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墨緊緊的握着那枚血玉扳指,神色淒冷複雜,心頭卻猶在滴血,若非遲了那麼一步,便能見到她了,剛纔他連聲呼喚,她是否聽到?
屏退了柳夢離等人,他沮喪頹廢的坐在高石之上。
“皇上,奴婢想起一人,或許她有辦法進煙浮國!”柳夢離看着消沉的林雲墨,低聲說道。
“誰?”林雲墨眼眸閃了閃,挑眉問道。
“棠梨的母親,姜琰清。”
“姜琰清與碧血閣的歐陽兮交往甚密!”林雲墨略一沉思:“來人,朕要見歐陽兮!”
很不巧,姜琰清走後音訊皆無,歐陽兮也不知道她去了何處,不過,她牽念棠梨,想來應該在金城周邊的村落藏身也說不準。
林雲墨立即吩咐在金城的白羽,搜尋姜琰清的下落,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不曾想,此後的金城接連幾日的瓢潑大雨,半夜河道滿溢,河水倒灌城中,數百房舍倒塌,數千頃莊稼被沖毀,百姓被淹死,失蹤者不計其數,城中百姓立時陷入恐慌之中。
臨回金城前,林雲墨再一次到了煙浮國邊境,雖然知道她此刻無恙,可是數日未見,對她依舊牽腸掛肚。
他在邊境徘徊了許久,正欲離去,突然“啁……啁”啁……啁”有蒼鷹尖銳的鳴叫聲自半空俯衝而下。
他一陣狂喜,怎麼就忘了這隻蒼鷹了呢。
蒼鷹在半空盤旋幾圈,撲打着翅膀,穩穩的落到了林雲墨伸出的手臂上。
“它腿上綁了錦布!”柳夢離指着蒼鷹,驚喜不已:“肯定是娘娘的消息。”
林雲墨心急如焚的解下了那塊錦布,錦布上僅寫了一行歪扭的年月“甲辰龍年農曆臘月二十九日”。
“娘娘這是何意?”柳夢離皺着眉頭不解的問道。
裴輕嬋眼明心慧:“甲辰龍年農曆臘月二十九是新年,算起來還有半年之期,娘娘去煙浮國之前,已懷胎五月,再有四個月產期也差不多到了,這應該是娘娘與皇上之約。”
林雲墨讚賞的看了裴輕嬋一眼,他自己也是如此揣測的,千山暮應該是怕林雲墨一直等在煙浮國,萎靡不振而荒廢了朝政,故而定下這半年之約。
如此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弧度來,順手由腰中所繫的錦袋中,拿出了千山暮的那支小毛筆,就着錦布的空白處,寫下了“至死不渝”四個字,筆鋒遒勁有力。
最後連同玉扳指一起,重新纏到了蒼鷹的腿上。
“去吧,到她的身邊。”他撫摸着蒼鷹的翅膀,低聲道。
幾人看着蒼鷹振翅而飛,盤旋幾圈後,便消失在渺渺雲層裡。
“皇上。”柳夢離突然翻身下了馬背,跪在地上,動容的說道:“奴婢想留在啓洲,這樣與娘娘離得近些,也好時時探知娘娘的境況。”
“如此,就勞苦你了!”林雲墨沉聲道。
“民女也想留下來!”裴輕嬋閃到柳夢離身側,俯身施禮道:“一則安濟坊的老人們沒得力的人照看,婆婆們不願民女離開。二則,民女也想陪着夢離一起,等娘娘與小皇子平安歸來!”
柳夢離聞言,衝着裴輕嬋暖暖的一笑。
林雲墨笑吟吟的看向裴輕嬋:“有你們在啓洲,朕便放心多了,待暮兒歸來那日,朕給你與不能主婚!”
“民女謝主隆恩!”裴輕嬋滿心歡喜。
林雲墨深深的看了一眼煙浮國,調轉馬頭,在趙飛的一百兵將的護送下,疾馳而去。
煙浮國,丘山皇宮內。
東方韻晃盪着手中的玉扳指,戲謔道:“公主,它又回來了!先前微臣還擔心他不顧性命硬闖呢,看來是微臣想多了。”
千山暮默默地接過那枚玉扳指,看到了錦布上的字跡,心頭猛的抽痛,她淺笑着搖頭,反問道:“你以爲他不會?半年之期,也夠了。”
“唉,世上男子皆薄倖,怎麼偏就這林雲墨各別一種?”東方韻幽幽的嘆道:“爲何微臣……遇不到。”最後幾個字,含糊不清的被她吞嚥到了肚子裡。
“時凌雲的病情怎樣了?”千山暮直接將話題繞開。
東方韻笑道:“公主放心,諸葛那個老傢伙的醫術也不是浪得虛名。”
“玉竹繼位國君的事,籌備的如何了?”
“準備的差不多了,不會耽誤後日的繼位大典。”東方韻有些不甘的問道:“只是,公主,你真的想好了麼?,要將好不容易得來狐族的皇位讓給姜玉竹?”
千山暮澀然一笑:“我這身體,你最清楚,說不定哪日就……,所以讓玉竹接任皇位是最好的選擇,再說,朝中有你與那幾位老臣輔佐着,不會出亂子的。”
“那幾位老臣神出鬼沒的,你給我說說。”千山暮頗有些好奇。
“其實那幾個老傢伙,呃不對,是老臣。”東方韻笑道:“除了一人,其他均都不值一提。”
“誰?”千山暮奇怪的問道。
隨後,東方韻便說起了,煙浮國宮中法力深不可測的那個醜陋的婦人,柳秒兒,她極少在衆人面前露面,性格卻古怪乖張,卻做的一手好菜。
她與諸葛村夫在幼時曾訂有婚約,不過後來,諸葛村夫嫌棄她相貌醜陋,執意不肯與她完婚,爲了躲避她,故意與國君賭輸,甘願入地牢二十載。
柳秒兒便苦苦等了二十載,人老更顯珠黃,得知諸葛村夫已滿了地牢之期,回來尋過他一次,結果諸葛村夫寧可死也不見她。
她傷心欲絕,一個人搬到了蒙山上,與毒蛇蜘蛛毒蠍爲伴。
“她那日會來嗎?”千山暮突然很想見見這個半老徐娘。
“不好說。”東方韻攤攤手,她脾氣古怪得很,從來都不信任任何人,不知能不能請動她。”
千山暮奧了一聲,卻是越發對這個柳秒兒好奇起來,到底會醜到何種地步,竟讓諸葛村夫寧願失了自由,也不見她。
不想,姜玉竹繼位大典那日,東方韻口中的柳秒兒,卻意外的不請自來了。
朝中登時鴉雀無聲,衆人像看怪物一般看向柳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