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暗的林子裡,郭孝恪忽地停下了腳步,這時他身旁那名李家騎士也是欣喜地喊了起來,“那是我家三小姐的胭脂馬。”三人走上了前,可是四周都沒有見到李鳳陽的影子。
“應該是和馬走散了。”看着前方的林間岔道,郭孝恪自語着,然後轉頭看向蘇吉利道,“你們兩個走左邊,半個時辰後回原地匯合。”
“是,將軍。”蘇吉利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的怯懦之色,雖然他還是那般老實,但是在身旁那名李家騎士看來,這個大塊頭是個能廝殺的勇士。
“郭將軍,你一個人不要緊…”李家那名騎士看着完全黑下來的天,又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林子深處,朝郭孝恪道,語氣有些躑躅。
“去吧。”郭孝恪沒有回答,只是朝兩人說道,然後一拎馬繮,朝前去了,他身上穿的是重甲,便是遇到老虎也是不怕的,更何況他以前不是沒有和野獸搏鬥過。
見郭孝恪率先離去,那名李家騎士也不多話,和蘇吉利一起往另一條道路走了。
提着馬槊,郭孝恪一路撥開了那些遮擋視線的樹蔓枝椏,策馬前行了數刻鐘之後,他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目光順着血味飄來的方向看去,一個靠着樹木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明媚的臉龐如今蒼白一片,挽着的髮髻也凌亂不已,不過最讓郭孝恪在意的還是少女那條跛着的腿和地上在昏暗的月光裡隱隱可見的斑駁血跡。
郭孝恪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向了這個讓他找了一晚上的少女,看到有人過來,李鳳陽擡起了頭,當她看到走近的那張臉龐時,心裡面的害怕,驚恐,慌張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明明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軟弱一面的她還是撲到他的懷裡哭了起來。
郭孝恪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看着靠着自己胸膛的少女,本想說的那些重話出口時卻變成了,“你的腿要馬上治,否則會落下病根的,要是成了跛子就不好看了。”
郭孝恪看着離開自己胸膛,雙肩仍有些哭泣後餘抖的少女,扶着她到了一旁的岩石邊上,那裡的林木比較稀疏,皎潔的月光照下來,一片清冷,然後砍了兩根小臂粗的樹枝,用佩刀削成了兩塊薄板後才走到了少女身邊。
郭孝恪點燃了火摺子,遞給了在月光的映照下臉龐有些模糊的少女,接着從衣襟上撕下了幾塊布條,拿着其中一條疊好以後,朝少女道,“咬住它,等會會很疼。”
李鳳陽看着那張火光中似乎不再那麼冷漠的臉,默默接過了那塊疊起來的黑色布條,銀牙咬了上去,接着用火摺子照亮了自己受傷的腿,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些酡紅色,身子也有些發抖。
郭孝恪單膝跪在地上,替少女脫去了佩有流蘇的精緻馬靴,解去了裡面月白色的羅襪,接着一隻纖纖玉足握在了他的手中,如同羊脂白玉一樣細膩的肌膚在月光下好像絲綢一般,那種滑嫩的觸感讓郭孝恪的手心好像觸電一般。
被郭孝恪握住玉足的李鳳陽,只覺得原本沒有了感覺的右足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有種叫人心底裡發癢的淡淡溫暖感覺,可一想到自己正被這個男人握着不能被人看見的玉足,李鳳陽不由羞紅了耳根,臉上發燙得厲害,被握在郭孝恪手中的玉足輕輕發起了抖。
感覺着手中傳來的那種曼妙觸感,郭孝恪壓抑住了男人對於女色的綺念,變得有些顫抖的手很快穩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少女的褲腳推了上去,只見少女原本應該如出水的嫩藕一樣的細滑小腿處中間高高腫了起來,怕人得很。
看着靜靜咬着布條的少女,郭孝恪想到她一個人拖着受傷的腿在這遼東的野林子裡走了這麼久,也不由心裡喜歡起這個少女堅強的性格,“忍着點疼,你骨折的地方,我要給你放掉些淤血再復位。”郭孝恪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在火摺子上來回趟了幾下後,拿出隨身帶着的小酒囊,倒了些烈酒上去,雖然郭孝恪心裡明白這些烈酒未必有什麼消毒的作用,不過總勝過沒有。
郭孝恪拖住了少女小腿骨折處的地方,這時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少女身體因爲痛楚而抖動了一下,額頭上也沁出了黃豆大般的冷汗,不過卻只是死死地銀牙咬緊,沒有吭出半點聲音,讓他也是心裡佩服。
郭孝恪沒有猶豫,鋒利的匕首刀尖只是在肌膚上刺破一點便飛快地拔了出來,豆大的黑紫色淤血順着細小的破口流了出來,一點一點地滴在雪地裡。李鳳陽咬着布條,覺得受傷的地方好像在灼燒一樣,那種鑽心的疼痛讓她額頭上的冷汗出得更加厲害。
“馬上就好了。”看着疼得厲害的少女,郭孝恪開口寬慰道,接着在少女神情鬆下來的剎那,雙手一拉一接,將少女骨折錯開的地方復位,接着飛一般地將兩塊削好的木板夾住了少女骨折的小腿,用布條綁了起來,然後纔拿出金瘡藥給放血的地方敷上,最好細細地擦拭去了那些黏在肌膚上的血跡。
李鳳陽看着替自己小心地放下褲腳,穿上羅襪的郭孝恪,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愫,她的腳給這個男人看了,想起孃親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兩頰浮起的緋紅讓她的臉更加明豔動人。
擡起頭的郭孝恪看到了少女那一剎那間的嫵媚表情,也不由愣了愣,這時他才發現這個驕傲堅強的少女原來長得這般漂亮,不過一想到她的父親和兄弟,他立刻回過了神,這個少女不是他能去喜歡的。
長身而起,郭孝恪鬆了口氣,看着只剩下一點的火摺子,從少女手裡接過後,直接熄滅放進了懷裡,“我帶你回去,你的家人一定很着急了。”
“嗯。”李鳳陽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如蚊子般細小,她想站起來,可是剛纔的治療彷彿抽乾了她的力氣一樣,腳一落地身子就軟了下來,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摔在雪地裡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子一輕,人被郭孝恪抱在了懷裡。
郭孝恪沒有多想什麼,也無暇去看懷中少女嫣紅如血,人比桃花的臉龐,只是大步走到了自己的戰馬邊上,小心地將少女放在了馬鞍上。不過就在這時,他心中忽生警兆,整個人如同捕獵的豹子一樣,渾身肌肉緊繃,轉身看向了黑暗的四周。
“下馬。”看着幽森,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一樣的樹林深處,郭孝恪忽地朝馬上的少女說道,他能感覺到有野獸正在窺伺他們,騎在馬背上的少女無疑是最顯眼的獵物。
李鳳陽沒有問爲什麼,只是順從地從馬背上倒下來,落在了郭孝恪的懷中,就在這時一陣惡風猛地撲面而至,籠罩住了兩人,接着李鳳陽看到了先前看到的那頭白色猛虎,從一旁的林子裡竄了出來,帶着腥氣的血盆大口朝她咬了上來,嚇得她閉上了眼睛。
當李鳳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摔在了雪地裡,在最後關頭郭孝恪轉身捱了那白色猛虎一撲,卻是把她送了出去。
“你不要管我,快走。”看着竄到雪地裡來回地踱着步子,盯着兩人的白色猛虎,李鳳陽朝站起來的郭孝恪大聲道,這個時候她心裡只想着郭孝恪,根本沒有想過若是郭孝恪扔下她離開,自己會成爲那白色猛虎的腹中之餐。
“閉嘴,這是男人的事。”看着少女的呼叫聲讓白色猛虎躁動起來,郭孝恪大聲喝道,目光卻是死死地盯着那白色猛虎,握緊的拳頭上青筋凸起,背上被虎爪撲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感覺被他拋到了腦後,現在他只想宰了這頭畜生。
“吼。”白色猛虎猛地長嘯了一聲,震得林子裡樹上積滿的雪不住地簌簌地往下落,在月光下像是飄起了一場細雪,朝躺在地上不能動的少女撲了過去。
“吼。”看到這一幕的郭孝恪,睚眥俱裂,猛地踏前追上,一手拽住了虎尾,吃疼的白色猛虎吼叫了起來,舍了少女,張開血盆大口,回身便撲向郭孝恪。
再一次死裡逃生的李鳳陽,看着拽住虎尾被撲倒的郭孝恪,眼淚奪眶而出,口裡喃喃自語道,“爲什麼不走,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雪地中,到處都是飛起的大片雪塵,被撲倒在地的郭孝恪鬆開了虎尾,在地上打着滾,狼狽地躲避着,雙手只是死死掐住那白色猛虎的兩頜,不讓自己被咬到脖子,任憑鋒利的虎爪拍在他胸前的鐵甲上,砰砰作響,震得他胸口血氣翻騰,不過郭孝恪也是瘋狂,右腳不停地踢着那白色猛虎腰間腹部的軟檔處,只踢得那白色猛虎不住地怒吼。
震天的虎吼聲打破了寂靜的山林,在夜色中傳得老遠,此時在其他地方找人的士兵們聽到那越來越密的虎吼聲,都是變了臉色,接着便急匆匆地打着馬趕往了虎吼聲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