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姬看着遠處晃晃悠悠的人,抿脣笑了,腳底微動,人便款款落在望月樓的椅子上,那架扎眼的琴,此刻端端正正的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
指尖律動間,優美的琴音已經如流水般潺潺而出,淌過望月樓的每一個角落,停在丁文軒的耳裡,是那樣的熟悉和久違。
從樹上飛身而下,落在望月樓前的廣場上。
他抽出懷中的寶劍,天女散花般的劍式迎合了樓上的那一曲悠揚而鏗鏘的《蘭陵王入陣曲》,美妙的琴音、颯爽的劍舞,美麗了這個寂靜夜晚的望月樓前。
“什麼時候,你的功夫這般好啊?”丁文軒與她一起坐在望月樓的屋檐上,笑問着身邊的她。
“奇遇!”羅素姬笑着說道:“不是告訴過你,那三年裡,我就只練了武功了嗎?”看着他的一雙眼睛,她不由伸出手指,輕輕地撫上他的劍眉,專注的看着他,眼裡是傻傻的笑。
“爲什麼棲身在歌舞坊那種地方?你所說的貴婦人,就是不夜城的坊主?”丁文軒直接問道。
“哈哈哈……!”羅素姬笑了:“你很在意不夜城那樣的歌舞煙花之地麼?可我,剛好就是屬於那裡!”
“你誤會了!”丁文軒趕緊說道:“不管你屬於哪裡?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還是我心裡的那個素素!”
“錯!”羅素姬固執的崛起嘴巴,立刻糾正:“我再說一遍,我是赤幽!或者,不夜城的花魁,彼岸花便是我!”
“離開那裡吧?跟我走,我帶你去闖蕩江湖!”丁文軒伸手握住她的一隻手:“這是我一直的願望。帶着你,便是我的全部。”
“不夜城就是我的江湖!”羅素姬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手心:“三年後重回京城,我要的是什麼,你不應該不知道!赤幽仙子,奈何橋邊的彼岸花,意味着什麼?”
羅素姬的雙目如電,盯着丁文軒,說道:“你以爲,從亂葬崗上再次活過來的女子,還會是以前的心性嗎?我的小奴、我的小青不能就那麼不痛不癢的死了!還有我自己,也不能就那麼揹着一身的污名,被丟棄在人鬼不顧的地方,被野狼撕了果腹!”
“你覺着,難道這樣的下場,我該認了?忍了?”羅素姬的眼裡似血,她看着丁文軒:“我不能與你生活在陽光下。黑夜裡的我,可以與你言歡片刻,而陽光下的你,依然是風度翩翩的丁文軒!你我人鬼殊途,知你安好,我便安心。”
“不,即便你是暗夜裡的幽魂,也是我丁文軒心裡的天使。我不會放開你的!”丁文軒一把抓住她的手:“素素,求你不要再棄我而去了,好嗎?”
“我不能、也不會與你闖蕩江湖;以前的羅素姬已經死在了浩王府,在亂葬崗上被野狼吞了。所以,我只是赤幽,一個只爲復仇而來的幽魂!”羅素姬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知道,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嗎?”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說道:“陰謀、殺戮、血腥,還有逐漸淪喪的良知和人性!”
“對不起,我……”丁文軒知道她心裡的痛和恨,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柔聲說道:“別推開我!只要你願意,從今後,我便形影不離的跟在你身後,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遠走高飛,可好?”
“我……,不需要你的如影隨形!”羅素姬默默地說道:“我的身邊,有足夠的力量,幫我完成這天大的復仇計劃。”
“我只想陪在我最愛的女孩身邊!”丁文軒低頭,在她頭髮上親吻着:“與你一起度過每一天、每一刻!不管將會面對什麼?你都是我這輩子唯一最重要的人了。”
“文軒,不值得!”羅素姬默默地說道:“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心有所屬;如今的我,沒有了心、更不會有情,所以,你的守望,沒有意義!我不願意將你拖進復仇的泥潭之中,你不應該承受這一切。”
“你忘記了?自從那個傍晚,你給我跳了你那並不曼妙的舞之後,我從此便淪陷了!”丁文軒看着遠處的黑暗,說道:“我發誓會守着你一輩子的。”
“不說這些了!”羅素姬指着遠處閃爍的星辰,緩緩的笑着說道:“小時候,京城對我來說,那就是爹孃口裡的皇宮、過往行商嘴裡的繁華。有一天,當我爲了他決定進京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定要好好的逛一逛京城。”
“結果我第一次對京城的印象,便是那晚你帶我出去。那時候的心情,真的很難受,很無法理解!”她嘆了一口氣:“第二次,就是晉王帶着我出去逛街,不想卻遇上了亂七八糟的人,也是一趟難忘之旅。”
“第三次,和他逛了一回玉器店,我帶回了一柄玉如意,他說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孩子!只可惜,那柄玉如意,最終是陪着那孩子一起走了,玉碎人亡。”
“想想在王府的那段日子,整日裡守着四四方方的一塊兒天,居然也那麼的心安理得?也願意就那樣爲了一個如此涼薄之人,耗上自己的一輩子?真是傻的可以!”
“後來,當小奴和小青就那樣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世界從此沒有了活着的希望。春孃的一碗孟婆湯,將我的一生就此了結了。”
“孟婆湯?”丁文軒好奇的看着羅素姬。
“呵呵,春娘還記的吧?就是她給我的一碗藥,讓我從此了結了在浩王府的一生。”羅素姬笑着說道。
“傻丫頭,以後就讓我跟着你可好?我發過誓,一生一世會守護着你,不會離你而去。”丁文軒深情地看着身邊的女子,柔聲說道。
“文軒,你是我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會將你拖到我復仇的泥潭之中,所以……”看到丁文軒又要說話的樣子,她急忙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按住他的脣:“等我復仇結束。若那時候我還有命在,我答應你,從此與你逍遙江湖,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可好?”
“你若要復仇,我一定會陪着你!”丁文軒輕輕地將她的手拿開:“不要將我拒之千里之外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