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沒說話,看着張偉,輕輕地笑了。
然後,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沉默,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無話可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另一種則是有太多太多的話,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此刻,她們就是屬於這種情況,許久的思念和牽掛,一時竟找不到講話的由頭,只是都傻乎乎的笑着,開心地笑着,欣慰地笑着。
半天,何英問陳瑤:“揚揚來了嗎?”
“來了,在下面正在和小花聊天,兩人正談得火呢……”陳瑤笑着說道:“我一直以爲小如就是小花,見了小花,小花竟然對我沒反應,我馬上就開始意識到這個小如有問題……呵呵……其實,我就是疏忽了,我早該感覺到是你的……我下意識裡,總感覺你就在我不遠處,就和我在一起,我一直就有這麼一種感覺……果然……”
何英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花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大學剛畢業,沒事幹,就跟我來了,我媽對我自己一個人在外也不放心,就安排她賠着我……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揚揚的。”
陳瑤樂呵呵地:“我很喜歡小花,真可愛,水靈靈的,一看就是咱們江南的女孩子……咱倆這也算是媒人哈……”
“什麼意思啊,俺們北方的女孩子就不水靈了?”張偉不服氣,走到她們二人之間,大大咧咧地坐下:“你看俺家丫丫哪裡不好看,哪裡不水靈了?”
張偉是故意走到她們之間坐下的,他不想在何英面前表現出和陳瑤很親熱的舉動和神態,怕這會刺激何英,他不想傷何英,畢竟一個女人愛自己,這本身沒有什麼錯。
陳瑤本是無意中說出的話,用來讚揚小花的,被張偉這麼一嗆,登時無語,有些尷尬地笑了下,不再說話。
何英對張偉說:“瑩瑩只不過是隨便說說,打個比方而已,你這麼較真幹嘛?”
何英和陳瑤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聽何英這麼一說,張偉心裡很高興,他很高興看到何英和陳瑤走近。
“好了,我也是隨便說說嘛,你們也不要當真嘛!”張偉打個哈哈,伸出雙臂,一邊一個,摟着何英和陳瑤的脖子,用開玩笑的語氣:“好了,大家今天使勁高興吧,揚揚來相親,遇到老故人……我比揚揚幸福啊,揚揚在樓下只有一朵小花,我呢,在樓上左擁右抱,兩朵盛開的花,哈哈……”
何英臉色又紅起來,偷眼看着陳瑤。
陳瑤臉上帶着笑,暗地伸手在張偉臀部使勁擰了一把,樂呵呵地說:“看你得意的,轉向了……”
其實,張偉是故意摟住兩人的,他知道陳瑤心裡可能會介意,何英可能會覺得不自在,但是,長久的隔膜不可能瞬間消失,自己這麼做,就是故意要拉近大家彼此的距離,故意來活躍氣氛,調和大家彼此心裡的隔閡,特別是不讓何英覺得他和陳瑤離她很遠。
“哎喲——”張偉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何英嚇了一大跳,順勢推開張偉摟住自己的胳膊,這樣張偉就只有右胳膊摟着陳瑤的脖子。
“你這辦公室裡有蚊子,何英,怎麼搞的,我一來就先給我下馬威啊……”張偉也鬆開摟着陳瑤的胳膊,順勢摸着後面說道。
“啊——沒有蚊子啊,我都每天噴殺蚊劑的。”何英對張偉說:“咬你哪裡了?”
“這裡,”張偉拍拍後面:“屁股——”
“呵呵……”何英明白張偉在調皮,笑了起來。
陳瑤也笑了,對張偉說:“一定是這蚊子聽你剛纔吹噓說你花多,來找你採花的。”
張偉和何英都笑起來,何英的臉色恢復了正常。
“孩子幾歲了?叫什麼名字?”大家恢復平靜後,陳瑤隔着張偉問何英。
“嗯……3歲了,”何英謹慎地回答到:“小名叫兵兵……”
“兵兵,很好聽的名字,一定很可愛吧?”陳瑤看着何英,眼裡露出羨慕的表情。
“是的,很可愛,我好久沒見他了,好想孩子啊……”何英幽幽地說着:“孩子判給高強了,他們家當命根子,不給我,我只有放棄……”
“沒關係,孩子和你的關係是改變不了的,”陳瑤安慰何英:“你永遠是孩子的媽媽,誰也無法改變……做媽媽了,真好。”
陳瑤和何英說話,口氣竟毫無遮掩,很隨意,毫不掩飾對何英的羨慕和祝福。
何英看着陳瑤,又看看張偉,心裡一陣酸楚,又一陣愧疚,她想起了陳瑤那個狂風暴雨之夜摔流產的孩子,那是因爲自己才導致的結果……何英抿了抿嘴脣,然後笑着對陳瑤說:“瑩瑩,你也會做媽媽的,很快就會的。”
陳瑤心裡一陣感動,她明白何英這話裡的意思,這明擺就是對自己和張偉的認可和祝福,她感到很欣慰,然而,心裡一層陰影又瞬時覆蓋過來……
陳瑤心裡立刻變得沉甸甸的,對何英笑了笑:“謝謝你,阿英……”
張偉看着陳瑤和何英親暱的神態,心裡放心了。
正在這時,陳瑤的電話響了,徐君打來的。
陳瑤站起來去門口接電話,少頃進來,臉色突變:“張偉,阿英,不好了,高強出大事了……”
張偉騰地站起來,對陳瑤說:“別緊張,慢慢說,咋的了?”
何英也緊張地看着陳瑤。
陳瑤把徐君打電話的內容大概說了一遍,最後說:“高強去鬧事,結果反倒把自己摔了,頭部撞擊地很厲害,現在仍在醫院搶救,醫院說了,最好的結果是植物人。”
張偉和何英聽完,都沉默了。
陳瑤也沉默了。
畢竟,這高強和他們三個人都有關聯和牽扯,雖然高強做了不少壞事,但是還罪不至死,聽說出了這事,都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陳瑤接着給徐君又打回去:“你抽空多去醫院看看,打聽着病情,另外……如果治療需要很多費用,你給他們家送點錢去吧,從老鄭的轉讓費裡拿就是了……唉……救命要緊……”
張偉聽陳瑤又要給老高錢,心裡不大樂意,上次開業給送了10萬,等於是喂狗了,這次又給。但是,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張偉也不好多說。
何英沒說話,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
半晌張偉說:“操他媽的,二樓掉下來摔成腦震盪,和掉糞坑裡淹死差不多,真窩囊,要是3樓以上掉下來,也還說得過去啊,這真不值……”
何英拍了下張偉的胳膊,不讓張偉再胡說下去,眉頭皺了皺:“孩子,我的兵兵,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媽媽,我得去把孩子接回來……孩子以後得跟我……”
陳瑤眼睛一亮,看着何英:“是的,兵兵,兵兵不能沒有爸爸媽媽,這事得抓緊辦理……”
何英點點頭,繼續思考。
那邊張偉還在嘮叨:“老高做的壞事太多了,估計這也是報應,不把他摔下去,估計徐君也得被他打成腦震盪,反正得有一個腦震盪,不是他就是我妹夫……”
“好了,你別羅嗦啦,咱們談正事呢……”何英心事重重,又打了一下張偉的胳膊:“這麼久不見你,怎麼這麼會嘮叨了,像個女人……我正在想孩子的事情呢……”
張偉閉嘴。
陳瑤看了,忍不住笑起來,對何英說:“阿英,彆着急,咱們從長計議。”
何英點點頭。
三人坐了一會,下樓去看看張少揚和小花。
一下樓,張少揚正在眉飛色舞給小花表演金雞獨立,小花正樂地呵呵笑。
張少揚一眼看到何英,一下子愣了:“哎呀!英英姐,我的天哪,英英姐在這裡啊,我的乖乖——”
張少揚吃驚的表情不亞於剛纔小花見到他們的表情。
陳瑤於是又花費了一分鐘,簡單大概給張少揚說了下概況,然後對張少揚說:“事情就是這樣,小如是你英英姐,小花是阿英的表妹,明白了?”
張少揚點點頭:“哦——馬愛噶的——明白了,天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情,英英姐,見到你,我好高興啊……”
何英疼愛地拍拍張少揚的肩膀:“揚揚這麼大了,長成大男人了,呵呵……小花表妹好不好,像不像一朵花?”
“好,好,很好,真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啊,偶很稀飯……”張少揚笑嘻嘻地看着小花。
小花臉色紅紅地,捂着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着,不時偷眼看着張偉。
張偉一指小花:“這丫頭和我自來熟,一見我就感覺面熟說見過我,看來你和俺們家是有緣分啊……”
小花忙說:“不是自來熟啊,我是經常見你的啊,我經常在我表姐……”
“咳——”何英急忙咳了一聲,衝小花使眼色。
小花急忙住嘴。
雖然不再說什麼,張偉和陳瑤心裡基本大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何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陳瑤笑了:“呵呵……不管是不是自來熟,咱們認識都是緣分呢,是不是啊,呵呵……”
張偉也出來圓場:“就是,就是……對了,何英,你和小花今天明天忙不忙的?”
“不忙啊,天熱了,客戶不多的,特別是紅色旅遊一停,很鬆閒了……”何英說。
“那跟我們到瑤水去,明天我公司開業,咱們這會就走,好不好?”張偉說:“晚上咱們好好吃頓飯,好好敘敘舊……”
“這——”何英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陳瑤。
“阿英,去吧,我和張偉來這裡就是邀請你們的!”陳瑤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