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 748,重生(中)
兩天後,一個消息傳回,震驚了整個大名府及前線宋軍-----押解李綱去往東京的隊伍在半路安陽山遭遇強盜的襲擊,所有人包括李綱在內全部遇害!
耿南仲聽到這個消息後故作大驚失色,心中實則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隨即派人去往安陽調查詳細的情況,明着是公事之舉,暗着卻是去看看李綱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姚古聽到這個消息後直若五雷轟頂,若不是身旁有姚平仲兩兄弟及時攙扶,險些暈倒過去,待清醒過來以後,已經六十多歲的姚古竟完全不顧形象的在軍中嚎啕大哭,聞着莫不垂淚。
這個消息也很快傳遍了大名府周邊及整個前線宋軍,有人暗自高興,但更多的人則是非常的悲傷,尤其是來自軍隊的反應,軍隊是一個講究實力、本領與榮譽的地方,李綱雖在前線僅僅兩個月,卻已征服了大部分的宋軍將士,將士們本就爲李綱的遭遇而不平,此刻一聽李綱遇害,更是羣情激憤,並且都把矛頭指向了間接害死李綱的劉延慶,數千名軍士自發的去找劉延慶算賬,但被他事先得到了消息,跑出軍營逃去了耿南仲那裡,軍士們再去找耿南仲算賬,
耿南仲見劉延慶簡直是屁滾尿流的倉皇而來就知出了大事,待聽劉延慶說完,耿南仲大驚,他完全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也慌了神,剛要出府逃出大名府,卻又聽親衛匆忙來報,說是府外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軍士,將府宅圍了個水泄不通!
親衛話音剛落,就聽沸天震地的呼喊聲從院子外面傳了進來,竟是要求耿南仲出去說話,
耿南仲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他當然不敢出去,只是命人死死守住大門,又與耿延嘻、劉延慶等人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在屋內團團轉,卻是無計可施,
府外,眼見大門緊閉,耿南仲根本不露面,軍士們更加不滿,已經開始在準備器具,準備攻破大門衝進去,
此時正是宋軍一片躁動,眼看就是一場兵變在即!
但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一個人站了出來解了耿南仲的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姚古!姚古與李綱一樣,都深得宋軍將士的愛戴和尊敬,他雖然只帶了姚平仲與姚友仲以及寥寥數名親衛來到,卻一下子就震住了全場幾千人,
姚古的樣子看起來極爲的疲憊,但誰都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火,就像是一隻衰老的猛獸,雖然看起來是那麼的疲憊,卻隨時都有可能暴起,亮出仍舊鋒利的獠牙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面對幾千名憤怒的士兵,姚古話不多,只是說道,“想造反嗎?都給我回去!李大人的事,自有老夫在!”
軍士們眼看老帥這麼說,很快就散去了,一場危機瞬間化去,
府內的耿南仲得知後大喜過望,他這一次可真是徹底被嚇到了,心中暗暗做出決定,談判的事要儘快結束,結束完就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回東京,而在後怕之餘他又暗自慶幸,今天的事總算是又給自己落了一條口實,足以證明自己當初要皇帝防備李綱的是正確的,李綱如此會收買人心,這纔來了大名府沒多久就有了這麼一大批死忠,若不是有皇帝的聖旨及時制止他,日後定然會重蹈鄭居中之禍,甚至比他更甚!
耿南仲正在思索間,又聽人來報,說是姚古並不曾離去,正在府外等待要見他,
“有多少人?”耿南仲趕忙問道,剛剛的事着實嚇到了他,讓他害怕的不禁有些杯弓蛇影,
“除了姚大人,就只有姚平仲和三名隨從,剛剛姚友仲原本也在,好像是去看着那些鬧事的士卒回軍營了。”
一聽才五個人,耿南仲頓時鬆了口氣,這才道,“讓他進來吧。”
旁邊的劉延慶卻苦着臉道,“耿大人,下官……想先回避一下。”
耿南仲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劉延慶也來自西北軍,而且是出自於一個西北將門世家,只不過他們家並不算什麼大家,跟姚家、種家之類的將門大家根本沒法比,他本人也沒什麼太大的本事,而且這個人非常的怕死,在如狼似虎的一羣西北大將中格外扎眼,一直就被許多西北軍將領看不起,按理說無論是以他的資歷還是能力都不足以擔任大軍的副帥,而他這次之所以能當上姚古的副手,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與姚古一樣當初並沒有跟童貫走得太近,便沒被趙桓歸結爲童貫一派的緣故,但實際上他的情況卻與姚古又極爲不一樣,姚古是不屑於與巴結童貫,他是想巴結,卻沒有被童貫看上所以沒巴結成。偏偏就因此而因禍得福,此次西北軍出征,趙桓在選中姚古擔任主帥後卻在副帥的人選上犯了難,左挑右選,都因選中的人曾經跟童貫走得太近而放棄,這個時候,有個人向趙桓推薦了劉延慶,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耿南仲,因爲劉延慶走了“兒子路線”,他的兒子叫做劉光世,與耿南仲之子耿延嘻關係非常不錯,劉光世去求耿延嘻,耿南仲心道在前線大軍中留個自己的人也不錯,就把這件事答應了下來,待給趙桓一推薦,趙桓一看發現這個人確實跟童貫不是一夥的,又聽耿南仲添油加醋的說他當初因爲反對童貫如何被壓制,累立戰功卻不得升遷,當下就同意了耿南仲的建議,下令讓劉延慶當了副帥。
劉延慶自然是對耿南仲感激不盡,不過他本人也知道自己難以服衆,自來到大名府後一直以來還算老實,對姚古言聽計從、服服,姚古雖然也看不起他,但見他如此聽話也就沒爲難他,可劉延慶真實的想法卻並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不但討厭姚古,討厭西北軍的其他人,甚至連已死的童貫他都非常討厭,因爲那些人都看不起他,他無時無刻不想報復,想找機會飛黃騰達,然後威風的挺起腰桿,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後悔萬分!
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自李綱來到前線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耿南仲的信,耿南仲要他時刻監視李綱的動靜,隨時向他彙報,
耿南仲是誰?那可是趙桓的大功臣,堂堂國家軍委副主席,劉延慶一看這不就是機會嗎?巴結好了耿南仲,日後好處還不是大大的?當下就遵從耿南仲的安排,當起了耿南仲的眼線。所以,此次耿南仲請趙桓下旨防備李綱,這道聖旨纔會秘密交給了劉延慶。
劉延慶的差事原本辦得不錯,乾淨利索的拿下了李綱,耿南仲非常的滿意,但今天辦得這事卻很不地道,因爲耿南仲認爲那些鬧事的軍士之所以會找到自己,是因爲被逃到自己這裡的劉延慶給吸引過來的,而且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劉延慶雖頂着一個副帥的名號,實際上卻是狗屁不是,被幾千名士兵追得滿城跑如喪家之犬,簡直是顏面掃地,再看看人家姚古,一來幾句話就把幾千人說走了,幾千名惡卒面對姚古兩個屁都不敢放,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這些都讓耿南仲覺得劉延慶不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不堪大用,對他的態度自然也就一落千丈。
但話雖如此,自己很快就要回東京了,眼前在前線還找不出個人替代劉延慶,耿南仲也不好對他翻臉,只得點點頭道,“好,你去避一避吧。”
不巧,耿南仲剛剛表情的變化雖然只在一瞬之間,卻被敏感的劉延慶捕捉到了,那種表情對他來說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這讓劉延慶心中很不舒服,他猜到了耿南仲很可能會放棄自己,而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將是災難性的,因爲李綱一事他已經得罪了幾乎整個西北軍,如果再被耿南仲遺棄,那他就等於裡外不是人,莫說飛黃騰達了,連現有的一切還能不能保存都很難說。
劉延慶瞬間打定主意,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再掙扎一次,而掙扎的方向,就放在了即將來到的姚古的身上!
主意已定,劉延慶一面走進了內屋,一面卻又藏在門後仔細的觀察外面的情形,只見沒過多久,幾個人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爲首者正是姚古,
耿南仲熱情的迎了上去,連說道,“姚大人啊,今天是多虧了你,本官……,”
卻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姚古突然粗暴的伸手打斷了他的話,冷冷說道,“耿大人,將士們愛護李大人心切,請你理解,下官此來就是想問耿大人一句話,李大人的事,究竟是一場意外,還是……?!”
在姚古冰冷而充滿殺氣的目光下,耿南仲心中猛地一顫,竟讓他親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然後才慌忙道,“姚大人何出此言?當然是……意外,要不呢?”
姚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耿南仲心下狂跳,面上仍舊故作鎮靜,片刻之後,姚古才慢慢點點頭說道,“不管是怎麼回事,卑職都會去查個究竟,若是意外,卑職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那些強盜全部殺死,若不是……,就算捨棄了這顆人頭,卑職也要爲李大人討回一個公道!”
說罷,姚古轉身就走,只留下耿南仲氣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卻又不敢多說半個不,只是渾身氣得發抖的看着姚古的背影,直到姚古沒了蹤跡才伸出手指着姚古消失的方向哆哆嗦嗦的說道,“他……他竟敢……!”
正在此時,劉延慶突然從屋內閃了出來,快步來到耿南仲身邊扶住他,將他扶到椅邊坐下,對耿南仲好一陣安慰,
過了一會耿南仲氣色稍稍順了些,劉延慶又把嘴湊到他的耳邊一陣細語,直聽得耿南仲面色又驚又疑,
“你說得……都是真的?”
劉延慶連連點頭,“卑職怎敢騙大人您?卑職在他身邊設有一個眼線,從他在李綱被捕那晚回到住所的表現看,李綱肯定對他說過議和的事!”
“嗯……!”耿南仲點點頭,然後對着劉延慶一笑,就如同以前一樣,“你做的很好,以後要替我再好好地看住他!”
“是!”劉延慶精神一振趕忙道。
又三天後,更加詳細的情況傳回了大名府,李綱與五十七名押送他的軍士在安陽縣境內過安陽山時,在山路遭遇不明身份的強盜襲擊,強盜殘忍的殺死了包括李綱在內的所有的人,還搶走了所有的財物、馬匹甚至兵器、甲冑與鞋靴,簡直是洗劫一空。
現場遺留幾十具屍體,一個也不少,只不過屍體在被人發現前遭受過野獸的啃食,許多都已面目全非,其中一具的臉都被啃爛了,但從身穿的衣服與隨身的物品以及身材體型上可以看出,定然是李綱無疑!
耿南仲在得到消息後終於徹底放下心來,隨即又出城與天道軍談判,
鄭飛遵守了承,果然又多割讓給了他四個州縣,耿南仲高興的回到大名府要給東京再發喜報,但他卻沒想到,他剛走,龐萬春就從外面走進帥帳對鄭飛道,“統帥,人已經帶回來了。”
鄭飛道,“他怎麼樣?”
“別的都好,不過他一路上都在尋找機會自盡,連頭都撞破了,我們沒辦法只能綁了他,但他……他絕食了。”
“絕食?”鄭飛無奈的嘆了口氣,李綱啊李綱,性子果然如此剛烈!
“老辦法,”鄭飛接着道,“對他說,他要不吃飯,我馬上斬殺俘虜的五千名宋軍!”
“是!”
“然後,按照計劃,讓張叔夜、宗澤、种師道、劉法四人一起去勸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