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結束之後,有丫鬟進來,在香爐裡添上了香料。一股濃濃的香味兒,開始瀰漫在整個的寢殿。
皇上漸漸地覺得十分的疲憊,便沉沉的睡去。
穎兒起身,穿好衣服,看了一眼身後牀上的人,漂亮的眸底閃過一抹厭惡與戲謔:“來人!”
一個丫鬟應聲出現在她面前:“姐姐?”
“你回去稟報頭兒,你這樣說……”她在那女子耳邊輕聲說道。
“是,屬下知道了!”那女子低聲說完,便趕緊出去了。
穎兒又看了看牀上正在熟睡中的皇帝,勾脣一笑,便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將茶水一股腦兒澆到了香爐上,一股濃濃的味道便刺鼻而出。
她看着自己手裡所謂的藥草茶,抿脣笑了。
也就只有她知道,這裡究竟摻了什麼?會讓他的身子產生那樣的效果,有用不盡的精力呢!
“別怪穎兒,只因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低賤!即便你是皇上,也是一樣的賤人一個!”穎兒坐回到了牀邊上,伸出如蔥段般的手指,輕輕地在鄭乾的臉上摩挲着,笑盈盈的眼底,是殘忍與冷冽。
“尊主說過,帝王之愛,猶如蜉蝣,朝生暮死!”穎兒輕勾朱脣:“你只不過是貪戀我的年輕與美麗,何曾對我有過一點真心?即便當初的玉環,還不是死在馬嵬坡那荒涼之地?”
“我不比玉環,卻不會陷入愛的漩渦!沒有任何的羈絆,臨走時,我也會十分的瀟灑,這就是我吳思穎。”穎兒笑意深深,用一隻手肘着自己的腦袋,看着睡得十分深沉的皇帝,鬆弛的皮膚讓她頓時覺得有一種噁心之感。
在西北邊陲之地,黃沙漫天,草木卻也是綠意盎然。
陳逸一個人站在那裡,面朝某個地方,安靜的就像一尊雕像一般。如果沒有身後的馬兒,時不時因爲吃草而挪動一下身子,遠遠看去,他們便是一幅蕭瑟凋零的畫作。
太陽雖然依舊炙熱,但在漫天的沙塵之下,卻有一種昏暗的感覺。
遠處便是一片黃沙,就像有一雙神的手,在風的作用下,那沙丘不斷地變換着形狀和大小,以及彼此之間的距離。
陳逸雙手背在身後,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不斷變換的荒涼景象,臉上的表情木然極了。
已經三年了,他在這裡戍守着邊陲,不願意再次回到京城一步。
“如今的江南,應該是最美的季節吧?你的魂靈,是否已經回到了那裡?只可惜,我始終沒有做到我的承諾。就這樣選擇了逃避,我是一個懦弱的男人!”陳逸默默地說着,看着遠處那一片朦朧,眼裡漸漸地也是一片朦朧。
他可以在萬千的敵軍陣營中,揮舞着兵器,殺出一條血路;也可以在自己的將士眼裡,成爲一個戰神;還是一個帶着黑衣甲士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將領。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至少,他在羅素姬短暫的一生中,沒有做到一個丈夫該有的義務!他知道,在她以滿腔的愛跟着他來到人生地不住的京城,他就開始給了她無盡的傷害。
一次次,她都委屈的選擇忍讓和求全。卻不想換來的,還是無盡的曲解和傷害。
“素素,你知道嗎?當我看着你一身紅衣趴在那把古琴上的時候,我的心碎了、天塌了、地也陷了!我的心和情感,從那一刻就已經隨着你走了!”
陳逸閉上眼睛,一行清淚滾落了下來:“沒有你的王府,還不如這漫天風沙的大漠邊陲,來得更讓人好受一些!”
他的思緒正沉浸在對羅素姬的懷念之中。就聽身後快馬而至:“王爺,剛纔接到消息,有一股敵人正在向邊關悄然潛進!”
陳逸回頭,是林威!
三年前,他離京來到這裡,林威便與他同行。這三年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沒有離開過一步。
“走!”陳逸的眼眸深處,一反剛纔的蕭瑟與哀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亢奮與精神矍鑠。
他緊走兩步,抓起身後戰馬的繮繩,一個輕巧的翻身,就已經準確的落在馬背上。馬鞭飛起,“啪”的一聲落了下來,馬兒一聲嘶鳴,甩開四踢,便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
林威在後面緊緊的跟着,絲毫不敢大意。
這些年來,除了對敵人的入侵如此有精神之外,對別的,陳逸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甚至於對自己的家,那個碩大的浩王府,也不再關心,因爲,他知道,鄭美蓮會將王府守護的滴水不漏。
陳子凡的改變讓他驚訝,既是預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他一早就看得出來,這個兒子並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他一定強過一出生就註定繼承王位的子賢!
果然,他的努力與堅持,還有他漸漸展露出來的才華,都是另一個兒子所沒有的。
兩匹戰馬,在一片綠色的原野上飛馳而過,剛剛平息的黃沙,又被再次帶起,一起奔向即將到來的殘忍殺戮。
不夜城歌舞坊,確實是一座不夜之城!
京城的夜,總是那麼讓人焦躁和安靜不下來。
坐在酒館裡的丁文軒也是一樣。
歲月只在時間上走過了三年,而丁文軒臉上的滄桑,卻讓人看着心疼:原本白皙好看的臉上,充滿了滄桑感;一頭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和肩上,那雙曾經被羅素姬驚爲天人的丹鳳眼,如今不再是美麗的,而是冷漠的,如一汪死水一般,沉澱了太多的哀愁。
一身素衣,依舊是乾淨利落的模樣。
他的懷裡,不再抱着一把整日不離身的寶劍了,而是換成了一個酒壺,精緻的酒壺,裡面裝滿了烈性十足的酒。
今日的他,在那被他長期包租的客棧裡,倚窗而立,一點點的將手裡的酒往嘴裡灌着,雙眼不斷地掃視着窗戶下面的行人。
最近半年了,總是爲了別的事情耽擱,很少來這裡坐一坐、靜一靜了。
對羅素姬的懷念,他只在這個房間裡,與她喝喝酒,說說自己的心裡話,以及對她從不曾間斷的思念。
今日是她的忌日!
丁文軒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爲她燒紙祭奠,只能在這曾經相處過的客棧裡,倒上一杯薄酒,說說心裡話,好好的喝一喝自己手中的這一壺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