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認不認，那都是一個小生命，再怎麼瞞都瞞不住，葉以念遲早會知道。最好是去坦白，把真相告知。
可這種事，讓他怎麼去開口？
楚向楠也替陸宸爲難起來。陸宸的臉繃的緊緊的，攥着玻璃酒杯的五指陡然一收，強勁的力道下，手裡的杯子突然碎了。
啪的一聲，楚向楠嚇了一跳，緊跟着就看見晶瑩剔透的玻璃碎片從陸宸掌心裡掉落。
伴隨着的還有點點殷紅的血跡。
他的掌心被碎玻璃刺傷了。
楚向楠眉心一跳，盯着陸宸那隻滴血的手看了看，隨手拿起了純白的餐巾，遞給了他。
“事已經這樣了，想想怎麼跟葉以念坦白了。別自虐了，自虐也沒用。”
他倒是說的是實話，可惜，操作起來很難。
“我怎麼跟她說？”
陸宸反問，沒接那餐巾，楚向楠盯着他，見他不接餐巾，也沒勉強，就捏着餐巾將桌上的碎玻璃擦到了餐桌另一側，避免他們倆誰不小心再劃到。
“我也不知道你該怎麼說。葉以念不像平常的女人，送個什麼豪禮這事就擺平了，搞不好還能端莊大度的把那孩子給領回來當自己生的養。她不行。”
楚向楠說的這種情況在豪門世家中其實很普遍。世家公子有一個兩個私生子太平常了，那些正室們爲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守住男人的愛，很多時候會忍氣吞聲，爲了讓那孩子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也會將孩子接回來放在自己身邊養。
這些都是見怪不怪的。但是，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別的女人身上。
對葉以念來說，絕對沒有這種可能。
她纔不會爲了什麼地位忍氣吞聲。從來都不會。
陸宸的眼眸一點點的黯淡，最後瀰漫上一層絕望的情緒。
“連你都知道她不行，我怎麼跟她說？”
“但是你不跟她說，這件事她遲早也會知道的。那時候，她一樣不原諒你，還會恨你瞞着她。”
楚向楠一語戳中要害，陸宸臉色更加發白。
他沒說話，陰鬱的沉默着，楚向楠也沒吭聲，氣氛陷入了凝滯中。
過了好一會，楚向楠才突然將語氣一轉，問道：“你現在能確定那孩子是你的嗎？”
“不能。”
這上最憋屈的地方。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處於被動中。
這麼多年，除了面對葉以唸的時候，他感覺到被動過以外，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掉進女人的陷阱裡。
不同的是，對葉以念，他是自願的。雖然有時候也很煩悶，但是他願意，煩悶過後就是甜蜜，他不後悔。
可這一次，他所感覺到的只有憤怒，只有厭惡。
陸宸攥了攥那隻受傷的手，隨後又展開掌心，盯着掌心上那一片血紅看着。
楚向楠朝他的手瞄了一眼，說道：“那既然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先帶她去做個親子鑑定。也許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我總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
一次確實足夠了，但是，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沒必要。”
陸宸突然接道，楚向楠眼中略略驚訝：“你什麼意思？”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能讓那孩子存活於世。”
冷酷的話語說出，他的眼中沒有一點溫度，冷的讓人心底發顫。
楚向楠沒說話，盯着陸宸看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也是，留着沒好處。”
他們並不是那冷血無情的人，只是現實不允許他們在這種問題上慈悲。因爲一時的心軟或許會造成日後無窮無盡的麻煩，更會傷害到本來一心只想呵護的人。
理解了陸宸的心思，楚向楠不再問什麼，看了滿桌子沒怎麼動的菜一眼，他剛想勸陸宸吃點，陸宸的手機就響了。
他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但是聽陸宸那明顯變得柔和的嗓音，他也知道是誰。
“葉以念？”
待陸宸放下電話，楚向楠便問道。
陸宸放下手機‘嗯’了一聲就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
“你要回去？”
楚向楠有些吃驚，陸宸隨手拿起了自己座位上的餐巾，胡亂擦了擦受傷的掌心，隨後將那染血的餐巾往桌上一扔。
“本來說好今天回去吃飯的。現在很晚了。再不回去她該着急了。”
他冷冽的眉宇間掛上一抹溫柔的擔憂情緒。楚向楠看着這跟剛剛那冷騖神色完全不同的臉，心中止不住感嘆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盡的。
喜歡你，你做什麼都是好的。明明好端端的在家，他還擔心你的心情會不會變差。
不喜歡你，懷了孩子又如何？一個小生命又如何？放棄，不過就在一念之間。
“我送你吧，你這樣子也不能開車。”
楚向楠跟着站了起來，陸宸沒說什麼，兩人一起離開了餐廳。
楚向楠一直將陸宸送到了公寓樓下，一路上他們沒有繼續接着這個問題聊什麼，一直到下車的時候，楚向楠才叫住了剛打開車門的陸宸。
“陸宸。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跟葉以念明說的好。也許她會原諒你。”
也許，只是也許。也或許，她聽了之後，會跟他徹底決裂。
陸宸看了看楚向楠，沒說話也沒點頭，沉默幾秒才下車去，將車門關上了。
進家門，葉以念果然一下子就聞出了他身上的酒味。她的臉順間拉了下來。
“怎麼喝這麼多酒？不是說回來吃飯的嗎？”
陸宸隨手脫去外套，葉以念迎過來，本能的伸手想把他的外套接過來，眸光卻被他手掌上的鮮紅給刺了一下。
“你的手怎麼了？”
她沒去接那件衣服，直接拽過了陸宸的手。
溫熱的小手抓過來，陸宸下意識的把手往後一縮。
“沒什麼。”
不想讓她看到掌心的傷，他攥起了手，收回身側說道：“下午的時候，向楠來找我，一起吃了個晚飯，那傢伙喝多了，打碎了一隻酒杯，我的手也劃傷了一點。沒事。一點點小傷。”
他解釋着，勉強扯出輕鬆的表情來，葉以念懷疑的看着他，目光垂下來，突然又拽起了他的手腕扯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