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閃爍,王信然一招用老,腦中就會立刻出現接連的招式,這都是邢駱一身征戰之法,變化萬千,以殺爲本。
屍兵哪裡見識過如此凌厲的招式,除非他進階至屍將,不然只會使用蠻力。
王信然招招致命,但心中對屍兵始終有一絲畏懼,這也是人的本性,對超過自己理解存在的懼怕。
屍兵悍不畏死,卻只會橫衝直撞,毫無招式可言,兩者一時間倒也難分勝負。
“殺伐之道,無畏方上!小子,你若想戰,就拋棄心中的畏懼!不然只會害人害己!”邢駱與王信然現在是異心同體,自然感應的到王信然心中的畏懼,也因爲王信然心中的畏懼,無法發揮自己殺伐之道的全部力量。
王信然一招架開屍兵“對不起前輩,晚輩已經全力而爲了,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始終有一絲畏懼,無法拔出!”說到底,王信然也只是個少年,雖然在生死之間激發了無限勇氣,喚醒邢駱,可此時一脫離生死的困局,畏懼之心自然會升起。
“……!唉!這倒也怪不得你,你畢竟只是一名普通少年,從未經歷過殺伐之事,此刻能做到這樣,已經十分難得了!只是如此下去,恐怕無法滅殺這屍鬼!”邢駱嘆了口氣,這身體若是自己的,莫說區區一個屍鬼,即使是那飛天入地的仙人,自己也能較量一番。
“那怎麼辦?……!”王信然心中大急,一個恍惚被屍兵一掌擊中兇劍,虎口劇痛,流出一絲鮮血,這鮮血反而激起屍兵的兇勁,怒吼着衝了過來。
“邢某在劍中三千餘年,總結生前殺伐攻掠的心得,創出了一門功法!可消除畏懼之心,增加戰力,但是我已是靈體之身,無法驗證功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缺漏不足之處,或許有大凶險,你願學麼?”邢駱似乎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此間王信然又狼狽的接了屍兵幾招。
“自然願意,再大的兇險還能大過此時麼?”王信然強忍着虎口的疼痛,再次逼退屍兵。
“哈哈……好!你這小子倒是果斷,本來邢某以爲自己這門功法只能隨自己流落,難見天日!想不到今日有此機緣!好!小子,你聽我口訣!”邢駱大笑,似乎對自己所創功法能撥天見日大爲欣慰。
“殺!無畏方上,世人不仁,某殺之!君王不仁,某殺之!天地不仁,某亦殺之……!”邢駱並不開口,聲音卻映入王信然的心神,隨着口訣,一幅幅畫面也轉入王信然的腦海,全部都是邢駱生前的殺伐畫面,血流成河,伏屍者,平民有之,富貴者有之,一國君主亦有之。
邢駱如同一尊降臨人世的殺神,所過之處,屍橫遍野,開始時邢駱爲朋友而殺,後來爲太昊國的百姓而殺,最後,爲殺而殺!
那時的邢駱如同入了魔道,只有沾染鮮血時才能感覺到自己活着,連身處畫面見證邢駱過往的王信然也能感覺到那份瘋狂。
可是,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有些被敵人殺了,有些……被自己殺了!大哥,三弟還有四弟!那些自己最信任,最愛的人們都從自己身邊消失。
“二哥,我要走了!四弟實在無法苟同你的想法,你以殺止殺,又可曾止住過殺?罷了,二哥保重!”四弟翻身上馬,消失在天金沙漠的無盡風沙中。
爲什麼?爲什麼……!
邢駱跪倒在血屍中,殺!自己無法止,那便成爲無上殺神,凡我過處,出我外可殺外,餘者皆要臣服!
殺者王威,道之極致!
王信然如同被一股殺氣形成的風暴包圍,不斷的刺激自己的神識!
“啊!”王信然慘叫,屍兵對王信然的狀態自然不會理會,一掌攻來。
王信然一手抓着頭髮,面部扭曲,痛苦萬分,可持劍的手卻依然放佛自然反應一般,一招擊退屍兵。
“小子,撐住!現在我一生征戰所凝聚的殺氣正爲你洗練心神,萬萬不可有一絲懈怠,不然會被邢某的殺氣淹沒,失去神識,最後成爲一具活屍的!”邢駱的功法一直都是處於理論階段,並未實踐過,似乎自己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而王信然現在的情況可謂是危機萬分,邢駱一生殺人無數,所聚集的殺氣強大無比,而王信然的神識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隨着風浪起伏,卻無法登岸。
“吭!吭!……!”王信然單腿跪地,頭痛欲裂,那是神識被殺氣刺激產生的痛苦。
另一邊,屍兵依舊悍不畏死的攻來,雖然他的身體已經被王信然手中的兇劍刺出不少傷口,此時傷口周圍瘴氣繚繞,修復的速度極快。
王信然順勢一滾,躲開屍兵,手中兇劍一遞,刺向屍兵後背,又帶起一篷瘴氣。
“啊!”頭疼欲裂,王信然持劍的手也放開兇劍,緊緊的抓住頭髮,恨不得將腦中的殺氣都揪出來。
“小子,不要一味的逃,縱使你再厲害,在邢某的殺氣前,也無處可逃啊!”邢駱焦急的提醒王信然,自己的殺氣龐大無比,三千年前,自己硬生生的以這一身殺氣轟殺了一名極爲強大的仙人,爲太昊國解了滅國之威,又哪是一名普通少年逃的掉的。
“殺伐之道,無畏方上!”王信然喃喃自語道,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明亮,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突然世界沒了聲音,沒了顏色,沒了動作,連屍兵也定格不動了。
只剩下王信然自己,眼前的瘴氣變幻,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瘴氣中衝出來。
“轟!”瘴氣被衝開,一團黑色的怪物衝了出來,這怪物奇異無比,十幾丈高大,扭曲不停,無數觸手擺動不停。
仔細看去,竟是無數幽魂組成的一個巨大集合體,這些幽魂哭喊着,咒罵着,那無數的觸手,便是這些幽魂的手臂,掙扎着想要抓住什麼。
“是你殺了我!你還我命!”一名幽魂衝王信然怒吼道。
“不,不……不是我!我沒殺你!”王信然後退,眼中恐懼更甚。
“你好狠啊!我要殺了你!”另一名幽魂也怒吼道。
“殺了他!殺了他!”
“讓他賠命,賠我們的命!”
“把他扔進熱油湖,讓他生不如死!”
“折斷他的手腳!挖出他的腸子,哈哈哈!”無數幽魂喊叫着,欲將王信然置之死地。
“我沒有殺你們!爲什麼要害我!”王信然背靠着山壁,衝幽魂們吼道。
“我們不管,有人殺了我們,我們就要殺了你!”幽魂們喊着,幽魂聚合體也逼近王信然,一些幽魂的手臂幾乎可以抓到他。
“叮!”一聲冷冽的聲音,身旁掉落在地上的兇劍顫動着,王信然怒意升起,一把提起兇劍。
“好!你們找我麻煩,我王信然也不會怕你們!”王信然雙眼中閃過一絲猩紅,如同邢駱一般。
“殺!”王信然提劍而上,橫掃向幽魂們,一大片的幽魂被砍中,化爲飛灰。
“殺!殺!殺!”王信然殺狂了,整個人都扎進幽魂聚集體。
幽魂聚集體被殺的一陣晃動,本來叫囂的聲音此時都化成了求饒聲。
可王信然如同聽不見一般,直至所有幽魂都被斬滅,漫天的飛灰飛揚。
灰飛散去,一個身影出現,王信然先是看不清,微眯雙眼,緩緩看清那人面貌,突然身體一震。
“父親!”眼淚順着王信然的眼角,如同泉涌。
“信然,這些年苦了你!”父親撫摸王信然的頭髮,眼中滿是慈愛。
王信然小聲泣着,梗嚥着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搖頭!
“信然,石頭現在怎麼樣了?”父親笑了笑,輕聲問道。
“小弟他得了重病,不過我已經求的仙藥,應該已經沒事了!”
“唉!都怪父親,未能將你們帶大!”父親嘆了口氣,無比責怪自己。
“不……不!父親在孩兒心中是英雄,是大英雄!”王信然哭道,十幾年了,除了父親以身祭祀,命斷神山那年,自己就再也沒哭過,因爲自己是哥哥,如果自己垮了,弟弟還有誰能依靠。
“你還會再保護你的弟弟麼,信然?”父親輕聲問道。
“會!我會!”王信然點頭,堅定的點頭。
“那好,時間不多了!信然,殺了我吧!”
王信然一愣“怎麼可能?父親,我怎麼可能殺了你!”
“殺了我!”說話間,父親漸漸變化,瘴氣圍繞着他,化爲屍兵的樣子。
“信然,快殺了我!別忘了,你還要保護你弟弟呢!怎麼能死在這裡!”父親的聲音變的狂躁,面容猙獰!
手中兇劍輕顫,似乎在提醒持劍者危險,可王信然卻搖着頭後退“不可能,我不能對父親出劍!”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我這身皮囊麼?”父親逼近,口中冒出絲絲瘴氣。
“您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殺了我的父親!”王信然吼道。
“那你想讓父親殺了你麼?你想讓父親在死後還要揹負殺死兒子的痛苦麼?你想讓你的弟弟爲你的死傷心,然後通恨殺死他哥哥的父親麼?你就不怕這些麼?”父親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最後,震耳欲聾。
“別讓我失望!”父親猛然撲向王信然,眼神已經渙散,一片渾噩。
“啊!……!”王信然怒吼,殺氣凜然,兇劍長鳴。
劍光閃,天地裂。
這一劍如同邢駱親手使出,兇劍中一絲絲猩紅色的氣鑽入王信然的身體,那便是邢駱的殺氣,被王信然帶動,活躍了起來。
王信然睜開眼睛,正看見劍光斬在屍兵身上,屍兵並不躲避,只是死死的盯着王信然!
“父親!”王信然喃喃道。
屍兵終究化爲絲絲瘴氣散去,而王信然呆看着屍兵化去的地方一動不動。
“小子!快逃!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邢駱的聲音傳來,頗爲着急的樣子,原來王信然一劍威力強大,把這一小方地域斬斷,地下似乎是個斷層,現在這裡正在不斷坍塌中。
王信然卻依然不動,呆坐在地上。
“壞了,那殘魂給這小子造成的震動太大,對他造成如此大的神傷!”原來邢駱在緊急時刻,以自己千年魂力與屍兵中的殘魂對話,讓其助王信然一臂之力,哪曉得這殘魂居然是王信然的父親,給王信然如此大的震動。
轟隆……!
地表坍塌加速,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而王信然正在這空洞的邊緣,幾息後便被納入其中,掉落下去。
“咦!什麼聲音?”武陽真人與嚴超曹雨瑤已經斬滅屍將,正在此時聽到遠處地表坍塌的聲音。
“前輩,難道是聖獸?”曹雨瑤道。
“不知道,但必須過去看看!”武陽真人道,眼神中充滿對聖獸的必得之勢。
“那是自然,只是前輩與屍將拼殺,已經受傷,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曹雨瑤一臉關心道。
“哼,若不是救你二人,老夫怎會被區區一隻屍將所傷,竟然會蠢到用毒對付屍將,樑老三到底是如何教導你們的!”武陽真人一臉不削。
“前輩教訓的是!晚輩知錯了!”嚴超和曹雨瑤一臉恭敬道,心中卻冷笑不已!
“休息一刻,然後再尋去!”說罷武陽真人閉目養神,恢復剛纔戰鬥留下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