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妥協就是十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年裡他將母妃保護得很好,就算宮裡有皇后有別的因爲這樣那樣原因塞進來的女人,他沒讓她受到什麼委屈。
在他終於掌握了整個帝國,能騰出手來收拾人的時候,對方似乎預料到這個結果,選擇的魚死亡破。
所以短短一年間,他母妃、皇后、及後宮排得上名的妃子,先後身亡。唯一碩果僅存的,便是當時最低調也最聽話的榮嬪,現在的容妃。除了低調聽話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她生的是女兒,不會威脅到顧臨煜的位置。
即便那時候的顧臨煜才五歲。
之後,這些妃子的孃家,也先後家破人亡。所以現存所有皇子,其實都沒有得力的外家。
榮國公那個破落十多年的國公府,在一衆皇子外家中,還算頂尖的。
異族血統,簡簡單單四個字,放在皇子身上,便意味着無緣大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哪裡都一樣。就算是沐菲兒所在的時代,非本國人士,在重要的涉及國家安全的領域,都備受掣肘。
而這個時代,這樣的問題更爲嚴重。嚴重到顧臨煜身上只要有一絲異族血統,就能被人千千萬萬次地拿出來說事。
她忽然想到那個隱藏任務。
回想往事,顧臨煜也有些沉默,不過很快,他就將這些事丟開。
岑元帝爲了給他鋪路,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而他必將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掌控這大周江山。
其實他未必多想當皇帝,可身處這個位置,不爭,便淪爲魚肉。人爲刀俎,爲了不到迴天乏力的那一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
但幸好,這一路有她相伴。
“手臂有點癢,你給我按按。”她將手臂往她懷裡一放,順勢擠上了貴妃榻。
貴妃榻不小,沐菲兒躺在上面都綽綽有餘,但擠上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有兩個沐菲兒大的顧臨煜,便擁擠不堪。
剛剛心情複雜的沐菲兒被這個動作驚了一下,下意識就像曲膝把他踹下去。只是還沒動作呢,就聽見他的話,想着傷口癒合的時候確實會發癢,便順勢給他按了按,一邊按還一邊問他力度合適不合適。
“嗯,再重一點,啊,輕一點,好,可以,就這樣。”
“你可真嬌氣。”她皺了皺鼻子,秋水一般的眸子橫了他一眼,“人家那些受傷的,誰不是忍着的,就你,還要人給你按。”
“那你忍心我難受嗎?”自從那次示弱得到好處之後,顧臨煜就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買得一手好慘。
“忍心啊,有什麼不忍心的?”嘴上這麼說着,手底下卻沒停,而且還保持着力度一致,不會過輕沒有感覺,也不會過疼弄疼他。
她可真是一個合格的賢妻良母,她美滋滋地想着。
顧臨煜就拿另一隻完好的手托腮看她,那含情脈脈的眸子,讓不小心瞧見的小丫鬟羞澀不已。
兩人正膩歪着,冬雪進來稟報:“殿下,王妃,平國公帶夫人和公子小姐們來了。”
“唔,快請。”顧臨煜現在因傷閒賦在家,當然少不了探病的,一般人都是打發走人,根本不見,但平國公一家子當然不是一般人啦。
那是岳家,是同盟!
他們在花廳見了人,略寒暄了一會兒,顧臨煜和平國公並他複製粘貼的幾個兒子去了書房,留下國公夫人和慕青寧跟沐菲兒作伴。
男人們一離開,慕青寧便膩到沐菲兒身邊,笑嘻嘻地跟她說話。倒是國公夫人,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樣子,看了沐菲兒滿頭黑線。
“娘,發生了何事,您爲何這般糾結?”沐菲兒問這話就是明知故問了。
現在雖然內部人士都知道太子要玩完,但對於不知情的圍觀羣衆而言,太子的瓜還是秘密,他們吃不着。現在能吃着的兩個大瓜,一個是明炤和惠文太子,另一個則是慕青寧和方晨陽。
明炤和惠文太子不必說,一個公主一個太子,身份相當,兩人若能成就一段佳話,那便再好不過。
只是知情人士沐菲兒覺得,這個願望很美好,但實施起來難度不小。要知道現在的明炤,正在跟皇帝一哭二鬧三上吊——爲了拒婚。
沐菲兒不知道失蹤一整日的明炤和突然出現的惠文太子是何情況,但她知道明炤是什麼樣的性格,愛憎分明,光明磊落。她說不喜歡,至少目前是真的不喜歡。
至於慧文太子,她摸了摸下巴,覺得那人當真流年不利。一年之前外出歷練被她和顧臨煜救了,一年之後歷練回來,又被明炤給救了。一年到頭都被追殺,雖然每每逢凶化吉,但沐菲兒真心不知道這人算幸運還是倒黴。
另一個瓜略小些,那邊是慕青寧和方晨陽。
方晨陽救駕有功,岑元帝當然要賞,還要重重的賞。而方晨陽這個人,也是個耿直的,這時候沒想着換前程,反而推了岑元帝的賞賜,求他賜婚。
一般的賜婚,岑元帝就算要賜,也會問過雙方意見。但這次略有些不同,一是方晨陽有恩於他,二來他也確實看好方晨陽,覺得諸君之女皆可配,連他的公主也配得上,所以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賜婚本是佳話,加上之前方晨陽求娶慕青寧的事蹟就傳播頗廣,換句話說,他們擁有廣泛的羣衆基礎。原本以爲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結果劇情反轉,自然爲人津津樂道。
接到聖旨的平國公上下完全蒙圈了,唯一冷靜的便是慕青寧。
哦,其實她也不冷靜,不過在平國公想要抗旨的時候說自己求之不得罷了。
平國公夫婦幾番確認她是真的中意方晨陽,而不是因爲聖旨委屈自己之後,越發不得勁。
要知道,方晨陽前前後後提了不下五次親,全被平國公給拒了,而且放話一次比一次絕。可眨眼睛,自家閨女就到了那臭小子的碗裡,這種自家精心養護的小白菜被頭野豬拱了的複雜心情,一時半會怕是緩不過來了。
國公夫人身爲女人,比平國公的憂慮只多不少。她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心口堵得慌,幹什麼都提不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