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A市出了個大新聞。
A市一中作爲老牌重點高中,一向以認真刻苦的學風和勤勞踏實的學習精神著稱,秉持“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理念,每一分經費都用在學習上。結果因久未維修,電線老化發生大型火災,整棟教學樓燒的慘不忍睹,教育局下了死命令,必須重新裝修。
無奈之下,一中校長找了老同學職中校長,將高二年級暫時遷到職中空出來的教學樓。
開學將近一個月,學生也慢慢適應了新校區的生活。
唐棠啃着包子,手裡還提着一杯豆漿,和林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隨着一陣喧鬧的轟鳴聲,幾輛機車從職中門口疾馳而過,夾雜着幾聲少年的笑罵聲。匆匆一瞥,唐棠在那一掃而過的車隊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譁衆取寵。”林笑嘟噥着,發現身旁的閨蜜望着那羣人離開的背影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唐棠,你在想什麼呢?”
唐棠在想上週三。
那天晚上下大雨,林笑被父母接回家,唐棠家裡人都忙,只能自己一個人走回家。
路上很黑,路燈的光在雨水的影響下微弱得只能勉強照亮腳下的路,唐棠舉着傘,小心翼翼地避開水坑。
突然,唐棠注意到身後隱約有腳步聲,沉重而緩慢。
“噠——噠——”
腳步聲一直跟隨唐棠。
唐棠握傘柄的手微微泛白,她不敢回頭,只能不斷加快步伐,在心中祈禱,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小姑娘,幹嘛走得那麼快?”一隻手突然拉住她的書包,唐棠被迫停了下來。身後的人靠近她,一把捂住她的嘴,說話間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酒味:“乖哦,叔叔帶你回家。”
唐棠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被嚇得臉色蒼白。她試圖掙扎,可那人的手臂紋絲不動,完全掙脫不開。
就在唐棠絕望之際,肩膀上的束縛忽然消失了。
少年猛地拉開醉漢,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男人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上,身上的疼痛提醒讓男人的意識稍微清醒。他恨恨地擡頭看擾了好事的人,卻被少年兇狠的目光嚇了一跳。
少年不耐煩地說:“還不快滾?”
權衡之下,男人不甘心地走了。
唐棠愣愣地看着少年。少年有着一張極其俊美的面孔,耳朵上戴了一對黑色耳釘,手臂上還有紋身。他眉眼間帶着戾氣,很兇,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即便如此,唐棠心中的不安卻奇蹟般消失了。
“嚇着了?”少年問。
唐棠眨眨眼,剛纔強烈的恐慌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
她對那天最後的記憶,是少年塞過來的一顆糖。
草莓味的。
“沒什麼。”唐棠回過神來。
林笑也沒多問,兩人並肩走進學校。
“昨天的事情你們聽說了沒?”前排的女生李慧回頭問唐棠和林笑。
林笑兩眼放光:“怎麼了怎麼了?又有什麼新瓜嗎?”
李慧:“知道隔壁的季修吧?職中扛把子。他昨天又找人打羣架了,據說是因爲一些外校人對學生收保護費的事情。季修直接帶着人把那羣人打進醫院了……”
唐棠對這些事情不太感冒,邊聽邊抄筆記,林笑倒是聽得很激動。
“那羣人還嘲諷季修,說他帶耳釘很娘……”
唐棠聽到這裡,記筆記的手一頓。她腦海裡那個少年的形象和李慧說的季修有所重合。
一直很安靜的唐棠問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季修有耳洞?”
李慧顯然對季修很是瞭解:“有啊,他平時都戴黑色耳釘。”
原來他叫季修啊……
唐棠在心裡默默唸了幾遍他的名字。
下午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唐棠和林笑都不是愛運動的人,老師一宣佈自由活動,兩人便跑到籃球場旁的樹蔭下躲太陽。
唐棠正看得入迷,一個籃球滾到她的腳邊。“同學,麻煩把球扔過來一下!”籃球場上,有人喊道。
唐棠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對面籃球場站滿了人,球場上十幾個穿着球衣的學生裡,她一眼就看到了季修。
唐棠立刻把書合上,放到腳邊,抱起籃球跑向球場。她雙手遞給季修,對方愣了一下才接過球:“謝謝。”
唐棠笑得眉眼彎彎,露出兩個小梨渦:“不客氣!”
她回到樹蔭下,雙手託着臉頰認真地看起球賽來。唐棠不懂籃球,但也能看出季修很厲害,基本上投的球都進了籃筐。
林笑早被她這一系列的反應驚到了,又見她這麼聚精會神地看那羣人打籃球,忍不住說:“唐棠,那些是職中的人啊!”
“職中的怎麼了?”唐棠有點莫名其妙。
林笑不太喜歡不良少年,她解釋說:“職中的人基本上都是混日子的,抽菸喝酒打羣架,天天不務正業,以後也只能是禍害……”
“不是。”唐棠下意識反駁,輕聲說,“他不是壞人。”
這句話林笑並沒有聽清。
唐棠又補充道:“也不是所有職中的學生都是不良學生,成績並不能代表一切,笑笑,你這個思想不對哦。”
林笑一時語塞,又被唐棠老神在在的語氣逗得哭笑不得。
林笑搖搖頭,靠在唐棠身上閉目養神。
唐棠望着球場上那個引人矚目的身影,又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至少現在他很好,她想。
“剛剛明明是我喊的話,人家拿了球直接遞給你,季修,你可真夠絕的。”許奕衝季修擠眉弄眼。
季修傳球的動作不停,又投進一個三分球,並沒有搭理他。
下課鈴響後,籃球場上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音漸漸平息。
拒絕了不知道第幾個女生送的水後,季修的臉上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煩躁。
幾人準備回班。
唐棠一路小跑才追上他們,氣喘吁吁,手裡的礦泉水剛從冰箱裡拿出來,還冒着絲絲寒氣。
“不需要,謝謝。”季修沒有接過唐棠的水。
唐棠有些疑惑:“可你打了,那麼久的球,不渴嗎?”說話間,她氣喘不上來,中間停頓了幾下。
她在下課前幾分鐘跑去了小賣部,沒有看到一羣女生給季修送水的“盛景”,更沒有看到季修全部拒絕的情形。
“嘖。”季修看她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還是把水拿了過去。
“……謝謝。”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