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昭明，一個叫修羅！”
兩個名字一出，楊帆海分明看到牛妖眼眶一紅，有水霧浮現。無論是誰，心中都有脆弱的地方，蚩尤的父親面對生死坦然處之，毫不在乎，卻是被這兩個名字引得眼中生淚，着實令人感嘆。
“昭明，修羅？”
蚩尤眉頭微皺，搖頭說道：“這是何人，爲何我從來不曾聽過他們的名字？”
他不像公孫軒轅一般是出生皇族，自幼多讀書，但他天生好動，年紀輕輕就經常出外遊歷。行萬里勝破萬卷書，加上肯學，也是見多識廣，絕不在公孫軒轅之下。
不過饒是他這般見識，也是不曾過這兩個名字。
“修羅嘛……他的名字如今成了個禁忌，倒不是提起他會有什麼後果，只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都不想提起他！久而久之，除了那個時代的人，其他的便只記得有東皇太一，而不知道還有個修羅王了。”
“爲什麼？”蚩尤不解的問道。
“他啊，太兇了！”牛妖說道：“昔日我妖族有三傑：天帝帝俊，東皇太一，還有一個便是修羅王。三人都是從弱小一步步變強，直到最後扛起了我妖族大業。”
“那個時代有句話叫，再狂狂不過昭明，再兇兇不過修羅。那昭明便是後來的東皇太一，而這修羅就是修羅王了。”
“修羅王，這名字聽着就威猛啊！”
蚩尤眼睛一亮，伸手又來搶牛妖的酒。牛妖一晃，沒讓他得逞，不過也是拿出一壺酒丟給了他：“就知道跟你爹搶東西，老子也是沉穩，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土匪一樣的傢伙。”
蚩尤哈哈一笑：“就你這個當爹的喜歡埋汰兒子，趕緊給我說說你這妖族三傑的故事。”
牛妖又拿了一壺酒丟給楊帆海，這才繼續說道：“修羅，人如其名，他啊，就是一個從死亡世界來洪荒世界殺人的修羅。他這人的原則就是：令其不快者，殺！與其有仇者，殺！傷及妖族者，殺……總而言之，一旦讓他行事，就是一個字：殺！”
“他不僅好殺生，還好吃生，飲血，尤其他的功法奇特，乃是以血入道，能吸收他人血肉爲己用。所以每當他取勝之後，一般是找不到屍體的，都會被他功法吸食掉。”
吸收他人血肉……楊帆海心中，這個修羅王的功法似乎與自己的煞氣極爲相似。
“莫說他人怕他，便是我妖族自己都怕他怕的要死。那傢伙殺到興起之時，便是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實力之強，唯有東皇太一能與之抗衡，怕是連天帝都要稍遜一籌。”
此時蚩尤打斷，不解的問道：“那他後來呢？爲何傳說之中的巫妖決戰九重天的時候，不曾聽過他的名字？”
“後來啊！”牛妖搖頭：“天道好還，報應不爽。他對外人兇，可極念親情，也許他一生殺人太多，最後竟是在不知的情況下殺了自己所有親人。難以接受這結果，以至於讓心神俱喪，最終歸入佛門，成了一苦行僧。所以那場最後的戰爭之中，並沒有他，不然結果如何，真的很難說。畢竟在那些年裡，修羅與東皇聯手，從來沒有敗過。”
“巫妖之戰後的數百年裡，修羅的事情已經只有極少數的亞聖和仙王強者還知道。在他們那些強者之中還流傳過一句話：寧上靈山戰準提，不去九華面修羅。”
“寧上靈山戰準提，不去九華面修羅？這話何意？”蚩尤問道。
牛妖緩緩說道：“靈山有兩尊聖人，一個名接引聖人，一個名準提聖人。接引聖人主張行善積德度化世人，而準提聖人則主張以惡制惡，若有惡人，以雷霆手段處理，或打殺，或直接抓入靈山以佛法度化。”
“在他人看來，準提聖人乃是一不講情面之人，一旦被他盯上，絕不是件好事，所以沒有人願意看到他。”
“原來如此！”蚩尤恍然大悟：“寧願去靈山與聖人交戰，也不願意去九華見這修羅。這修羅王果然是兇名在外啊！”
楊帆海也是暗自點頭，縱然皈依佛門了，也能讓昔日敵人不敢有半點尋仇之心，即便是自己不曾見過，但也能想象到此人昔日殺戮之可怕。
此時蚩尤又是問道：“不去九華面修羅，老頭子，如此說來，修羅王如今是在一個叫九華的地方嗎？”
牛妖搖頭：“我也不知，這話也是聽故人所說。據說修羅王隱居之處，每到初一子時極陰之時就會射出九道光芒，因而以九華爲名。不過具體在何處，怕是沒有幾人知道的。”
九華……兩人暗自記住了這個地方，蚩尤又是問道：“那東皇太一呢，你跟他是怎麼回事？怎麼成他大王了？莫不成你還當過妖帝？”
“妖帝？”牛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若你爹我當年明白什麼叫忠肝義膽，說不定還真能當上妖帝了。”
“那一年，我還是天際嶺的一個小妖王，在畢方太子麾下效力，一次外出探查情況的時候，意外的在一個奴化青蛇妖手下救了兩個妖族，一個就是日後的修羅王，另一個則是東皇太一，那個時候他還不叫太一，叫昭明。”
“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弱，弱的難以想象，毫不誇張的說，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他幾十次。那個時候的他也不是什麼妖皇心志，與普通的小妖一般，因爲我救了他們，對我感激涕零，並加入我麾下，爲我所用。”
“一個普通的小妖而已，那個時候我每天都要受幾百上千個，怎會放在心上。不過那小子知道煉丹，這對於我們不善煉丹的妖族來說是件不錯的事情，因而另眼相看。但不曾想，這另眼相看，竟是引發了日後的**煩。”
“什麼麻煩？”蚩尤急忙問道。
牛妖看着他笑了笑：“你小子算是不錯的，不過百多年的時間居然修煉到了太乙金仙境界，我知道你也甚爲自得。”
“爹不故意埋汰你，你是個天才，至少勝過了天下絕大部分人，可惜與昭明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我救他的時候，他還不過煉氣期修爲，名副其實的小妖。可他提升修爲的速度不說後無來者，絕對堪稱前無古人了。”
“近乎一年一個境界的速度，不過四五年，本不過煉氣期境界的他就已經有了仙人境界。哪怕我有心壓制，也難以隱藏他的光芒，很快他就名聲大噪。”
“那些年我有幾個跟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是以妖王相稱。其中一個在昭明剛加入我麾下的時候就曾與他有過矛盾，而且矛盾很大，一度關乎生死。”
“也是我處理不夠及時，忽略了此事。眼看着昭明一天比一天強大，我那兄弟擔心他報復，所以一次次暗中使壞，想要害他。只是昭明實力不凡，而且運氣不錯，一次次化險爲夷。”
“我以爲昭明性格穩重老實，也沒在意，可惜……”牛妖搖頭嘆息：“若他真是老實之人又怎能成日後的東皇。他一直在隱忍，直到抓到機會。在一次大戰之時，以我那兄弟爲誘餌，佈局擊敗了當時的敵人，也解決了他的這個……敵人。”
“那一戰，他名聲大噪，甚至連其他地方妖族都知道了。實力也是更進一步，到了天仙境界。殊不知，那時候你老爹我纔不過玄仙境界而已。”
“我當時很惱他，因爲他殺死了我的兄弟。但其實想來並怪不得他，我那兄弟也是狠辣之人，若給了他機會定然也不會饒過昭明。”
“那就是了！”蚩尤笑道：“我若是東皇，定然也殺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還能說那麼多客氣。”
牛妖笑笑，沒有多說，很多事情日後想來真的很清楚，但在當時，誰能想的透徹。
“昭明跟我那兄弟水火難容，可對我卻一直是忠心耿耿。可惜當時的我權謀攻心，一來爲他害我兄弟之事而憤怒，二來也開始忌憚他的實力和威望。”
“他修爲增長的太快了，從煉氣期到天仙境界不到十年啊。若再給他時間，他很快就會超過我，甚至達到更高的境界。”
“修行界是殘酷而現實的，強者爲尊。見過太乙金仙領導大羅金仙的，又何曾見過玄仙領導太乙金仙的。人到了一定的實力後，誰不想更進一步。那個時候的我也不想防他，但也不得不防他。”
“種種原因，我開始爲難他，想着他若承受不住了，要麼反抗，要麼離開。可他一直都在忍，忍我的各種刁難，逆來順受。”
“而這也讓我更加害怕，唯恐他會如對我那兄弟一般的對我，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就置我於死地。如此，我最後做出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我對他動手了。”
牛妖嘆了口氣：“他沒有閃避，沒有防禦，就站在原地任我砍了他一刀。其實當我砍中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那一刀斬斷了他對我的最後念想，也斬走了一個對我忠心耿耿的部下。”
說道此處，牛妖突然臉上浮現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
“這麼多年了，我時常在想，若我當年沒有劈下那一刀，日後坐在九重天寶座上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