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堯和姚秦都在懷疑,剛纔夾克青年那一記摔跤是不是故意給白京溪通風報信。
畢竟當時恰好相隔五六十米的樣子,摔倒的動靜足以提醒白京溪。於是白京溪得以順利收功,免得岔了氣?
這小子也有點可疑啊。
不過還好,至少白京溪人還在這裡。
雙方几乎面對面了,秦堯得以看真切了白京溪的模樣——矮胖白淨的中年男人,但是保養似乎不錯,還戴着一副挺精緻考究的眼鏡。天氣雖冷,但穿着的還是單薄的白色練功服,腳下穿着一雙黑色的練功老布鞋。
當然這陰嗖嗖的天氣裡身處墳地之中,再穿着一身白,不是鬼也看起來像鬼了。
“白主任,他們是警方的人,非要來找您。”夾克青年的笑容帶着基層小職員固有的溜鬚意味。
白京溪似乎鄭重了起來,常年體制內的打拼經驗讓他馬上奉獻出了誠懇的笑意:“哦,失迎失迎。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啊,瞧讓幾位來這鬼地方真不好意思。不知道幾位怎麼稱呼,有什麼緊急公務啊?走走,咱們到前面辦公室裡細談。”
不愧是老油條,說話就是比看門老頭和夾克青年順溜。
“不用了,”姚秦先是晃了晃警官證,又看了看此處一盞昏暗的老路燈,“這裡也能看得見,而且我們就是問件事情。”
於是她把林教授屍體的事情說了說,並且由秦堯描述了一下林教授的模樣。
最終秦堯陰冷地問道:“我想知道,死亡證明是怎麼開具的?”
不知是心裡沒鬼,還是常年的宦海沉浮讓白京溪這傢伙穩如老狗,總之此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笑道:
“這件事啊,記得記得。主要還是死者太漂亮了,誰看一眼就都忘不掉的,太可惜了。當時死者家屬帶來的是龍城康德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說是突發腦溢血死亡,也有死者身份證和送屍家屬的身份證,一切都合乎程序的。”
身份證好辦,兇手在林教授家裡一搜就可能找到,問題是死亡證明真的不是隨便開的。
姚秦二話不說,馬上要求龍城警方調查那家康德醫院,看看死亡證明是否僞造。
警方要求調查的時候,速度就是快。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醫院就給出了初步的回覆——本院於前日確實開具了一份“林雪寧”的死亡證明,但林雪寧並未在本院就診,存在明顯的私人操作痕跡;醫院正在緊急調查,後續會給出更進一步的調查結果……云云。
碉堡了!
尼瑪比的,不是你們醫院就診的患者死亡,你們也敢開具死亡證明?
當然醫院方面也說了,這存在明顯的“私人操作痕跡”,說白了就是私人違規操作。
比如科室甚至醫院負責人收了別人的好處,偷偷幫忙開個證明,只要沒有家屬鬧事,這件事稀裡糊塗就過去了。這種事的性質當然惡劣且嚴重,但只要誘惑足夠大,什麼破事兒不可能發生?爲了利益而殺人放火的還有呢。
白京溪此時蹙眉道:“竟然還有這種事!我的天,醫院那邊得多大的膽啊。不過警官同志們,我們火葬方面真的沒責任的,我們完全按照國家規定辦事,看到對方死亡證明、身份證明和送屍家屬身份證明才辦理火葬的。”
是的,假如事情就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最大的責任是醫院方面。
有可能女兇手買通了醫院裡的某個人,然後將林教授的屍體火化,問題似乎就這麼簡單。
但秦堯不可能相信這麼簡單——日哄鬼呢?!
正常殺人案件發生之後,兇手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毀屍滅跡,或拋屍或填埋,甚至有殘忍者碎屍並藏匿。
但你見過哪個人作了案,還得好心好意把屍體給焚化了,甚至還開具死亡證明的,學雷鋒做好事麼?
而且一旦開具死亡證明,辦理火化手續,等於到處都留下了作案的痕跡,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吧。
秦堯強忍住內心的憤怒和悲痛,沉聲道:“那麼,林雪寧女士的骨灰呢?”
白京溪:“給家屬帶走了啊,我們這裡雖然也有公墓,但骨灰存放是完全自願的。畢竟都是市場化運作的收費項目,我們嚴格按照規定,尊重家屬意願,絕不強制推銷墓穴。”
這傢伙說得越好聽,秦堯就越不相信,這是本能。
姚秦又以警官身份盤問了不少事情,白京溪都對答如流。而且一行六人邊走邊談,眼看着就走出了白楊林,到了前面松柏種植區。出了松柏區域,也就走出公墓範圍了。
這時候姚秦也接到了當地警方再次打來的電話,一來稱參與行動的警力馬上就到,二來說康德醫院的調查有了新的進展。
“私自開具死亡證明的是醫院醫務科的主任黃文建,這人品行本來就不怎麼樣。警方已經開始追捕此人,但據一線傳來的消息,這個黃文建沒在家,不知道是巧合出去了,還是提前得到了風聲。”
姚秦有點吃驚:“怎麼會得到風聲?這不可能。”
要知道秦堯他們這纔剛剛過來,白京溪就算有問題,也沒機會通風報信,大家畢竟一直在一起。
除非,當地警方內部有內鬼給黃文建通風報信?又或者內鬼給那個作案的大個子女人通風報信,而後那個女人通知了黃文建?
而要是警方內部存在內鬼的話,那就不妙了,問題也就更加嚴重了。
總之警方正在抓緊調查追蹤黃文建,而秦堯這邊則似乎陷入了僵局,因爲案情到現在基本上走到了死衚衕,從火葬場方面好像已經得不到更有價值的線索。
就這麼直接走人嗎?
秦堯覺得不太甘心。
另外不知道怎麼的,他還是隱隱約約覺得林教授跟自己存在那種奇妙的心理感應。這種感覺非常微妙,以至於秦堯不想簡單的用“錯覺”二字來解釋。這一點,也是秦堯一直堅持着沒有瘋狂或崩潰的主要原因。
而且就這麼走了的話,只怕是以後更查不出任何線索了吧?現在剛剛開始調查,黃文建就可能得到風聲而脫逃了。要是再給別人幾天的時間來銷燬線索,該藏的藏、該逃的逃,那麼這件案子可能會永遠沉沒在人們的記憶裡,最終再被慢慢遺忘。
猶豫着,糾結着,眼看着就要走出公墓的墓區。此時秦堯總算下定了決心,至少要試探一把。
於是他毫無徵兆地忽然轉身,猛嚎一聲,對着後面的白京溪撲了過去!
剎那間,自己腦海裡浮現出了三道信息——
“驚之念力+12;”
“驚之念力+8;”
“驚之念力+6;”
“驚之念力+1;”
“驚之念力+1.5。”
緊接着衆人紛紛發出驚訝聲,白京溪更是緊張地向後一退。
姚秦則氣得追上秦堯,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你幹嘛!深更半夜大墳地裡一驚一乍的,你要嚇死人嗎!”
“沒……”秦堯假裝驚訝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看錯了……這地方邪乎,我剛纔彷彿看到一個影子從那邊閃了過去,我以爲是鬼呢。”
幾個人都無語。
看門老頭苦笑:“一般人到這種地方,心裡頭都會膈應的。當然,陽氣差的更是這樣,容易產生幻覺。我剛纔就沒好意思說——這位小秦一看就是陽氣極差的吧,眼圈兒都有點黑,這年紀輕輕的,以後可得注意着點。年少不知精珍貴,老來……哎,空流淚啊……”
老年人就是話多。
而且看你感同身受的態度,恐怕你纔是“空流淚”的那種呢。
但秦堯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剛纔故意驚訝一下,是爲了測試身邊這些人究竟有幾個遺族!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情緒波動相當劇烈的時候,能貢獻1個念力值。但要是波動極其厲害的話,比如剛纔在大墳地裡被嚇唬,出現兩個點的驚之念力也能說得過去。
但是想要出現更高念力值的話,非得是強大的遺族不可。
所以就算寬泛點考慮,從剛纔幾個人的念力波動來看,頂多兩個正常人。至於爲秦堯貢獻出6個、8個和12個念力值的這三人,鐵定都是遺族覺醒者!
那麼刨除了姚秦和孔宰予,對方三人之中至少也得有一個覺醒的遺族纔對。當然假如猜不錯的話,肯定就是這個半夜裡在墳地修煉九陰真經的怪物白京溪。
果然是有問題的!
其實正常情況下,剛纔的案子就算是斷了線索,再也推進不下去了,也無法證明對方存在可疑之處。
但有了秦堯這個人型雷達在這裡,事情就出現了重大轉機。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林教授是遺族,就算受了傷也遠勝常人,那麼兇手一個女人家卻能輕易戰勝了她,說明那女人也是遺族。
既然是遺族作案,並把林教授的屍體送到這裡,恰好這個火葬場的負責人又是個遺族……要說只是巧合的話,秦堯根本不信。
於是秦堯將姚秦拉扯到一邊,而白京溪等人則在一旁等着。
確定對方聽不到,秦堯才低聲歲姚秦說:“上次記得你跟我牛氣哄哄的說,你們這些特殊的警官辦案子,很多時候都是不需要在意什麼法規約束的?”
姚秦點了點頭,這句話得承認,裝過的逼無論如何不可能收回去的。
秦堯:“而且你還曾說過,閒散的江湖遺族必須接受管制?”
這其實幾乎就是姚秦他們的責任了,就算閒散遺族沒有作案,他們也要儘量找出來並使之“入籍”,便於備案管理。
所以姚秦又點了點頭。
秦堯回頭看了看白京溪等人,低聲說:“那麼我能確定,對方三人當中至少有一個覺醒的遺族。”
“呃?”大眼萌妹手中的棒棒糖猛搓了一下,顯示出了內心的興奮,但又有些疑惑,“你怎麼確定的?”
“這是我血脈能力的一種,算是附加作用。反正我敢跟你打包票,絕對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