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念其實很怕陸宸回來。她已經下決心要離開他，就不想繼續糾纏不清。
雖然手續沒辦，只以拖着不見來躲避，總有點鴕鳥的意思。但她確實怕陸宸回來的太快，哪怕再拖一陣子，冷靜冷靜都是好的。
只不過，陸宸不時發來的信息卻讓她對他的歸期無法漠視。所以，她對正月十五這個時間點很敏感。
哪知道這一天過去了，陸宸居然沒出現。
起初，葉以念並沒有多想，他就算回來了，也不一定第一時間到她這裡來不是嗎？
窩在家裡看了一晚上的韓劇，也啃了一晚上不健康的垃圾食品，靠在沙發上的葉以念伸了伸懶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十點了，該睡覺了。
她起身關了電視，回了臥室。躺在牀上，習慣性的刷起了手機，點開網頁，掃了一眼，一條加黑的粗體字攥住了她的眼球。
“港城飛檳城航班由於起落架故障，與檳城機場發生墜機事故，具體傷亡尚不明確……”
什麼？
葉以念以爲自己眼花了，瞟到那排字之後又盯上去一個字一個字的細看了一邊，尤其是前面的地點。
現如今飛機失事的新聞也屢見不鮮。但是那都很遙遠，國內的都少，別說是在檳城。
可這一次，是在檳城。
來來回回的看了三遍，她確定沒有看錯。是檳城，而且是港城返回的航班。
陸宸說今天回來，是這班飛機嗎？
葉以念手抖了一下，手機掉落在牀上。盯着那屏幕上刺眼的黑體字看了一眼，她又慌忙將手機拿了起來。
只猶豫了一秒，她就撥了手機裡那個號碼。
“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移動小姐甜美的嗓音讓她的腦子空白了幾秒，心也跟着陡然一沉。
港城回來一天不止一班飛機，她希望，不是這班。
可是，他的電話爲什麼不通？如果已經到了，電話應該會通的。
還是說，他被什麼事絆住了，還沒走？
如果是那樣，那就最好了。
一分鐘時間裡，她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這些可能將她腦子擠的亂糟糟的，一時間，她也忘了該幹什麼，只捏着手機坐在牀上發呆。
過了好一會，她纔想起陸宸臨走時跟她說的話。
有事找陳越，他在檳城。
對，陳越。
葉以念抓起電話，翻着號碼。整個過年期間，她都沒有什麼事麻煩陳越，這是第一次她給他打電話。
她也知道她現在這樣的反應對已經決定分手，離婚的人來說不合時宜。但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她只想知道，陸宸是不是沒事。
好在，陳越的電話通了。
“陳越，陸宸回來了嗎？”
電話一通，葉以念連一句新年好都顧不上說，就直接問道。
但是電話那頭卻沉默了。
這種沉默，哪怕只是幾秒，都讓人崩潰。
“你說話呀？陸宸回來了嗎？”
葉以唸完全沒有耐心等，急切的問道，電話那頭的人都能聽得出來她聲音發抖。
“夫人。陸總他……他在那班飛機上，我也是準備來接陸總，剛到。”
“什麼……”
怕什麼就來什麼。他真的在。
“夫人。”陳越在那邊喊了一聲。葉以念恍恍惚惚的應了一聲：“嗯。”
陳越道：“您先別急，我一有消息會通知您。”
“哦，好。”
那邊也正急着，葉以念這樣應過之後，電話就掛了。
手機裡傳來陣陣的盲音，葉以念僵坐在牀上，緊緊捏着手機，心噗噗的跳了起來。
猛然的，她掀開了被子，下了牀，迅速的穿衣穿鞋，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這個時間，路上已經車已經不多。開過市區一段，去機場的大道上，路況更是暢通。
在葉以唸的催促下，司機將平時一兩個小時的車程，縮到了一個小時以內。
下了車，葉以念就朝裡面跑。飛機失事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此時候機大廳裡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有焦急的家屬，也有不少維持秩序的警察。
葉以念身材嬌小，被前面這一層又一層的人牆擋着，進不去，也聽不太清前面拿着喇叭在喊什麼。
費了好半天勁，她才弄明白現在的情況。
飛機撞向地面，損毀嚴重，後面的救援還在繼續，現場已經封鎖，不給進，具體傷亡依舊不知道。
家屬羣，羣情激奮，質疑政府的救援，硬往跑道那裡衝的不在少數。機場方面也無奈，最後只能動用荷槍實彈的武警在前面組成人牆，不許人過去。
這個情況，她想知道陸宸怎麼樣了，也是不可能的。
身旁不知道什麼人突然撞了過來，葉以念往旁邊踉蹌兩步差點摔倒。定定神，望着亂糟糟的現場，又將手機翻了出來。
陳越畢竟是陸宸的助理，又人脈，他也許有其他的渠道知道里面的情況。
葉以念滿心期待的打了陳越的電話，卻沒想到，這電話沒人接。
他難道也擠在這人羣裡，根本聽不到電話嗎？
葉以念墊着腳跟看了看四面八方這些黑漆漆的人頭，心裡不由的絕望。
亂糟糟的場面又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又有喇叭在喊，剛開始大家還是跟之前一樣亂，根本沒人聽那喇叭喊什麼。
喊了一會之後，前面的人羣突然安靜下來了。
喇叭裡傳出的聲音清晰起來，這時候衆人才知，這竟然是在報生還者的名字。是機場方怕現場人太多，出來也找不到家人，特地這麼安排的。
葉以念像所有人一樣豎起耳朵，仔細辨別這一個又一個的名字，期望一次，又失望一次，來來回回的好多次，不時聽到旁邊人的歡呼，不時看到旁邊一家團聚，劫後餘生的激動，可就是沒有她想聽到的那個名字。
“好了，剩下的，還沒有唸到名字的，傷者都已經被120從應急通道轉到市人民醫院了。大家請到那裡去等消息。”
喇叭裡這麼喊，沒有等到家人的親屬有的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剛剛就有流言說這次死了很多人，爲了照顧大家情緒，剛剛那人沒在喇叭裡喊死者，只喊了傷者。
但是大家都知道，剩下的，多半是一份死亡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