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的濃郁,遲遲不見祁葉跟向天恆的身影。
過去的時間越久,不安的感覺逐次上升,張奶奶好幾次都已經哭得踹不過氣來,秦初心的心亦冷到極點,心亂如麻。
片刻功夫,身形頎長的祁葉揹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趕到教室,聲音清潤如綠茶,“找到了!”
看到孩子的相貌,秦初心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終於是放心了。
“小寶!”看到擔心了一晚上的孫子終於找到了,張奶奶的心情異常的激動。
用盡很大的力道,掙脫出秦初心的攙扶,搖搖墜墜的跑到祁葉身邊,又驚又喜的喊,“我的小寶!我的乖孫子!你跑到哪裡去了?”
祁葉將人放下來,張一寶僵硬的站在原地,低着頭,凍得通紅的手指頭反覆糾纏,“奶奶,秦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因爲一聲不吭的跑出去,讓奶奶和老師叔叔擔心了。”
他的聲音雖小,卻還是很清晰。
張奶奶驚訝的看到自家孫子,彷彿有些不相信。
秦初心則是下意識的看了某處一眼,隨即蹲到他面前,接觸到他帶着怯意的目光,心裡柔的不得了,摸了摸張小寶的頭髮,溫柔的說,“小寶,老師知道你想爸爸媽媽了。他們今年不能回來陪你過年,你非常的失望!但是,相信他們。他們不是不愛你,而是想要給你和奶奶提供一個更好的經濟條件。”
提及自己之所以跑出去的原因,張小寶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卻再也沒有流下來,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
這一幕看得秦初心莫名的心酸,鼻子酸澀的緊,有些難以控制。
“時候不早了,讓我送他們回去吧!”祁葉的話適宜的從頭頂傳來,秦初心連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淡笑的說,“也對!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洗個澡休息。”
說着,便站起身,朝着祁葉說,“那就麻煩你了!”
……
“上面拉一下!對,再往旁邊扯一下!”
輕柔的女性嗓音從教室內隱隱傳來,剛洗完澡出來的祁葉腳步靠近,找到忙着打鋪的秦初心跟向天恆。
昏暗的燈光將教室內的一切照的很明瞭,十幾張課桌全部湊到一起,勉強撐起一張一米五多點的小牀,上面攤着一牀暗灰色的被褥,非常的簡樸。
“OK!”秦初心雙手一拍,嫵媚一笑,朝向天恆感概一聲,“說起來真不好意思,要不是爲了送我上來,又碰上大雨,你們也不至於在這裡委屈睡一晚了。”
“這不算什麼!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什麼寒磣的地方沒有睡過!秦小姐,你別把我跟祁少想的太嬌貴了!”
“部隊?”一聽感興趣的字眼,秦初心瞬間來了精神,“敢情你們是兵哥哥出身?”
兵哥哥?幾乎是一聽到這個詞語,向天恆當場就沒有忍住,乾咳嗽了一聲,清俊的臉龐浮現着點點不自然的紅,心情那叫一個澎湃。
他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被人這麼叫過。
只是,看到這樣一位大美女睜着烏黑髮亮的雙眼,用這般興奮,又帶着幾分甜膩的語調喊着,還真是有些失控。
剛要說話的時候,一道看似平靜,實則銳利的眼神直勾勾的掃過來,帶着無形的壓迫感,向天恆順勢看過去,臉色微微一變,呵呵一笑,“祁少!”
秦初心回頭看去,便看到祁葉一聲不響的站在門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不過,這倒不是秦初心所關注的重點,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祁葉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上。
明明是很普通的過於俗套的衣服,穿在祁葉的身上,卻有着貴氣。
其實,別怪穿的衣服不好,而是穿衣服的對象。
相貌,身材一流,穿着農民伯伯的衣服,那也是美若潘安啊。
察覺到視線留的有些久了,秦初心乾咳一聲,看似平常的迎上祁葉深邃如黑瞳的眼眸,“你出來了!這是我從隔壁那裡借過來的新被褥,你們且將就一下!”
祁葉點頭,算是答應,秦初心摸了摸自己的鼻樑,方纔離開。
……
次日,清晨。
雨,已不知在何時停了,白色的光芒透過窗戶慢慢的滲進來。
一夜大雨過後,便是一片潮溼的氣息,隱隱看去,已經結成冰塊。
秦初心穿戴整齊,打算去一趟張小寶家裡看看,經過教室前靜悄悄的,裡面的人多半是沒有醒過來。
到張小寶家裡,張奶奶正在給孩子下面吃,看到秦初心便留着吃早餐。
秦初心觀察着張小寶已經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變得很是聽話,心裡也是非常的安慰,沒在那裡久逗留,秦初心便起身回了學校。
蒼綠青蔥中,一抹頎長的身影融入其中,猶如一副靜謐而美麗的油畫,遺世而獨立。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秦初心的眉頭微微一蹙,想起昨夜淋雨的事情,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可能是受了涼,忙抱歉的說,“祁少,你還好吧!”
祁夜已經回頭,俊逸清幽的臉色有些白,還帶着幾分疲倦,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優雅與出色,目光清俊,看出她不加掩飾的擔憂,刻意說着,“無礙!”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還夾雜着幾分乾澀,不似往常的那般清澈,更是暗沉幾分,明顯就是感冒的症狀。
他說的風輕雲淡,秦初心那叫聽得忐忑不安。
“外冷,你回教室去,我去給你熬一碗驅寒湯!”秦初心三步做兩步走,也顧不上生疏不生疏,催促着他回教室呆着,冰冷的教室因爲有炭火燒着的緣故,相比門外的零下溫度,要溫暖很多。
轉了身,又在廚房裡熬了一碗薑湯水送過去,目送着他服下以後才放心下來。
“祁少,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向天恆一早就出去辦事了,短時間暫時還回不來!
祁葉揮了揮手,表示否定,隨意的開口,“不用!坐着休息一會就成!”
秦初心知道他有非常強的主觀意識,也便沒有刻意勉強,只道是,“真是對不起!”
“你不用反覆的道歉,只是一場小小的感冒而已。”
秦初心聽了他的話,也以爲只是一場感冒,很快就能夠好起來。
只是,到了中午時分,秦初心將食物準備好,打算叫祁葉吃飯的時候,震愕的發現他面色緋紅,嘴角乾澀,額頭冒汗,身子半斜的暈厥在臨時的牀榻上,不省人事,驚得秦初心面色遽然大變,衝到他的面前,喊着,“祁少,你醒醒!”
喊了半天,都不見他搭理,觸及滾燙的額頭,分明就是發燒的症狀。
火急火燎的端來冷水敷上額頭,又請了小村莊裡面唯一一位會點醫術的羅爺爺親自跑過來看了一回,按照他給的中藥熬着中藥,一邊則是採用最古老的方式,一遍一遍去微冷的水清洗着他發燙的臉頰。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片片的白雪,肆意飛舞於半空中,將靜謐而安寧的村莊慢慢的包裹着雪白的衣裝,美妙至極,令人既興奮又歡快!
祁葉睡得迷迷糊糊,腦袋一片渾濁,口中傳來苦澀到極點的滋味,讓他下意識的蹙眉,耳邊傳來熟悉而好聽的嗓音,她不厭其煩的安慰着,那口氣更像是在哄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
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意識很模糊,又陷入了最後的黑暗中。
看着終於見底的藥碗,秦初心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慶幸他喝完了,這一場病應該很快就會好吧。
這一場病來的突然,加上山上的資源很有限,以至於祁葉的病情時好時壞,不得痊癒。
偶有甦醒過來的時候,多半情況是喝完了藥又沉沉睡過去,情況並不是那麼的好。
雪花已經將目光中所能夠覆蓋的地方全數覆蓋,四周都是白色,猶如墜入白色海洋當中,所有的道路都是冰封了,幾乎是寸步難行。
臨近除夕,祁葉再次從昏暗的意識中甦醒過來。
最先看到的是昏暗的環境,目光微微轉移,看到趴在牀邊沉沉睡過去的秦初心,如同前幾次甦醒過來看到的情景一樣。
只是,秦初心的臉越發的消瘦了,祁葉的眼眸微微顫抖,身體裡的某處有着不可控制的情緒在萌發。
從被窩裡面伸出右手,撫摸着她柔軟至極的頭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
突然,手下的人兒微微一顫,祁葉瞬間移開自己的手,目光明亮的看着睡意朦朧的秦初心,看着她修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如同蜻蜓的翅膀,美得不可思議。
在秦初心驚訝而歡喜的目光之下,祁葉嘴脣一勾,溫潤的笑着,“你醒了!”
秦初心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醒了!”
頓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的說,“不,是你醒了!”
冰冷的手指觸摸着他的額頭,帶着微微的涼意,祁葉卻是感覺到了濃濃的暖意,帶着莫名的欣喜,耳邊聽到她大鬆一口氣的說,“太好了,溫度正常,你的燒終於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