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有一部分沒有下雪之前拍的戲,前期的時候主要就是拍這些。
然後再輪到室內的戲。
還有一些夜戲,一些寄情戲,或者夜裡的寄情戲。
比如摩天輪上的這一場。
萬倩之前和王璟春也拍過一場帶着點兒寄情的戲,只是尺度不大。
王璟春飾演的是洗衣店老闆。
除了張自力,他大概是唯一一個對吳志貞動手動腳還沒被樑志軍幹掉的人。
原因很簡單,就是他不行。
而樑志軍的演員是黃博。
選擇黃博出演這個角色是因爲黃博有檔期。
樑志軍的人設大概就是舔狗、控制慾強,有一定概率是他也不行,不然吳志貞也沒必要去外頭找男人。
讓人難免想起了《劍雨》。
也是郝運寫的劇本。
裡頭有句話說,你不是不行,你是沒有。
摩天輪上的這場戲,屬於整部電影尺度最大的戲,有溫戲也有“牀”戲。
“2號機位改成這個角度,借位拍攝,1號機位拍遠景,3號機位拍臉部特寫,我要的效果是這樣,做得到嗎?”
郝運給攝影組出難題。
攝影組一臉的糾結,這麼簡單的一場戲,你抱着女演員啃就是了。
看着女演員一臉情願的樣子,估計也沒什麼問題。
結果呢,你非得要來個淺嘗輒止,甚至連淺嘗都是借位,大哥你是不是厭女啊。
“OK,機位調整,都趕緊動起來,一個個的不冷啊。”
郝運吩咐下去之後,攝影指導曹楯立刻按照要求執行。
他是跟着郝運的老人,知道郝運的脾氣。
郝運拍電影有一套計劃,如果你按照他的計劃執行,就算犯點錯什麼也沒關係。
他絕對不是一個片場暴君。
但是如果因爲你的原因讓電影拍攝不能按照他的計劃執行,那對不起了,他隨時都能夠把你換掉。
能破壞他計劃的只有他的女人。
你還真別覺得委屈,因爲等到他後續都不會再和你合作,你再委屈也不遲。
安排好了攝影師,郝運又和萬倩講戲。
事實上,萬倩這些天一直都演得很不錯,她是那種長得可能不算絕美,但自身帶着一股子風情的女人。
就是能演出那種清冷嫵媚的……騷氣。
“鏡頭別晃,你第一天當攝影師啊,曹楯!”這場寄情戲分好幾個鏡頭。
一個是倆人曖昧互啃,用了一部分借位。
一個是吳志貞被那啥的反應。
還有一個是張自力那啥的反應。
拍雙人的還好,關鍵就是看兩個人的演技如何,能不能沉浸到那種氛圍裡去。
張自力讓吳志貞主動點,兩人湊在一起,吳志貞就主動起來了。
鏡頭裡看似啃得很熱烈,其實根本沒有碰到。
只是萬倩還是有點兒害羞,畢竟郝運就算是故意扮頹廢,也是難得一見的型男,再加上身份加持,就更讓女人沉迷了。
好在兩人都是專業的。
所以鏡頭裡看起來就非常的絲滑。
只是等到拍單人的時候就略微有點兒尷尬了。
攝影師抱着攝影機,岔開腿站在女演員的上方,懟着往下拍。
女演員要做動作做表情。
或者像現在郝運這樣。
攝影師躺着,手裡舉着攝影機,然後郝運騎在攝影師身上……
沒辦法,寄情戲都是這麼拍。
這個攝影師第一次被郝運騎,有點兒緊張,向來沉穩的手都有些顫抖。
郝運直接讓曹楯來主拍這個鏡頭。
шшш¸ Tтkā n¸ co
“這個角度確實挺嚇人的。”曹楯開了個玩笑,順利的拍完了這一幕。
“OK,收工,趕緊收工,待會一起去吃燒烤。”
《白日焰火》雖然只要三千萬投資,但是由於沒什麼特效,也沒什麼大場面,所以資金非常寬裕,大冷的天拉着大家拍戲,郝運偶爾也會做個好老闆。
現場的工作人員一聽,立刻就不覺得疲憊了。
冰城今年的初雪出現在一天夜裡,郝運披着一件羊皮大襖推開酒店房間露臺的門,就看到星星點點的雪花,在昏暗的燈光映射下,打着旋兒飄落人間。
寒風凜冽,溫度一下子就降到了零度十度以下。
昨晚的雪下得時間不長,不過雪層卻非常厚,正好方便郝運他們拍戲。
這部戲很多場景都是雪天拍攝的。
比如郝運在大雪天喝醉了躺在路邊上的戲。
據說,只是據說。
在東北地區,每年下雪天都有人喝醉倒在路邊的情況發生,如果沒人打電話告訴警察,警察將他帶走,便只能凍死。
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就是喝了酒躺雪地上不覺得冷。
酒精的成分乙醇有擴張血管的作用,從而讓人覺得熱。
另外,酒精及其代謝產物,對中樞神經系統有一定的麻醉作用,這讓肌膚對外界寒冷敏感度下降,也就覺得酒後沒那麼冷了。
《白日焰火》裡就有這樣一幕。
張自力騎着摩托車在一個隧道橋下邊,冰天雪地的躺在那兒了。
然後出現了一個羣演。
這個羣演看到有個人躺在雪地上,他過去關懷,發現對方喝醉了,然後就騎走了他的好車,把自己的破摩托留在了原地……
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但是又真實的可怕。
“張自力是全程無所知,還是憤怒,還是無所謂?郭柯……”郝運點名問道。
“正常的憤怒肯定不行,完全的無所謂應該也不好,最好能來點感傷,凸顯出他對改變現狀的期盼。”被點到名字的郭柯【注1】想了想,慢吞吞的回答。
他不是第一次當副導演,在加入青年導演計劃之前他就當過副導演。
不過,他外表看着壯碩,實際上性子卻有些軟。
拍戲的時候很少會主動說話,總是默默地觀察,郝運希望經驗豐富的他早點獨立拍電影,所以會點名讓他回答問題。
“還行,你來執導這一段。”
郝運化完妝,就直接歪倒在了路邊上。
這一場大概是他整部戲最頹廢的時候,他喝醉了但其實並沒有睡着。
羣演拿掉他頭盔的時候,他正在陷入往日的回憶,一臉的痛苦。
借酒消愁愁更愁。
羣演推搡了他兩下,然後被他一把推開。
這個羣演叫畢贛,全程沒有露面,只有幾句臺詞。
他之所以能夠出演,是因爲他的摩托車技術最好,即便是在雪地上騎都沒問題。
這在老闆面前也是一種表現。
《白日焰火》裡有不少小配角是這些副導演客串的。
小配角不需要什麼演技,他們只需要服從,理解導演的意思就行了。
還有誰能比這些副導演更理解郝運的意思呢。
“OK,這一場也拍完了,晚上黃博和張益的那場戲,忻鈺坤你和張大磊爲主,其他人輔助,拍完了我明天看。”
“沒問題,導演你放心的去吧!”
“這話聽着有點不太對味,如果餓了的話,讓張益請你們吃東西,他本地人。”
“不會吧,我今天拍死人戲,而且還是會被分屍的那種,不是該給我發大紅包嗎,怎麼還讓我請客了。”
張益演的是警察小王,就是張自力離開警隊之後,接替他當刑警隊長的人。
他在抓捕黃博的過程中,被黃博用冰刀給殺死了。
郝運必須得承認,爲了電影劇情的需要,他有點兒抹黑咱們的警察叔叔了。
先是一羣四個人抓倆嫌疑犯,結果只有一副手銬,間接造成了兩死一傷的局面。
後邊張益飾演的刑警隊長一個人單獨出任務也就算了,嫌疑人說胳膊受傷,讓他在前邊銬他居然就傻白甜的相信了。
“回頭給你報銷!”
“那我帶兄弟們去吃砂鍋,老闆請客!”
“回去的時候給我帶一份!”
郝運擺擺手就離開了片場,他在雪地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即便是他體質非常好這會兒也有點冷。
而且,他約好了和安小曦打電話,拖太晚的話影響安小曦休息。
郝運順便還能通過視頻聊天的方式,看看他寶貝閨女。
免得他閨女下次見到他又不認識。
而且,他雖然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拍戲,但其實忙碌纔是他的常態。
光是《火星救援》的電影后期工作就夠他忙活的了。
想要十一月份把《白日焰火》拍完,他必須把一些無關緊要的鏡頭讓給副導演們拍,反正拍完了他也會檢查,順便還可以當成教材用來調教這羣副導演。
郝運大概是最不嫉賢妒能的正導演。
他恨不得這些副導演們個個都能獨當一面。
《火星救援》這部電影有不少特效鏡頭,郝運需要經常跟進指導。
這部電影計劃一月份就在北美上映。
到時候如果電影熱度很好的話,可以給郝運征戰奧斯卡增加熱度。
《白日焰火》則是拍完就剪,剪好了就拿去參加明年年初的柏林電影節。
第6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將會於2011年2月10日至20日舉辦,比27號的奧斯卡頒獎典禮更早一些。
郝運說不定沒等到奧斯卡就成影帝了。
當然,也有可能兩個都有,或者兩個都沒有,不管是柏林電影節還是奧斯卡,都不是郝運能夠左右的東西。
他能左右的主要就是現在的華語影壇。
他在哈爾濱拍戲,經常有華語影壇的人過來拜訪他。
有的是來混個臉熟的,尤其是東北出身的導演或者演員,比如楊亞洲,他剛剛結束紀念汶川地震三週年的電影《大太陽》拍攝,聽說郝運在哈爾濱拍戲,就驅車過來和郝運吃了個飯。
黃劍心的那部《背靠背臉對臉》,就是和楊亞洲聯合執導的。
楊亞洲是金雞金鷹華表飛天多重最佳導演。
他的電影作品關注道德和民生,關注小人物的生存狀態,而且苦難中總能看到陽光,可以說是一個有社會良知有藝術追求的人。
當然,別人拜訪郝運,郝運也不可能對本地文化人視而不見。
他也親自去拜訪過一些老藝術家。
比如83歲的王志超先生,他曾經是冰城話劇院導演、院長,文化局局長。
不過,類似徐浩鋒這樣從首都大老遠跑過來就不多見了。
“老哥,你這穿的也太少了……”
這可是零下十五度的冰城,嗯,零下十五度還是氣溫回升之後的結果。
徐浩鋒穿了件看着就不怎麼厚的羽絨服。
更離譜的是,他裡頭居然還穿着中看不中用的正裝襯衫。
你是看不起咱大東北的氣溫啊。
“我也沒想到這麼冷啊。”徐浩鋒瑟縮着說道,其實屋子裡不冷,就是外頭冷的誇張。
“大老遠的,老哥這是……”郝運開門見山。
“化緣,唉,我想拍電影,拍一部武俠動作電影,真正的武俠動作電影。”徐浩鋒也不繞彎子。
他覺得這娛樂圈最能懂他的估計就是郝運了。
因爲郝運不僅自己是個武術家,還拍過《劍雨》這樣的武俠片。
“徐恪最近在拍武俠片啊,《通天帝國》勉強也算,你不去找伯納,怎麼想起來找我了呢。”郝運對於武俠片沒太大興趣了。
這東西已經拍無可拍。
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拍出來,票房沒得多少不說,拿去和十來年前的香江武俠片一比較,你拍出來的就跟一坨大便似的,這不是純粹找虐呢。
反正郝運不覺得他能拍出超越《新龍門客棧》《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的武俠片。
現在攝影技術、特效技術等各種技術都進步了,可這些東西放在武俠片上毫無意義。
投資兩個億拍出來的玩意,不見得就比製作成本八百萬的電影好。
沒錯,郝運就是在吐槽徐恪。
他的新片《龍門花甲》請了李廉捷,花了兩個億拍攝,而前作《新龍門客棧》只花了八百萬而已。
“那是徐恪啊。”徐浩鋒一句話道出了無盡的辛酸。
因爲是徐恪,所以就有人願意投資,因爲徐恪創造過很多的奇蹟。
他徐浩鋒有什麼呢。
能拿來吹的就只有給王佳蔚的《一袋宗師》當編劇和武術顧問,這個頭銜後頭還要加上“之一”才行。
“我能看看劇本嗎?”郝運寫了那麼多劇本,眼光擺在那裡。
一個劇本能不能拍出什麼東西,他隨便翻翻就能看出來。
果然,從徐浩鋒手裡接過劇本,郝運看了幾眼就知道這老哥的電影要完蛋。
長就是一副撲街相啊。
“再看看,再看看啊!”徐浩鋒看郝運翻了幾頁就想放下來,連忙哀求說道。
他想找錢拍電影也不是找不到。
這些年他寫了幾本書,有不少的鐵桿,可以從中找到一些有錢人拿點錢。
但是那種人只憑一時意氣,一旦電影賠錢了就會退縮。
所以,徐浩鋒更希望能夠讓人真正理解他的電影。
最好是懂得武俠,理解武俠,又不在乎千兒八百萬損失的財主。
郝運正好就符合長期飯票的條件。
“那好吧,徐老師你先自便,我看完這個劇本。”
郝運笑笑,並沒有拒絕這樣的請求,徐浩鋒的介紹人是盧金明,而盧金明是郝運的武學老師,這幾年一直保持聯繫,逢年過節郝運都會親自帶禮物上門。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種觀念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尊敬值得尊敬的老師,永遠都不會過時。
等到郝運看完劇本,他才重新開口說道:“這個劇本我承認確實是有點兒意思,但也僅僅只是如此,想要靠這部電影讓武俠片翻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不是人能決定的,這是市場決定的。
“我明白,我就是想拍一些東西,告訴人們真正的武林是什麼樣子的,沒有高來高去,也沒有花裡胡哨的打鬥……”徐浩鋒連忙解釋了一番。
“好吧,你要多少錢?”
郝運是個很功利的人,很少會幹賠錢的買賣。
但是武術這東西確實已經越來越少的人關注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被英國武術界譽爲“功夫王”的馬保國之流。
現代社會,武術不重要。
但是武術也可以說很重要,它在某些時候代表着一個民族的血性。
所以郝運願意給徐浩鋒一個機會。
願意給類似徐浩鋒的這種人一個機會。
“八百萬就行,實在不行六百萬也能拍,就是在宣發的時候希望能夠依託一下黑豆傳媒的宣發渠道。”
徐浩鋒大喜,但還是不敢獅子大開口。
“行,這個項目,我們黑豆傳媒投了。”
郝運想翻白眼,就一個D級項目,你讓盧金明傳句話我也會給這個面子。
哪用得着冒着風雪跑這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