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醫生倒是沒有拿甚麼架子,看着身邊的家屬,直接就問了出來。
但是身邊的家屬卻好像並不怎麼領情,而是瞪了一眼病牀上的患者後,方纔轉頭對着顏醫生笑了一下,“謝謝醫生,不用了,沒什麼大毛病,你別聽我妹妹瞎說。”
對於別人的不領情,顏醫生也沒當回事,輕聲哦了一聲,便準備離開了。
只是病牀上的患者卻不怎麼願意,而是略帶急促的喊道,“顏醫生等等。”
說完之後,她又立馬看向了自己的姐姐,一臉擔心的說道,“姐,昨天晚上你都疼的打轉轉,縮成一疙瘩了,怎麼能說沒事呢?
顏醫生在婦科的水平很高的,我這毛病你也知道,都三四年了,找了很多大夫都沒用,可是到了顏醫生這裡,你也看見了,這才四天,就已經控制住了。”
病牀上的患者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的姐姐,同時也把顏醫生直接誇上了天,這讓原本打算離開的顏醫生,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只能再一次把視線放到旁邊的家屬身上。
如果她同意,自己看看也就看看,大不了不要那幾塊錢的掛號費了;如果人家還是不願意,自己當然也不會舔着臉湊上去的。
而家屬在自己妹妹殷切、希冀、懇求的目光中,微微猶豫之後,便點頭同意下來。
後面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家屬就在妹妹旁邊你的病牀上躺好,顏醫生在詢問中,開始了查體。
“哪裡不舒服?”
“小肚子這裡,稍微靠右邊一點,每次疼的人打顫。”
“哦,我按,你要感覺疼就說。”
顏醫生一點點的從女人的小腹按了過去,但是讓顏醫生奇怪的是,幾乎自己按到的每一寸地方,女人都會表現出難受的表情。
雖然沒有喊出來,但是從面部表情看,絕對不是很舒服,甚至是。。。很疼。
奇了怪了!
顏醫生一是時間也不好判斷,直接繼續的按,甚至都按到了胯骨軸、大腿根的地方,女人也會表現出很苦痛的表情。
內科?
外傷?
顏醫生糊塗了。
她只能不停的慢慢試探。
嗯?
顏醫生按住女人大腿面子的時候,手指忽然刺疼了一下。
什麼東西?
心中疑惑的同時,拿起手指看了一下,發現手指沒破,便看着女人問道,“你兜裡是什麼東西,掏出來放旁邊。
你這裝兜裡,不是扎着我,就是我在按的時候扎着你。”
女人嘴角輕輕抽動一下,輕聲說道,“沒有什麼東西,謝謝醫生,我沒事的,不用檢查了。”
顏醫生此時已經被女人的症狀吸引,她覺得女人肯定是有病,便對着女人說道,“我剛看了你的表情,發現我按的每一處地方,你都非常的不舒服。
我們還是認真一點,別小病拖成大病了。
趕緊,把兜裡的東西掏出來,我再給你檢查一下。”
說着看女人有點不自然的神色,顏醫生繼續提議道,“要不咱們找個空病房,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看看?”
女人輕輕噓了一下,然後伸手從兜裡掏出東西捏在了手裡,讓後重新躺好對顏醫生說道,“就在這檢查吧。”
顏醫生沒有細看女人手裡的東西,她也不想知道是什麼東西,畢竟人家不想讓你看,那肯定就是比較隱私的東西。
所以一看女人重新躺好,她便準備再次上手檢查。
但是顏醫生沒看見,可是旁邊剛纔和她白咧咧的年長護士,卻是大概的瞅見了東西的樣貌。
針頭?
針頭!
年長護士豁然一驚。
現在的她,因爲剛纔的事情,心臟還在砰砰砰的直跳呢。
剪刀、血跡、HIV、職業暴露,這些敏感而恐怖的詞,還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徘徊翻滾。
現在看到針頭,她的內心就不由自主的狠抽了一下。
誰會用針頭?
用針頭幹什麼?
她爲什麼不讓別人看到她有那麼一個針頭?
瞬間,年長護士的腦海裡,由針頭這個名字,引出了一系列相關的詞語,針頭、隱藏、癮君子、工具、HIV、職業暴露?
年長醫生想到這裡,她的眼神不由的就直了一下。
杜衡剛剛強調過的事情,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顏醫生又要上手檢查,年長護士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兜裡還有沒類似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心理扭曲的變態,會不會直接拿東西紮了顏醫生,心急之下,便猛然脫口而出,“住手。”
顏醫生被聖後突然出現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剛要放下去的手,也被嚇的直接抽了回來。
等她聽清是身後護士發出的聲音,當即不滿的轉身說道,“你幹嘛?嚇死我了。”
年長護士趕緊緩了一口氣,對着顏醫生說道,“顏醫生,你現在的操作不合規吧?”
顏醫生一幅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表情看着年長護士,“我就給隨便的檢查一下,又沒有給開藥,多大點的事情。”
年長護士不敢刺激到病牀上的女人,只能繼續對着顏醫生說道,“那我不管,這是我負責的病房,不管出沒出事,只要追究下來,我也是有責任的,所以顏醫生,你不要讓我爲難。
咱們科全是些小姑娘,那一個個的都挺會來事的,萬一拿這事到護士長和主任跟前點我一炮,你是咱們醫院的正式醫生沒什麼事,可我就是個小護士,我可頂不住違規操作的處罰。”
顏醫生眼睛瞪了一下,立馬就要揪住小護士三個字反擊,“你可不是小。。。”
護士趕緊的打斷顏醫生,“你不要讓我爲難。”
“就簡單的查個體而已,你至於嗎?”
“顏醫生,咱兩還是到外面談吧,當着病人的面說這些不太好。”
說着話的同時,護士拉住顏醫生的胳膊就往外走,搞的顏醫生很丟面子,很不爽。
出了病房,護士還是不鬆手,直接拉着顏醫生就到了醫生辦公室。
而此時的醫生辦公室裡,剛纔出去看熱鬧、忙事情的人全回來了,一個個的都在那個實習生跟前,談論着剛纔發生的事情,還有杜衡說過的話。
尤其是當聽實習醫生說明眼鏡男的情況後,辦公室的衆人一個個的後怕同時,卻又慶幸不已,都在念叨着幸虧剛纔自己沒衝動。
此時看着突然拉拉拽拽的顏醫生兩人,不由的出聲問道,“你倆這是怎麼了?好好說話,都是同事別弄的急頭白臉的。”
到了辦公室,顏醫生使勁的甩了一下胳膊,終於從護士的手裡掙脫了出來,一臉氣憤的看着護士說道,“多大點事,你至於嗎?你知道你這麼做,讓我在病人面前多丟臉?”
年長的護士卻是白了顏醫生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知道那女人手裡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和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一個打針用的針頭而已,確實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和你有沒有關係,那我就不知道了。”
護士直接沒給顏醫生好臉色,再次送上一個白眼之後,便立馬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然後又重新回到了病房,“不好意思,顏醫生這會有點事,待會她會找你們的。”
說完之後,護士推着自己的小車車又離開了病房。
而辦公室的顏醫生卻突然懵住了,那雙明豔漂亮的大眼睛,很是無辜的眨巴了兩下。
“針頭?你什麼意思?”
可是當她問出這話的時候,年長的護士早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而旁邊的同事卻突然的走了過來,“顏醫生,什麼針頭?發生什麼事情了?”
顏醫生有點迷茫,還是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問話的醫生,然後很是委屈的把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
“什麼?你手指被紮了?”問話的醫生猛地往後打了個趔趄。
而她後退的動作太過明顯,讓顏醫生頓時有了一種,她這是嫌棄我的感覺,頓時不滿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嘛?”
問話的醫生看着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的顏醫生,又悄悄的遠離一下,然後這才把剛纔眼鏡男的事情說了一遍。
而當聽完之後,顏醫生終於明白過來了,剛纔在護士腦海中閃過的名詞,在她的腦海中,也開始不斷的閃爍,當這些詞語串聯成一個完整事件之後,她突然就感覺內褲變的涼了一下。
而她也再一次的看向了,剛纔那個被扎的手指。
一瞬間,她的手開始抖,眼神開始抖,身子開始抖,心臟開始顫着跳。
癮君子和HIV不一定是必然的,但它們之間是一個高概率的事情,這個概率高的超過百分之八十了。
而且這種事情,那是能抱有僥倖心理的事情嗎?
看着六神無主的顏醫生,剛纔說話的醫生趕緊提醒到,“顏醫生,趕緊去找主任,打阻斷針啊。這事你拿十二萬個小心都不爲過。”
被提醒後的顏醫生這纔回過神,趕緊抱着自己剛纔被扎的手,一路小跑往高主任的辦公室而去。跑的同時,她就覺得自己的手指頭特別的疼,疼的她撕心裂肺。
而此時的主任辦公室裡,高琴是滿頭的虛汗。
杜衡瞅了一眼高琴一幅被嚇壞的模樣,輕聲問道,“那兩人呢?”
“走了。”高琴輕輕的說道,聽起來聲音有點虛,“他們說不在我們醫院治療,要去金大一院看看。”
“讓去吧,走了還最好。”杜衡也是渾身一鬆。
雖然他自己是醫生,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表達,但是作爲一個人,一個領導,他是真心不希望自己,還有自己的同事,時刻的暴露在危險中。
“那還有一個呢?”
“不知道。”高琴搖搖頭說道,“前面把事情說清楚之後,他們兩口子就離開了,然後一直沒見人。”
“那就不管了,她要是想治,她會回來找你的。”杜衡站起身就往外走,“已經住院的兩個,你這邊的治療也跟上,尤其是那個男的,一定要把毒瘡的傷害降到最低,要不然這男人以後怕是沒臉出門見人了。”
杜衡說完就準備離開了,只是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被疾衝而來的顏醫生又給撞進了屋裡。
看着這麼毛毛草草的的顏醫生,高琴和杜衡都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高琴,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可就在她要出聲質問的時候,顏醫生一句話差點讓她跌倒。
“主任,院長,我被感染HIV了。”
我艹啊!!!
杜衡心裡就是咯噔一聲,一句國粹差點就脫口而出。
但到了嘴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住了,“到底怎麼回事,不着急慢慢說。”
顏醫生慌里慌張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把手指拿給兩人看。
當兩人看到顏醫生那纖細白淨的手指後,心裡又是一句MMP就差點冒出來。
別說破皮了,就是一點紅印子都沒有,可是看着顏醫生大呼小叫的樣子,高琴差點就忍不住大耳瓜子呼上去。
一驚一乍的,差點把大娘我給嚇尿。
杜衡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不過他卻是先安慰了一下顏醫生,然後爲了安全起見,又當着顏醫生的面,給疾控中心打電話,要了阻斷藥。
“別害怕,沒什麼事,回辦公室等藥去吧。”
“謝謝院長,謝謝主任。”
看着一步三回頭離去的顏醫生,杜衡轉身對高琴說道,“高主任,這方面的安全意識,你有必要加強一下了。”
“我會盡快安排下去的。”
杜衡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高清的辦公室。
而此時離開的顏醫生,再渡過了剛開始的慌亂之後,又見到杜衡給自己要了藥送過來,心情便慢慢的恢復了過來。
72小時,只要在72小時之內用了阻斷藥,就能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阻斷機率。
現在,她的想法就是寧殺錯莫放過。
這個阻斷藥雖然有點副作用,但是這個副作用也只是當時的身體有點不良反應,不會對以後的生活造成影響,所以,她不管有沒有被傳染,她是一定要用的。
不過在等藥的這段時間,她還要去幹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剛纔的護士,真心實意的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