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曉凌咬了一口小糖人,看見張少東賊賊的笑,一把拉過他的胳膊挽住他的手臂道:“笑什麼笑,很好笑麼?不準笑!”
見張少東越笑越厲害,已經有止不住的跡象,慕曉凌輕哼一聲,一隻手緊緊挽着張少東胳膊,另一隻手腕在他肩上輕砸了幾下,然後將自己咬了一口的糖人張少東嘴裡。
張少東呵呵笑着咬了口糖人,甜蜜的感覺還沒在口裡融化,身後便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道:“少東哥哥,是你麼?”
張少東轉過身來,便看見了李嫣然秀美而蒼白的臉頰。
李嫣然呆呆立在那裡,看着慕曉凌親暱挽着張少東的胳膊,剛纔她喂他小糖人的那一幕,已深深印在自己腦海裡,心裡像是被大水淹沒般,有種疼痛得窒息的感覺。
李嫣然癡癡望着張少東,這張熟悉的面孔多少次浮現在自己腦海裡早已經記不清了,每天想念他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呼吸一樣,自然而又必不可少,想念和他一起彈琴書畫的日子,想念偷偷爲他洗衣的日子,想念他嬉皮笑臉叫自己“嫣然妹妹”的日子,想念所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的令人追戀的日子。
每天都在想着快些見到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如此場景下重逢。看他笑着,鬧着,臉上的笑容和以前一樣親切燦爛,李嫣然卻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眼前的這張面孔變得虛無而又縹緲起來,那最爽朗最溫馨的微笑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他所有的熱情和微笑,都應該只屬於他旁邊那個緊挽着他、美麗而又驕傲的她了。
李嫣然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怒放的花瓣般撕裂開來,一瓣瓣落在地上,輕飄飄的失去了所有的思想,明明是七月的驕陽,卻讓她如同置身於最寒冷的冰窖,幾乎失去了所有意識,眼裡殘留的只有他和她擁在一起的親暱畫面。
晶瑩的淚珠自眶中滑落,李嫣然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低下頭去輕喚了聲“少東哥哥”,便再也出不了聲,淚珠落滿了臉頰。
慕曉凌看着那張酷似李嫣嫣的臉,卻又與李嫣嫣有很大不同之處。眉目俏麗而又帶些剛強,身段挺拔婀娜,一股勃勃英氣撲面而來。
這樣一個英姿颯爽的秀美女孩子癡癡呆呆盯着身邊這塊木頭,慕曉凌從心底裡涌起一種危險的感覺,又有些心酸,這塊不解風情的木頭也不知道撩撥了多少無知小姑娘的心。心裡委屈之下,也是眼圈一紅,狠狠擰了張少東一把,不管他的掙扎,緊緊摟住了他胳膊一刻也不肯鬆開。
張少東看見李嫣然的第一眼便有些發呆,世界上的事真的是神奇,心裡剛剛還在念叨李嫣然,她就準時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望着她瘦弱而又有些蒼白的臉頰,張少東有種說不出的心痛,與李嫣然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又浮現在眼前。和她一起彈琴的日子,和她一起學習的日子,和她一起打鬧的日子,她
得知自己上京時的樣子,在叢林與她一起漫步的日子,她的每一次笑臉似乎都落在了自己的記憶中,有點模糊,閉上眼又很快清晰起來。
張少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感覺,記憶彷彿是春天開在山腳的那朵絢爛的小花,經過時不會聞到她的芳香,駐足觀望時才能領略到她正綻放着的燦爛芳華。平淡中的那種感情,徘徊在心靈深處的記憶沉澱,竟也是一種常人難以領略的美麗風景!
身邊的慕曉凌和對面的李嫣然,兩個完全不同卻又一樣誘人的女孩子,就這樣同時站在了張少東面前,在這場互相不知彼此的鬥爭中,慕曉凌後發而先到,緊抱張少東的胳膊彷彿在宣告戰鬥已經結束。她的臉色堅決而又驕傲,不同於商場爭鬥,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戰敗者將承受一輩子的心靈痛苦。
已經默認事實的李嫣然,不管曾經有多麼堅強,在情場上卻是一個和張少東一樣尚未幼稚園畢業的孩子,面對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和她,李嫣然心裡如同割了千刀萬刀,心碎的感覺讓她精神有些恍惚,呆呆盯着張少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少東心中泛起一陣苦澀的感覺,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曉凌、嫣然妹妹已經化成腦中的兩個影子,任怎麼驅趕也趕不走。一會兒功夫,腦中又隱隱泛起第三個人的影子,模糊的卻又牢牢佔據着心靈最深的位置。
場上的一男二女,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就像在演出着一幕最常見的言情劇,劇情是那麼老套,他和她的故事,中間插進了她的故事,主角便是立在場上的他、她、還有她。
這出言情劇還有一個一直沉默的觀衆,這便是站在李嫣然旁邊的一個二十四五歲的英俊男子,金絲眼鏡,風度翩翩,舉止得體,給人的感覺除了和藹還是和藹,這是一種良好的教養帶給人的感覺。他微笑着看着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目光落在了張少東身上。
“你好嗎?”李嫣然和張少東幾乎同時開口,“少東哥哥”“嫣然妹妹”這種日常打了幾千遍的招呼語卻突然之間被這句帶着某種程度曖昧色彩的“你好嗎”取代,看似更曖昧,卻再也沒有了那種溫馨的感覺,李嫣然只覺自己心裡一酸,眼淚便又要掉落下來。
張少東有種感覺,自己和嫣然妹妹恐怕再也回不到過去那種位置了,禁不住心裡一陣苦澀,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涌上了心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如此在乎李嫣然的感覺了。
慕曉凌是個極聰明的女人,見他們二人都已開口,心中頓時鬆了口氣,這種舊情人相見執手相望淚眼的場面是最容易讓女人捻酸吃醋的,現在見他們兩人已經恢復正常,便大方笑道:“少東,你和老朋友見面,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我先去逛逛。”
李嫣然旁邊的英俊男子也微笑着道:“嫣然,你們好好聊聊,我等你。”李嫣
然對他道了聲“謝謝”,張少東這才注意到李嫣然身邊的這名男子,見他容貌出色又彬彬有禮,便衝他點頭微笑,恍惚之間卻覺得這男子的面孔有幾分熟悉似在哪裡見過。英俊男子也衝張少東點點頭微微一笑,優雅的轉身離去了。
李嫣然看着慕曉凌曼妙的背影,心裡一陣悽苦,自己與他相處兩年多,卻從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孩子這麼溫柔體貼,他們的關係如此親暱,也許這種成熟美麗的女孩子纔是他喜歡的吧,他們真的很般配的。
張少東從悵然中清醒過來,見李嫣然睜大了美麗的大眼睛緊緊盯着自己,不知怎的竟承受不住她有些哀怨的目光,忙將眼睛瞥向別處,輕嘆口氣問道:“阿姨好嗎?
李嫣然雖堅強卻羞澀靦腆,有許多話想問張少東卻不知如何開口,此時聽張少東問起老闆娘的情況,微微點頭道:“挺好的,就是沒有人陪她說說話,吹吹牛。!”
張少東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似乎老闆娘就在自己的眼前。
李嫣然輕輕哼了聲道:“她年紀大了,想找個人聊聊天,你走了,少了吹牛的人,媽媽沉默了很多。”
“還有你,別抽菸,別跟人拼酒,衣服要換勤快點,髒了就讓她給你洗——”
說到“她”的時候眼圈一紅,忙接着道:“你愛吃辣菜,但也不能天天吃,對腸胃刺激很大的。還有,你襯衣是穿42碼的,鞋是41碼的,別買錯了。”
張少東笑道:“你都快成羅嗦的管家婆了。”李嫣然低下頭去輕抹了把眼角,悄聲道:“放心吧,以後想管也管不到了。”張少東心裡涌起一陣感動,那種難以言喻的溫馨感覺讓他眼眶也有些溼潤了。
“說說你吧,”李嫣然擡起頭來望着他道:“你怎麼到燕京了就沒了音信了呢?媽媽和小茜都常常唸叨你,這丫頭偷偷哭的時候也沒透露,把我也瞞得死死的。”李嫣然是那種羞澀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直接給張少東寫信,所以每次都是給小茜寫,不過信裡的內容卻大多數是關於小茜他哥的,只是最後也沒寄出去。
“你也別怪她,這事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是考試完了嗎,就想到燕京來試試看能不能先找份工作,恰好運氣好,找到了一份還算不錯的臨時工作。今天不用上班,就出來瞎轉,沒想到卻遇到了你。”張少東避重就輕的解釋着,好在李嫣然心思落在別處,也沒有追問他。
兩個人都似乎在逃避着什麼,找些輕鬆的話題聊聊,說說家裡的人和事,說說老闆娘怎麼賣包子。說着說着,兩個人的思想卻又同時跳到了那段一起相處的歲月,無憂無慮的生活,生死相依的感情,還有誰偷偷拿了別人衣服去洗,誰偷偷做了好菜帶給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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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