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陸老太爺
雲黛立馬喊了‘停車’。
陸靳川：“怎麼了？”
雲黛：“你是要帶我見家長嗎？”
陸靳川：“嗯。”
雲黛沉默了兩秒，低聲說：“我們的進度會不會太快了？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陸靳川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鳳眸含着寵溺的笑：“沒事，就是跟太爺吃一頓飯，太爺最近記性不大好，可能上一秒跟你說話，下一秒就忘記你是誰了。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只是去吃一頓飯而已。你不是已經見過我的家長了？我的兩個姑姑，還有大嫂，你都見過了。”
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但那個時候她的身份只是陸家的廚娘，跟她們見面自然沒什麼，現在她是陸靳川的女朋友，以這樣的身份跟她們再次見面，心情肯定不同。
陸靳川摸了摸她的臉頰，湊過去親了一口少女軟乎乎的臉蛋：“如果你實在緊張，那我們就不去了好不好？”
雲黛深呼吸一口氣：“去吧，只是以後這種事你要提前一天跟我說。”
陸靳川：“好。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但我也不確定太爺的身體狀況怎麼樣，有時候我都不能隨意去打擾他。大嫂幾個小時前給我打電話，說太爺今天的精神不錯，所有我纔想着帶你回家，跟太爺吃一頓飯。”
雲黛露出笑容：“嗯。太爺他身體不太好嗎？”
他體貼她，那她自然也想多知道一些他的情況。
陸靳川硬挺深邃的眉骨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傷感：“太爺他已經一百多歲了，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他一百一十歲的生日，可是醫生都說太爺可能撐不到他的生日了。太爺身體沒有什麼大病，只是有點三高，這都不足以致命，但是他年齡太大了，器官衰竭的很厲害。”
“前年他還能跟人下棋，跟人說笑，今年他吃飯的時候都會打瞌睡。一天中，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沉睡。家裡甚至已經開始籌備喪禮了，太爺最近經常唸叨着太奶奶來看他了，要帶他走。”
雲黛：“很少有人能夠活到一百多歲，如果太爺真的撐不下去了，這也是喜喪。”
陸靳川：“嗯。我只是無法接受，從小陪我一起長大，教我讀書識字，教我明辨是非，教我經商之道的老人有一天會離我而去。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生不老的仙丹，那該有多好。”
雲黛無聲的笑了笑：“我大師父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長生。可能有些高人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能夠多活幾百年，但是活的很痛苦。”
陸靳川勾着殷紅的脣角，眼裡斂着一抹瘋魔：“不去找找，怎麼知道沒有呢？”
他父母死前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令人長生不老的東西，那就是長生血。
只要找到長生血，就能復活父母，也可以延續太爺的生命。
雲黛疑惑道：“你要去找什麼？”
陸靳川戲謔的說：“我去找仙丹啊，等找到了，我分你一顆，咱們一起長生不老。”
雲黛翻白眼：“你是秦始皇二代嗎，還想着去找仙丹，他都找不到，你能找到？”
陸家老宅。
在路燈鋪設的燈光下，車子從門口開進去，緩緩行駛了幾分鐘，才抵達主屋。
柳管家替他們拉開了車門，說道：“太爺說他餓了，大家都在餐廳陪他。”
陸靳川：“我知道了。”
他回頭看雲黛，大掌握着她的小手：“我們直接去餐廳，你不介意吧？”
雲黛：“我介意什麼。”
陸靳川：“本該先給我的家人介紹你，然後我們說說話再去吃飯，現在這些流程我們只能在餐桌上完成了。”
雲黛笑道：“行了，如果真的按照規矩來，你應該通過……去見太爺吧。”
陸靳川好奇地問：“我應該通過什麼？難道我要通過什麼考驗，才能成爲你的男朋友嗎？”
雲黛眯了眯眼：“那你怕了嗎？”
陸靳川氣勢忽的變強，眉宇自信矜傲：“我不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抱得美人歸。”
雲黛往他胳膊上使勁捏了捏，因爲他們已經走到了餐廳門口，且裡面的陸家人都聽到了陸靳川那翻露骨的情話。
陸靳川面色如常，他笑道：“太爺，我們回來了。”
沒人迴應。
雲黛看向主座上的陸老太爺，他骨架很大，但是渾身沒有幾兩肉，瘦的可怕。容貌肉眼可見的蒼老，深深的褶子，下垂的臉部肌肉，還有長長白白的鬍子。
陸靳川的堂哥陸振鐸在太爺耳邊輕聲說：“太爺，靳川和他女朋友過來了，你剛纔不是說要看看靳川喜歡的女孩子嗎，人家來了，你快看看吧。”
陸老太爺垂着雙眼，似乎睡過去了。
陸振鐸：“顧醫生，王醫生，看看老爺子怎麼了。”
雲黛看到老太爺身後站着兩個私人醫生，看來陸家人很怕這位老爺子去世，吃飯都要私人醫生看護。
給老爺子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後，顧醫生開口道：“大先生，太爺他只是在打瞌睡，您可以聲音大一點喊醒他。”
從民國時期，顧家就開始爲陸家效力，所以顧家的稱呼一直保留着原來的習慣，如今陸家年輕一代主事的是陸振鐸和陸靳川這對堂兄弟，所以顧醫生習慣稱呼他們大先生、小先生。
陸振鐸：“靳川，你們先坐吧。”
陸靳川帶着雲黛入座。
陸振鐸和陸靳川一右一左的坐在太爺身邊，雲黛的位置則對應着陸大夫人。
陸大夫人朝她說：“最近太爺吃飯遛彎的時候都會打瞌睡，他不是故意睡着，是年紀大了。”
雲黛點了點頭。
陸大夫人笑道：“太爺備了一份禮物送給你，但是我們誰都不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他剛纔還唸叨着小靳川有女朋友了，一定不能睡着，誰知道他說完這句話就睡着了。”
雲黛看向依舊沉睡的老太爺。
醫生說的沒錯，老太爺的器官衰歇很厲害，他的大限快到了，左右就在這一週。
隨時隨地打瞌睡，就是死神在敲警鐘。
她跟大師父學了這種斷人生死的本事，基本上瞧幾眼就知道這人身體有什麼病，能夠活多久。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厲害。
有時候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很不好受。
這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你清醒的看着他們狂歡，看着他們絕望，看着他們死亡。
在陸振鐸和陸靳川的呼喚下，老太爺打了個哈切，醒了過來。
他面容衰老的厲害，但那雙眼睛和藹慈愛，對整個人間都充滿了善意。
老太爺聲音緩慢的問：“我這次睡了幾天啊？”
陸振鐸：“太爺，你只睡了十來分鐘，沒有睡幾天。”
老太爺點點頭，他看向陸靳川，眼睛笑了笑：“你回來了，小媳婦呢？”
陸大夫人捂嘴笑，她打趣的目光看着雲黛。
雲黛：……
她明白陸靳川這種厚臉皮說情話的本事從哪裡學來的了，感情祖宗在這兒坐着呢。
陸靳川身體後傾，手臂攬住雲黛的肩膀：“太爺，她在這兒呢。現在還不是我的小媳婦，我還沒有跟她求婚，等我結婚那天，你來當婚禮見證人好不好？”
老太爺：“那恐怕不行，我活不到那個時候嘍，如果你們明天結婚，那我可以答應你。”
雲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如果她諮詢一下大齡單身女青年，她就知道目前這狀況叫‘催婚’。
陸振鐸：“太爺，您快點喝蘑菇湯吧，再不喝就冷了。”
餐桌上的人也都勸着老太爺趕緊吃點東西。
他最近進食很少，有時候大半天都不餓。
這種反常的狀態讓他們都很擔心。
老太爺：“不喝了，我已經飽了，我要好好看看靳川的媳婦。”
他認真瞅着雲黛，把雲黛看的發毛。
突然他笑了起來，滿臉的褶子都快聚攏到一起了：“她跟你們太奶奶一樣漂亮，是個乖巧聰明的好孩子。”
誰不知道老太爺最愛髮妻，他誇雲黛像妻子，那簡直就是最高評價，同時也代表着他對雲黛的認可。
心思各異的陸家人不由正視雲黛這個小姑娘。
他們剛纔都沒正眼看雲黛，因爲女朋友這種身份一點含金量都沒有，如果陸靳川想，他可以同時擁有很多女朋友。但老太爺的認可就不一樣了，哪怕老太爺死了，陸靳川想跟雲黛分手，那都得想一個合理的理由。
在陸家人看來，陸靳川對雲黛的重視，遠遠不如老太爺的一句話。
很多人都嘗試着跟雲黛搭話。
老太爺開始翻自己的口袋，他古靈精怪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驚道：“我的禮物不見了！”
陸振鐸扶額：“太爺，您不是把禮物藏了起來嗎，您好好想想，藏哪兒了？”
老太爺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放在口袋！是不是你們誰拿了我的禮物，那是要送給我太孫媳婦的禮物，快快交出來！”
雲黛勾了勾嘴角，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顧醫生低聲在老太爺耳邊說：“太爺，他們都沒拿你自己的東西，是你自己藏起來了，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位置。”
老太爺默了默：“我最近是不是經常忘事啊？”
一時間沒人敢回話。
雲黛開口道：“太爺，你什麼時候想起了，什麼時候給我唄。”
老太爺：“哦哦，你說得對，我想起來就給你。不，我再給你準備一份！這次我一定不會忘記位置。”
雲黛：“……您喝湯吧，湯都快冷了。”
老太爺剛想拒絕。
雲黛：“不喝湯，晚上會有小蟲子咬你肚子。”
此言一出，陸家人紛紛瞪着她。
這毛孩子怎麼跟太爺說話呢，沒大沒小！
陸振鐸剛想說什麼，只見老太爺不情不願的拿起了湯勺，自顧自的說：“我挑食不吃飯的時候，你們太奶奶就喜歡這樣兇我，沒想到她走了，又來了一個小的兇我。”
陸振鐸：“我們都是爲了您的身體健康着想，您今天沒吃多少東西，這蘑菇湯您不是最愛喝嗎，您就多喝一點，就當是爲了我們，讓我們安心。”
一餐飯就這麼結束了。
陸家的小輩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女眷們也坐到一旁說話，只有陸家幾個有話語權的男人還坐在餐桌邊。
陸西宇扯了扯雲黛的袖子：“我們去玩吧。”
父親和二叔他們要談正事了，雲黛怎麼還坐在這裡啊！
陸靳川不露痕跡把他跟雲黛阻隔開，淡聲道：“你去玩吧，她要坐在這裡休息一下。”
陸西宇聳聳肩。
果然得到老太爺欽點的太孫媳婦就是不一樣。
陸振鐸瞧了眼雲黛，沒有反對她留下來聽他們談話。
他朝陸靳川說：“波爾米家族知道太爺身體不好，他們開始不安分了。我們在海外的兩家公司已經遭到了他們的商業圍擊，損失了十多億美金。如果太爺身體再糟糕一些…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的狙擊我們陸家的海外產業，受損失的不止我們一家，那些合作伙伴都會受到滅頂之災。”
“波爾米家族的瘋狂基因，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波爾米老爺子跟太爺之間有解釋不清的恩怨，太爺如果走了，我們未必不能抵抗波爾米老爺子的報復，但是我們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去海外常駐。我身體不好，適應不了國外的氣候，這個重擔恐怕要你獨自承受了。”
陸靳川作爲一家之主，有什麼苦難他都需要衝在第一線，陸振鐸很體恤堂弟的不容易，他也考慮過自己去海外，但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能力，都不如陸靳川。
在家族利益面前，他們一定要做出最優解。
雲黛捧着一杯熱牛奶，她看向陸靳川，問：“如果沒有老爺子這根定海神針，波爾米家族就會攻擊陸家嗎？”
陸靳川淡然一笑：“別怕，我們不怕他們。”
陸振鐸：“波爾米家族不怕我們，但是怕太爺。可太爺不是神仙啊，他很早就想找太奶奶了，他已經太累了。因爲他放不下我們，所以才一直撐着不肯走。”
雲黛對波爾米家族瞭解的不多，但是她知道陸老太爺的事蹟。
曾經有導演把陸老太爺傳奇的一生改編成了電影《海上的英雄》。
陸老太爺祖上跟Y國皇室交好，家族曾經封爵，他原本是家族繼承人，但當年華夏受到侵略，他拒絕了Y國皇室授予的伯爵頭銜，跟兩個同樣出身貴族的兄弟回到了華夏，他們應招入伍。
陸老爺子本想應招飛行員，但是他的飛機制造技術，可比他開飛機的技術高明多了。當時赫赫有名的大將知道陸老爺子的本事後，把他指派到了飛機制造廠。
那個時候的華夏沒有很專業的飛機制造師，陸老爺子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成爲了全華夏最權威的飛機制造師。他帶領團隊設計製造出來的C11號飛機，一時間讓華夏空軍成爲了無敵的存在。
他的兩個飛行員兄弟，乘坐他設計建造的C11，沉落大海。
兩個兄弟的妻子也爲這片土地獻出了鮮血和生命。
他們的無私奉獻只是那個時代所有英雄的縮影。
電影的最後陸老爺子拿着屬於他們的勳章，回到了故鄉。
這部電影拍得很好，在國際上都廣受美譽，甚至還提名了奧斯卡。但是很多電影行業內的人都匿名吐槽，因爲《海上的英雄》根本沒有提名奧斯卡的資格，奧斯卡之所以給了它提名，那全完是因爲電影的主角是陸老爺子。
由此可見，陸老爺子的影響力有多大。毫不客氣的說，他跺一跺腳，世界都要抖三抖，某些國家的首富都是陸老爺子的迷弟。
陸老太爺要是死了，那對陸家的影響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翌日。
今天老太爺的精神比昨天還要好，他嚷嚷着要去釣魚。
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肯定不能出去，幸好家裡有個大池塘，於是陸大夫人哄着他去池塘邊釣魚。
這塊池塘足夠大，甚至裡面可以划船，但是太爺很不滿意。
陸大夫人靈機一動，說：“太爺，雲黛她今天也要來釣魚。”
陸老太爺：“真的？”
陸大夫人：“真的！”
她吩咐身邊的人看好太爺，自己趕忙去找雲黛。
雲黛正在吃早餐，聽到大夫人的請求後，她拿着麪包，邊吃邊往外走。
正要穿過一道洞門去後院的池塘時，她看到了幾個貴氣不凡的外國人，他們在柳管家的指引下，走出了雲黛的視線。
陸大夫人：“他們是波爾米家族的人。”
雲黛：？
陸大夫人沉聲道：“你肯定很疑惑吧，爲什麼在生意上波爾米家族和陸家爭鋒相對，但是兩家的人卻能隨時走動。波爾米老爺子跟太爺原本是好兄弟，兩家時常有來往，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突然翻臉了。雖然他們不合，但底下的小輩們還是會時常走動，畢竟兩家不是世仇，沒有到那種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抿了抿嘴，還有一點沒有告訴雲黛。
波爾米家族最小的女兒羅莎喜歡陸靳川。
羅莎深受波爾米老爺子喜愛，如果兩人結婚，可能波爾米老爺子不會再針對陸家。
不過老太爺沒有跟波爾米家族聯姻的意思，再者小叔子喜歡的人是雲黛。
但她心頭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剛纔的隊伍中有羅莎，她在這個關鍵時刻來陸家，難道要再次提起聯姻的事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