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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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所說的一起看了場角鬥表演?”希爾頓看着坐在一邊沙發上的里奧,輕輕皺起了眉頭。

里奧低着頭,不敢說話。

他母親離世很早,從小就是跟着希爾頓一起長大,希爾頓對他的要求也很嚴厲。所以,在里奧的心中,自己這個姑姑比自己那個帝國財政部部長的父親還要可怕。

希爾頓看着不說話的里奧,想起侄子從小沒有母親的可憐,心中不忍,神色緩了不少,道:“你也這麼大了,在騎士學院的表現也還算不錯,爲什麼今天的表現就如此魯莽?你這樣的表現真的讓姑姑很失望。”

“對不起,姑姑,里奧下次一定注意。”里奧口中說着話,腦海中閃過米修斯那張淡淡笑着的溫和的臉,心中充滿怨恨。

就在這時,上次的那個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進來。

希爾頓看着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對着里奧輕輕揮了揮手,和聲道:“趕了這麼些天的路,你先去休息吧。”

里奧知道希爾頓姑姑有事情要和人商量,問過晚安之後,在侍女的帶領下離開。

剩下的侍女看着中年男子和希爾頓夫人,都很自覺地離開,大廳裡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那件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希爾頓了眼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坐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中年男子微微低下頭,沉聲道:“夫人,您先看看這個。”說着,將手中的一份《帝國日報》遞了過去。

希爾頓看着鄭重其事的中年男子,心中一突,順手接過了那份《帝國日報》。

這只是一份明天即將發行的《帝國日報》的樣刊,在頭版上最醒目的位置,是一篇用血紅大字書寫的標題:消失的帝國第九軍團小分隊!

看到這幾個血紅的大字,希爾頓拿着《帝國日報》的雙手情不自禁一抖,瞬間用力,將這份樣刊抓得皺成一團。

“這篇文章是誰寫的?爲什麼事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維達爾在《帝國日報》出版社是吃乾飯的嗎?”希爾頓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狠狠將手中的報紙摔在地上,一臉的氣急敗壞。

中年男子彎腰撿起地上的樣刊,沉聲道:“維達爾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正在家裡休養,這件事情他也是剛剛纔知道。”

“我們在報社安排的人不止他一個,其他的人呢?都死光了?”希爾頓的聲音中充滿憤怒,因爲她知道,假如這件事情真的被宣諸於衆,被整個帝國的人知道,那麼本來可以在臺面下處理的事情,就不得不拿到檯面上來進行。也正因爲此,很多人不得不站出來給帝國人民一個交代。

本來斯派克家族和一些參與了這件事情的人在爲了掩飾這件事情上面就已經花費了極大的精力,甚至已經準備做不小的犧牲。但是,這樣一份報刊出來,他們要做的就不僅僅是一些犧牲而已了。

“不能夠阻止了嗎?”希爾頓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竭力控制着自己說話的聲音。

中年男子沉默地搖搖頭。

希爾頓看了眼中年男子手中的《帝國日報》樣刊,坐回到沙發上,沉聲道:“你立即趕往羅馬,將這份樣刊送到我哥哥的手上,讓他早作準備。”

中年男子聽着,沉默地轉身走出屋子。

……………………

君士坦丁堡的西北角,黑暗,沉靜。

這裡是君士坦丁堡的貧民區,和遙遙相對的東北角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地獄。

低矮潮溼陰暗的房屋,滿是臭水的泥濘小路,在黑夜裡肆意爬行的老鼠,散發着股股惡臭的臭水溝,滿地的狼藉和垃圾,被君士坦丁堡的貴族們稱爲原罪的深淵。

中年男子沉默地走着,腳步穩健而快速,眼神明亮。

他的目標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小木屋,那裡有斯派克家族設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座魔法傳輸陣。這座魔法傳輸陣很少會被用到,要不是今天需要傳輸的消息太過驚人和重要,不能夠被人發現,他都不會選擇這裡。

來到小木屋前,看着門上自己做的暗記還在,中年男子輕輕舒了口氣,下意識地推開門進去。

“歡迎你,我的朋友。”

當中年男子打開門,迎接他的,是一聲溫和而略帶憂傷的聲音。

中年男子猛然擡頭,看着靜靜坐在屋子中間魔法陣中的白色身影,身形瞬間繃緊,滿是戒備。

他沒有問對方是誰這樣的廢話,只是緊緊盯着一動不動的白色身影,開始思量應對的措施。

“這麼晚了,難道希爾頓公爵夫人還有什麼緊急的消息需要你去傳達?”白色的身影再次開口說話,淡淡的聲音中充滿戲謔。

聽到這句話,中年男子知道,不能夠在心存僥倖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

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了。

中年男子神色一冷,黑暗中,身形驟然而動,手掌間悄然閃過一抹寒光,直撲白衣身影的喉嚨。

看着直撲過來的中年男子,白色身影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悄然間浮現出淡淡的弧度,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就在中年男子接近白色身影的同時,白色身影只是身形微微一側,右手看似隨意的擡起。

噗!

一聲輕微的聲響在白色身影和中年男子之間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你……是……誰?”

中年男子看着近在眼前的這張俊美的臉,看着最對方嘴角淡淡的微笑,感受着自己脖頸間不斷流逝的溫熱的鮮血,臨死的眼神中閃過濃濃的困惑和不甘,竭盡自己的全力吐出這三個字,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身前的白色身影,希望能夠得到回答。

白色身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伸手從中年男子的懷中掏出那份《帝國日報》的樣刊,在中年男子的眼前晃了晃,輕笑道:“再見了,夥計。”說着,打開門走了出去。

撲通!

聽到關門的聲音,中年男子的意識終於全部潰散,屍體重重地摔落在地。

沉悶的聲響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當米修斯清晨從入定中醒來,竟然意外地發現席勒在樓下的書房裡看書。

“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米修斯站在門口,看着房間內正安靜地捧着那本《萊茵河畔的愛情》的白色身影,輕聲問道。

席勒擡起頭,看着米修斯,露出那張溫和的笑臉,道:“出去見了幾個朋友。”

“哦。”

米修斯點了點頭,看着席勒手中的書,不禁微微一笑,“要不要一起去用早餐,我想奶奶應該不會介意多一個人的。”

“不用了。”席勒笑着對米修斯擺了擺手,身子往後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道:“你去吧,我已經用過早餐了。”

米修斯聞言,對着席勒微微一躬,輕輕轉身離開。

米修斯來到老公爵夫人院子的時候,老公爵夫人正安靜地坐在躺椅上看着今天的《帝國日報》。

看到報紙上那道鮮紅的標題:消失的帝國第九軍團小分隊!米修斯的瞳孔陡然緊縮,卻在瞬間恢復如常,微笑着和老公爵夫人打過招呼,陪着老公爵夫人一起看報紙。

陪着老公爵夫人看完報紙、用完早餐,米修斯回到擊劍室,也沒有驚動席勒,開始如往常般聯繫席勒教給他的那套~動作。

彆扭的擡肘、屈膝、彎腰、轉體,米修斯的神色是那樣的認真,儘管額頭上已經汗如雨下,儘管他身上的肌肉開始連續不斷且劇烈的顫抖,他依舊在堅持,沉默間,卻能夠讓人感受到強大的力量和決心。

撲通!

到了第八個動作,米修斯的面部肌肉陡然抽搐,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呼~!

坐在地上長長地舒了口氣,米修斯靜靜坐了會兒,引天地間的元素之力入體,驅散體內的疲乏和酸楚,再次沉默地站起身。

依舊是彆扭地擡肘、屈膝,依舊是如同老鴨跳舞般滑稽可笑。但是,米修斯沉默間的執着與堅毅,卻生生讓這樣一種滑稽可笑的動作變得那樣的莊重,彷彿他正在做的是一套極爲虔誠而肅穆的宗教儀式。

汗水依舊不斷流淌,滑過他的眉梢,沿着他臉上顫抖的肌肉,淌過下頷,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腳下,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無聲的擊劍室內,清晰可問。

不知何時,席勒已經來到了擊劍室的門口,看着室內揮汗如雨的米修斯,看着米修斯堅毅的身影,眼中閃過欣慰的微笑,轉身繼續看他的愛情故事去了。

米修斯在擊劍室內將這套~動作做到極限,做了四遍,才最終停下,沒有繼續。

安靜地坐在地板上,米修斯的腦海中不禁又閃現出今天《帝國日報》上那道血紅的標題,回想着文章的犀利而充滿詰責的語氣和內容,米修斯知道,因爲自己的歸來,一些自己目前還沒有資格參與的爭鬥已經開始了。

只是,自己終究只是一個私生子,一個目前名聲很差的私生子而已,爲什麼還會有人爲了自己如此大動干戈?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米修斯緊皺着眉頭,想起那個雨夜,那個虛弱的、自己應該稱呼爲母親的女人,有點明白了什麼,又有點困惑。

在地板上安靜地坐了會兒,去樓上洗了個熱水澡,米修斯和席勒打過招呼,來到了他的鍊金實驗室。

既然現在想不通,想不明白,那就先走着吧,先做自己能夠做的事情,然後再慢慢去尋找答案。走在去鍊金實驗室的路上,米修斯這樣想着。

關上實驗室沉重的門,米修斯翻開實驗桌上那本厚厚《鍊金材料典籍》,開始尋找自己中意的材料。

就在昨天晚上,他決定了要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長劍。按照前一世的經驗和習慣,他當然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樣的材料才能夠鍛造出自己滿意的劍體,也知道自己的長劍將會是什麼樣的形狀。

或許,當自己佩戴着那樣一柄長劍在君士坦丁堡出入的時候,又將會成爲笑談吧。

在這個世界,流行的長劍是兩個極端。

一種就是米修斯曾經見過的帝國騎士普遍採用的寬大的闊劍,這種闊劍體積大、分量重,是帝國騎士們彰顯自己強大力量的象徵。還有一種,就是形如擊劍室裡細長擊劍,充滿韌性,被認爲是高等貴族騎士彰顯身份的象徵。

微微搖了搖頭,米修斯淡淡一笑,何必想這麼多,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特別的。

看着《鍊金材料典籍》中的金屬材料的介紹,米修斯不時輕輕搖頭,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種金屬材料能夠讓他動心。

咦!

目光落到最下面,米修斯的眼神不禁一亮:那不勒斯魔鋼,產於那不勒斯海洋的深處。傳說,該隱留下的赤血之劍和落櫻斧都是用那不勒斯魔鋼鍛造而成。

雖然對於那不勒斯魔鋼的介紹只有寥寥幾個字,甚至連那不勒斯魔鋼的屬性和作用都沒有說,但是米修斯還是在一瞬間對它產生了興趣。

那不勒斯魔鋼。

米修斯輕輕地呢喃着,腦海中閃過亞歷山的那柄落櫻斧,輕輕點了點頭。

只是,這介紹如此簡單,難道說編纂這本《鍊金材料典籍》的帕斯卡爾當年也沒能夠親眼見過這種材料?

帕斯卡爾,奧克蘭人,是帝國曆史上最爲傑出的鍊金術師。他一生實驗無數,幾乎涉及大陸上所能見到的各種材料,歷經千辛萬苦才編纂出這本《鍊金材料典籍》。

看來,想要找到這個那不勒斯魔鋼並不容易。

米修斯輕輕合上《鍊金材料典籍》,手指輕輕地在扉頁上敲打着,若有所思。

傍晚,橙黃色的餘暉灑落在君士坦丁堡高大的城牆上,將本就莊嚴肅穆的厚重城牆染上一層高貴的金色。

寬廣的護城河依舊是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商船,不斷吆喝招呼的商人,琳琅滿目的商品,都展示出這個作爲帝國第二大城市所擁有的無與倫比的活力。

米修斯在老帕里斯的陪同下,靜靜地走在護城河邊,看着往來穿梭的人羣,神色平靜。

中午,陪着老公爵夫人用完午餐,米修斯先回院子裡看了會兒魔法書籍,想了想,還是喊上老帕里斯,來到了城外熱鬧非凡的港口。

他知道,那不勒斯魔鋼是極爲難得的金屬材料,甚至有可能僅僅存在於傳說之中。但米修斯還是決定出來看看,帝國如此之大,君士坦丁堡的港口如此繁華,就算找不到那不勒斯魔鋼那樣的材料,說不定會有其他的意外驚喜呢。

只是,在護城河邊走了一個下午,除了各種新奇的、華貴的東西偶爾讓米修斯感興趣外,卻沒有能夠看到讓米修斯多麼動心的東西。

“好!”

不遠處,一羣人圍着一輛大大的裝滿雜物的木頭大車,不時歡呼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