原初抓起來，儘管林玄野也說原初這道分魂正常情況下會一直跟着他，說不定會跟着他們一起去烏托邦，到時候陸川和烏托邦想怎麼處置那就隨他便了。
但陸川覺得這個方案太不保險，萬一這原初飛的不快把林玄野跟丟了，難不成還得回來找祂？
況且禮物當然是應該裝在禮盒裡，就好比你想送一條魚給長輩，當然是把魚釣起來裝好了送，哪裡能跑到人家張部長面前說，老闆你看，這魚跟着我游回來啦！
於是陸川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仙聞符籙和青冥幡，這個可以收容靈體的寶物是之前籌備天選之殤任務的時候和明泉燈還有霧靈鍾一起準備的，除了青冥幡之外還有一樣叫輕枝卷的可以安魂的法寶。
不過由於青冥幡的外形看上去帶着比較多的邪氣吳小冉不喜歡用，而明泉燈和霧靈鍾又在魔原證實了是可以有效救援孩子意識的法寶，因此後來明泉燈和霧靈鍾給了田路遠他們去救孩子之後，青冥幡和輕枝卷這兩件多餘籌備的法寶便留在了陸川手裡。
“您有一點說的沒錯，這鬼東西確實是又老又壞又不好看。”陸川輕笑道。“今天我幫你解決了祂，以後您就不用擔心了。”
林玄野看着陸川用掉了他的仙聞符籙便默默地拉着林清柔退後了幾步，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陸川御風而起，一手拿着普通的訓練劍一手拿着青冥幡逼到了那原初分魂的近前，原初他不敢惹，劍斬神王的陸川他同樣不敢惹，就算是中間有林清影這一層，林清影會站在哪一邊想都不用想。
“喂，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陸川用劍身毫不客氣地拍了拍原初分魂的頭，然而劍身卻從靈體上穿了過去。
這分魂對陸川的問話沒有絲毫的反應，看上去和當時陸川在青鄄見過的寒天有幾分相像，陸川等了十來秒，轉頭朝林玄野問道，“太師祖，祂一直都這麼拽的嗎，您老人家平日裡怎麼跟祂交流的。”
“大多是祂主動來尋我，不過我平日裡做些什麼說些什麼，祂似乎也是能察覺的到的。”林玄野狐疑道，難道這原初這麼拉的，自己這些年都被他騙了？人家都拿劍拍你的頭了你都沒有反應的嘛？
陸川聞言點了點頭，略微思索之後便把劍懸在身側，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個小罐子，“你要是真的聽不見的話，我只好讓你品嚐一下魔血的滋味了。”
“賊子.敢.爾？”那原初的分魂突然間晃動了起來，陸川看到祂的臉上出現了惱火的表情，身上也出現了神族的氣息，但或許是因爲秩序的規則重新加固了之後祂過來的難度也隨之倍增，導致祂說的話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林玄野面色微變，林清影則是翩然出現在了陸川的身側，陸川好奇地上下打量原初，很明顯祂的狀態不太對，和當時寒天過來的時候差得太遠了。
“那你過來打我啊？”陸川笑了起來，怕魔血，還能交流，而且沒有任何危機感弱的一批，真是一份極佳的禮物和實驗素材，他抓起身邊的劍朝着原初挑了挑，做了個挑釁動作。
“凡人，安敢如此對神靈不敬！”原初依舊只是憤怒咆哮，這下連林玄野都看出來了祂的色厲內荏。
陸川想知道的問題基本上都已經有了答案，作爲三大本源之一的秩序確實牛逼，幾乎完全切斷了神界和現世的聯繫，眼前這原初基本上只剩下一張嘴還利索，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原初被逼急了會不會直接自爆分魂。
但他看着這原初似乎也完全沒有多少神力元氣可以越界下來，心裡又跳出了自己剛纔的想法，或許最近是絕佳的在現世獵殺或是抓捕神族的機會，低風險高收益。
殺過幾次神祇之後陸川也確定了弒神真的對修行悟道幫助很大，目前也沒發現有什麼副作用，而且這機會還是景從雲老闆買的單，不能趁機佔到便宜那就是虧了。
陸川也懶得跟原初多廢話了，催動着元氣注入了手上的青冥幡，青冥幡泛出瘮人的墨綠色光澤，瞬間變大了許多罩住了原初，幡面蓋住了聲光，那原初的分魂被青冥幡包裹着顫抖了幾下，然後便平靜地掉落在了地上，陸川手一揮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林玄野呆立在旁，他有些不敢相信讓他困擾了大半輩子的原初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被制服了，如果不是他之前親眼見過原初動手吞滅了被神性侵蝕到失去神智的超凡，他恐怕真的會懷疑自己的人生。
“開心點太師爺，至少您現在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了不是嗎？”陸川收起了青冥幡和劍，從天上踏着風信步走了下來，看着還在愣神的林玄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早些休息吧，明天咱們就要出發回烏托邦了。”
“長壽賢弟，這.這也太貴重了。”一個陸長生勉強記住名字的小神無比激動地捧着一片神族母樹的樹葉，陸長生感覺如果不是自己託着祂的手，對方說不定真要給自己磕一個。
“沒有什麼貴重不貴重的，神樹母親也一直記掛着所有的孩子，時局不易，兄長回去之後也當多加珍重纔是。”陸長生輕笑着拍了拍那小神的手，不動聲色地甩了個金手指過去。
事實上不用他刻意去騙，那小神也已經對他極爲感激了，神樹的樹葉對陸長生來說是每天都能在嘴裡隨便嚼的東西，但外界的小神幾乎不可能拿得到這樣珍惜的寶物。
陸長生和這位意外訪客交流完之後目送祂遠遠地離去，然後才又翻身回到了樹上隨手摘了一把樹葉塞進了自己嘴裡，這段日子裡神界的動盪似乎已經有了些許徵兆，每一分實力對他來說都非常關鍵。
自從那日無罪下界重傷歸來之後，許多微妙的變化便在神界產生了，神界通往人界的各種途徑都被牢牢堵死的事情不需要傳播每個神族自己都能看得到，這個事實幾乎令所有未掌握權柄的下階神都感到了絕望。
最近來找陸長生的神族越來越多，和祂們的交談中陸長生也知道了許多事情，例如神族在被趕回神界的數萬個潮汐裡，神族的數量實際上是大大減少的。
廣義上神族誕生的方式一共有三種，第一種是由神樹誕生，神界裡絕大多數的中上位神祇都是在悠久歲月之前誕生於神族母樹，但神樹在陸長生他們到來之前，已經有許久不再誕生新的靈。
第二種方式姑且算它是生育，由於神族沒有性別之分，只要兩個神族願意，都可以一起到神樹下，各出一部分的元氣和神念，交給神樹匯合成新的靈。
這聽起來一點都不像生育，反而更像兩個企業各出一筆錢合資建了一個新的企業，陸長生也不知道神樹是怎麼做到的，反正他來了這兒之後這麼久也沒見有神族要來生育的。
生育對神族來說幾乎可以肯定是一件負收益的事，付出的元氣神念少了的話，造就的新靈也脆弱不堪，容易夭折，付出的多了連中上階的神族都承受不起這樣的代價。
在悠久歲月之前還曾經發生過惡性事件，有兩個中階神相約來神樹下生育，結果一方只付出了遠比約定的要少的多的元氣神意，導致另一位中階神變得虛弱，而祂們創造的新靈也遠比想象中的弱小。
最後在傳聞裡，那位付出更少的神族先是吞噬了新靈，然後又吞噬了另一位中階神，自身掌握了兩種權柄又幾乎逼近上位神格，但自那以後起通過這種方式誕生新靈的神族也斷崖式地減少了。
第三種方式自然就是修行元氣功法且被神性吞噬的人族修士飛昇，成爲廣義上神族，然而有相當大一部分的神族並不承認這些人也是神族，甚至有專門的組織在引誘現世的超凡飛昇，然後將其吞滅以壯大自身。
可以清楚知道的是，神族在回到神界後的數萬個潮汐裡，三種主流的誕生方式因爲種種原因都遭遇了暴跌，與此同時，神界的神族意外死亡的數量卻遠遠要比想象中的多。
元氣潮汐是造成下階神意外死亡的原因之一，儘管元氣潮汐發生的時間有規律可循，但它發生的情況卻是隨機的，在比較強烈的元氣潮汐中如果下階神被不幸捲入，基本上就是道消神隕。
就是因爲元氣潮汐如此危險，纔會有這麼多的下階神會想盡一切辦法在現世放置分魂和發展信徒，祂們迫切地需要從現世獲得元氣和神念來讓自己的實力晉級，同時也是給自己萬一遇到不測留下的小後手。
而另外一個會造成神族意外死亡的原因，自然就是吞噬，儘管天神殿有嚴令禁止神族之間互相吞噬，但神界荒蕪且廣袤，天神殿也不可能監察所有事情，被吞噬的神族也說不了話，因此這樣的禁令事實上很難執行。
況且就連天神殿自身，在是否可以吞噬飛昇神界的修行者這件事上也沒有達成完全一致，陸長生還聽聞在天神殿會議上曾經有一位高階神提出低階神的戰力沒有意義，不管是死於元氣潮汐還是被現世人族伏殺都是平白損失，還不如
真不是人啊，陸長生搖了搖頭，又抓了一把樹葉塞進嘴裡，靜靜看着天神殿的方向。
無罪受了重傷，天神殿裡上次又召進來一大批基本上都是低階神的小神，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放出去，無罪你會怎麼選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