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辦公室內,辦案人回頭就衝着同事吼道:“我他媽讓你把他帶出去,你沒聽見啊?”
同事一愣後,轉身就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鶴老五呆愣的看着門口,一言不發。
“這個案子是這樣的。”辦案人非常耐心的衝着鶴老五說道:“着火的事兒,跟瘤子他們砸你店的事兒,這是兩個事兒。我抓了瘤子的很多同夥,根據所有人的口供比對證明,他們確實沒有上二樓,也沒有故意縱火……而你父親用的盆燈是違規的……消防那邊應該給你們這些門面店貼過有關規定,讓你們不要在門面店裡使用盆燈,蜂窩煤爐子等易燃易爆的物品……所以從法律上講,你父親的死亡……跟瘤子他們沒有多大關係,這是兩件事兒,你能明白嗎?”
“他們要不去我店裡打砸,我爸能死嗎?!”鶴老五瞪着眼珠子喝問道:“這是有前因後果的,他們即使沒有直接殺人,但也有主要責任啊?!”
“從法律上講……!”
“法律?法律應該保護我這樣的人,還是保護他們那樣的人?”鶴老五打斷着喝問道:“這不公平!!而且他爲什麼會被放了?他是罪犯啊,怎麼會不到五天時間就被放了?!”
“……!”辦案人看着鶴老五的表情,十分同情,但語氣充滿無奈的解釋道:“瘤子有重度甲亢,他是有病的……依照有關條例規定,他只要不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重罪,身上沒有掛累,就可以被取保。”
鶴老五腦瓜子嗡嗡直響。
“……相信我,我比你還想判他,這樣的人就應該長期扔在監獄裡,省得禍害社會。”辦案人輕聲安撫道:“我最近正在查他,只要有他其他犯罪證據,我馬上重新把他收押,你放心吧……!”
“我死心了。”鶴老五目光呆愣的回了一句後,徑直的就向門外走去。
“老五,你等會!”辦案人還要勸幾句。
“……我三哥說的對,我太他媽天真了。”鶴老五笑着擺了擺手,推門就離開了辦公室。
走廊內,瘤子蹲在牆角,抽着煙,笑呵呵的看着鶴老五說道:“走啊!”
鶴老五扭頭看了一眼對方,沒有吭聲。
“……你他媽的是真長能耐了,還學會報案了是不?!”瘤子站起身,叼着煙喊道:“艹你媽的,等我判完,緩刑結束,我還弄你。老子光棍一條,我他媽要連你都整不服,我算是白活了!”
“嘭!”
辦案人從屋內衝出來,一腳就踹在了瘤子的肚子上:“你他媽的怎麼這麼shǎ b呢?你再bb我他媽的給你領提審室掛上!”
瘤子斜眼看着辦案人,嬉皮笑臉的說道:“領導,我就是跟他說着玩呢。我都長記性了,下回絕對不幹這事兒了……你別生氣了,你要再生氣……那你再踹我一腳。”
辦案人看着滾刀的瘤子,竟無言以對。
“呵呵,老五,回頭我找你喝酒昂!”瘤子嘴欠的衝着鶴老五喊道。
鶴老五笑看着對方:“行啊!喝酒,我找你。”
“呵呵,我嚇死你。”瘤子撇了撇嘴。
鶴老五拿着手續,一聲沒吭,轉身就離開了派出所。
……
當天晚上。
平時一向很忙的鶴老五,親自去學校接了一下兒子。
“爸……今天老師讓我們訂週刊,同學都訂了……我……!”兒子低着頭,走在鶴老五旁邊聲音很小的嘀咕了一句。
鶴老五一愣,眨眼問道:“多少錢啊?”
“一學期四百多塊錢。”
“訂啊!”鶴老五低頭掏出錢包,拿出了一千塊錢:“明天交完錢,回頭你把喜歡的那個球鞋買了吧。”
兒子十分意外:“爸,你發財了?”
“呵呵!”鶴老五一笑:“嗯,發財了。”
“……你就騙我,咱家店都着火了,你上哪兒發財去啊?!”
“兒子,你願意學習嗎?”鶴老五突然岔開話題問了一句。
“願意。”兒子想了一下後,才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不是挺煩上學的嗎?”
“……煩我也得學。”兒子擡頭說道:“不上學,我沒出路……我不想你一輩子都修農用車啊……我得上學,得有出息!”
鶴老五愣了半天,眼角通紅的扒拉了一下兒子的腦袋:“你他媽的比我強,我就是個文盲……你可別像我似的,老婆守不住……家也守不住!”
兒子聞聲頓時調皮的迴應道:“可你兒子優秀啊,沒怎麼學,上學期都拿第五名。”
“哈哈,對,我兒子優秀!”鶴老五大笑着點頭:“今天不回家做飯,我帶你下館子。”
街上霓虹閃爍,父子二人一高一矮,有說有笑,畫面極其溫馨。
晚上。
兒子睡了之後,何老三就來到了大火過後,一片狼藉的門面店。
“……這麼急找我,有啥事兒啊?”何老三問了一句。
“我準備給小寶轉個學。”鶴老五笑吟吟的說道:“我一個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南方的農用車大廠……讓我過去當技術員,年薪還不錯……我準備長期去那裡打工了。”
何老三一愣:“去外地?”
“是啊,我不想自己幹了,太累不說,還掙不了啥錢。”鶴老五點頭應道:“……我都答應那邊了,這幾天就走。”
“……這麼倉促?”
“哎,我現在老光棍一個,有啥倉促不倉促的。”鶴老五擺手說道:“我唯一有點惦記的就是小寶,你問問咱侄女在沈y的學校,看看能不能給小寶轉過去,花點錢也沒事兒……那邊是住校的,我不用太擔心,而他要放假了,你就幫我照顧一下。”
“這都沒事兒,我自己大侄子,那還談啥照顧不照顧的。”何老三擺了擺手:“那我明天給你問問吧。”
“嗯!”鶴老五點了點頭,又再次補充道:“還有賠償款的事兒,派出所那邊說要二十萬,但我估計對面可能給不了那麼多。等這幾天我走了,你就繼續接觸這個事兒吧。錢到了,你就留下,留着給我兒子正常花銷,再交點學費。”
何老三感覺有點怪的問道:“這麼多錢,你放我這兒啊?”
“我去外面打工,要錢幹啥?”鶴老五喝着茶水說道:“放你那兒吧!”
何老三總感覺自己弟弟哪兒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兄弟倆聊了兩個多小時後,何老三才打車離去。而鶴老五則是上了樓,從一個鐵箱子裡翻出了曾經自己學“武術”時用的三柄大飛鏢,還有一把銅柄匕.首。
飛鏢一指多長,尾巴上還拴着紅綢子。
bǐ shǒu弧度,像是個月牙一般,泛着寒光。
鶴老五看着這幾樣東西,語氣充滿感慨的說道:“當初學這玩應就是扯犢子,沒想到社會上轉一圈,最後還就這扯犢子的玩應有用……!”
一個小人物,擦了匕.首,磨了飛.刀……滿懷絕望的就奔着這個江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