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頓了頓,突然轉過身,從白大褂的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這是唯一能夠治療你媽媽的醫生們的資料,但是這些醫生怕是不好請,都很忙。我能幫你的就到這裡了。”
“謝謝。”誠懇的感謝,換來醫生駐足停留。
“你要儘快,你媽媽現在的身體狀態不是很樂觀,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這些話那麼殘忍,而且還是從一個醫生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天,幾乎要塌了。
蘇千溪似乎可以從天空裡看見白雲一朵一朵的砸落在地面上。
“我一定不會讓死神帶走我的媽媽。”蘇千溪信誓旦旦的說道。
“祝你好運,女孩。”有多少人都去求過那些專家,這裡不乏富豪,可是真正能請來的卻是寥寥無幾,對於這樣的專家們,錢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悠長的走廊裡,只剩下醫生的腳步聲。
蘇千溪強撐着身體,藉着走廊裡的昏暗燈光打開那張紙。
上面的醫生有26位,但是每個人都是權威人士,單看頭銜也知道這些專家不容易請了。
但是,爲了媽媽,她願意試一試。她不會讓媽媽就這樣輕易離開的,她還沒有帶着母親去看過大海,沒有讓母親住進從小夢境裡的城堡。
媽媽,您等我,不要放棄。
重症監護室裡,蘇千溪坐在椅子上,撫摸着媽媽的手,數着上面一顆一顆的老年斑,“媽,你手上又多了幾顆斑點,快起來吧,就是因爲你一直躺在這裡,所以這些東西纔來欺負你的。媽,我在海邊有房子了,跟小時候的夢境裡一模一樣的房子,有大片的山茶花和風鈴,等你睜開眼,我就帶你去那邊,再也不回來了。最近我做夢啊總是夢見小時候的事情,你帶着我上學,在路過蛋糕店的時候都會給我買好吃的草莓蛋糕。媽,你起來告訴我是哪家蛋糕店,千溪記性不好,找不到了。”
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一顆的滑落下來,“媽,你可能太累了,好好休息,我下次來看你的時候,你一定要跟我說說你睡了這麼久,都夢到了什麼。”
轉身,擦乾眼淚,不捨的走出病房。
“李阿姨,我媽媽就交給您了,我出去想辦法,有消息我立刻聯繫您。”蘇千溪的聲音依舊帶着哭腔。
“好,你也別太累了,最近的新聞我都看了,千溪,不管外面人怎麼說,李阿姨和你媽媽都是相信你的。”李阿姨早已經把蘇千溪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李阿姨,您也好好照顧自己,最近都瘦了。”蘇千溪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李阿姨把蘇千溪抱進懷裡。“孩子,哭會兒吧,阿姨知道你最近受了很多委屈。”
淚,再也止不住,瞬間淹沒掉自己。
不知道哭了多久,蘇千溪才從李阿姨的懷裡離開,轉身,跑出了醫院。
蘇千溪,你不可以哭,媽媽還在等你。
路面上很安靜,這個時間大家應該都睡了,看了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現在回去要跟霍延西怎麼解釋?
要攤牌嗎?不,她還沒
有辦法完全的信賴霍延西。愛情和信任是兩碼事。
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司機是個40多歲的美國男人,一臉笑容的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問道:“小姐去哪兒?”
“去玫瑰灣公寓。”蘇千溪用標準的英文回覆道。
……
從車上走下來,狠狠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一會兒要裝的像一點,不能讓霍延西看出破綻。
步子異常沉重起來,一聲不響的消失掉,不知道里面的男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她似乎可以預見霍延西暴跳如雷的模樣。
公寓門口,燈火通明,卻怎麼也照不亮她的心。
“少奶奶。”江左冰冷的聲音插入,讓蘇千溪的心更沉了。
“他在嗎?”蘇千溪想問他是不是很生氣,卻沒有這個勇氣。
“霍少出差了,讓我留下來陪您。”江左的話着實讓蘇千溪的心口發疼,這個時候出差,如此突然,腳趾頭都可以想通原因。
看來他這次真的是很生氣。
也對,她一聲不響的離開,換做是任何人也會生氣,更何況是一個丈夫。
丈夫?
丈夫。
“我知道了,早點休息吧,今天連累你了。”忽然跑出去作爲保鏢的江左肯定是被霍延西罵了。
“丁逸軒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霍少,少奶奶不用擔心,您好好準備畢業典禮。”江左行了個禮離開,江左是個聰明的人,什麼東西應該說,什麼東西不應該說,他是知道的。
丁逸軒的事情如果告訴霍延西,那麼就等於是在蘇千溪的背後穿小鞋,也給他們的婚姻澆了盆冷水。作爲霍延西的得力手下以及從小到大的死黨,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蘇千溪站在公寓的門口,望着冷月下的屋頂,忽然好懷念在三亞的日子,那段日子是母親成爲植物人之後唯一一段有過溫暖的時光。
只是借來的幸福總是要還的,比如現在。
在門口待到大半夜,才踏入公寓。
房間裡的陳設很整齊,似是沒有來過一般,房間裡沒有一樣東西是霍延西的,除了洗手間那個牙刷之外,他似乎帶走了全部。
他是真的生氣了吧,可是她現在卻沒有辦法跟他解釋,要怎麼告訴他,媽媽還活着的事情。
伸手,從櫃子裡抓出一瓶酒,淡淡的紅色液體看上去有種淡淡的魅惑,擰開瓶蓋往嘴巴里灌了一口,有淡淡的甜味。
裡面不是酒?
蘇千溪仔細檢查了瓶子確認這是瓶新酒,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又抿了一口……
冰紅茶的味道……
打開櫃子裡的門,把裡面的酒瓶子全部都拿了出來,瓶子顯然都是被動過的,蘇千溪連續打開了幾瓶酒,情況都一樣,裡面裝的都是紅茶……
而且還是康師傅的……
皺眉。
門外,輕輕的敲門聲。
“誰?”蘇千溪鬱悶的開口。
“少奶奶,我把花茶和牛奶都放在門口了,霍少之前吩咐過,每天都讓您睡前喝掉。”江左說道。
蘇千溪起身,拿着手裡的酒瓶子打開門。
江左沒有擡頭。
“我房間裡的酒都被換掉了?”蘇千溪開門見山。
“霍少說喝酒對身體不好,命令我們把酒瓶裡的酒都換成了紅茶。”
“幹得漂亮!”蘇千溪悶悶的說道。
接着,“砰”的一聲關上門。
一分鐘後,又打開了房門,手裡捧着一堆酒瓶,“這些送你們了。”
蘇千溪將酒瓶塞進江左的懷抱,便再次關上門。
房間裡只有牛奶和花茶的香味,趁熱抿了口花茶,惆悵的從口袋裡取出那張專家的資料表。
清晨的美國,沒有國內的氛圍,清冷冷的一片。如果是國內的話,這個時間已經有叔叔阿姨在樓下跳廣場舞了,時不時的會伴隨着京劇的強調練練嗓子。偶爾也會有穿着唐裝遛鳥的大爺大媽,甚至是一襲白衣舞劍的白鬍子老爺爺。
醫院的門口,沒有長龍的隊伍,讓蘇千溪一度以爲排錯了地方。
蘇千溪決定從離她最近的布魯特醫生開始找,他每週都會去附近的一個醫院會診,每一次只接待一個人,只要她明天早上早點到醫院,預約到一號位置,就一定有希望見到醫生的。只是,見到了醫生自己拿什麼來說服他幫自己呢?
蘇千溪上網查找了布魯特醫生的資料,她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天還未亮,蘇千溪便去了醫院,走的時候,江左不在門口,她還特地留了紙條給江左,說是去晨練了。
這樣的鬼話誰會信呢。她是從來不運動的人,小時候就爲了逃避體育課,一到體育課就假裝肚子疼,一疼十三年,還好,大學她不用上體育課。
“護士,請問一下,布魯克醫生是在這裡會診嗎?”蘇千溪見旁邊走過一個護士,便打聽了起來。
“布魯克醫生的預約已經排到下半年了,小姐不妨換個其他醫生的預約。”護士碧藍色的眼睛裡帶着一絲疲倦。
“還有什麼方法能夠找到他嗎?我必須儘快找到他。”蘇千溪眼底閃着焦急。
“那小姐在這裡等等看,這兩天醫生都會來,會診的時間從每週日調整成每天了,似乎是要擠出時間。”護士笑着說道。
“謝謝。”這無疑是給蘇千溪多了期望。
“不客氣。”護士離開了,空蕩蕩的走廊裡,只有蘇千溪一個人。
江左早上本來是給蘇千溪要去送早餐的,結果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什麼反應。走下樓,在樓梯口的盆景處掛着一個精緻的紙條。
之所以說是精緻的紙條,實在是因爲紙條太小了,還沒有他的巴掌大,粘在樹葉上。威風一吹,葉子也跟着動了一下。
上面的娟秀的小字寫着:江左收。
江左的冷汗直流,給他留紙條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看來他又要替蘇千溪這個麻煩少奶奶頂包了。
果然。
江左:我有事出去了,萬一他問起來幫我擋一下。我們可是患難與共的戰友,下次你有事情的時候我也幫你擋哈。
蘇千溪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