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沒再說話,只聽陸青接着道:“我聽說咱們監獄裡關押着一個特殊的犯人。”
殷十一不知道路青爲什麼會忽然轉移話題,只是因爲她的話,殷十一的心思已經從流產這件事情上挪開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
“什麼特殊的犯人?”
“好像是一個女犯人,聽說都關押了二十年了呢!”
“是嗎?犯了什麼罪?”
殷十一心不在焉的問道,其實她的腦袋裡都在想單亦君。
而陸青似乎也是道聽途說,被殷十一這麼一問,便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般來說無期徒刑在判後兩年多半會轉變成有期徒刑,除非個別表現極差的,比如力哥和唐娜這種。有期徒刑頂多也就是20年的樣子,所以聽說那個女囚被關了20年時,陸青覺得很驚訝,也很好奇。
“十一,這件事情我還是聽監獄長說的。”
陸青回眸看向殷十一,發現她正望着天花板發呆,她便閉了嘴,什麼話也不說了。其實這件事是她剛纔在來的路上經過長廊。看見監獄長站在長廊外面打電話,偶然聽到了。陸青的耳力過人,所以雖然隔得遠,但她還是聽見了。
“你累了?”陸青問得小心翼翼。
卻是將殷十一的神思拉了回來。
十一轉眸看向她,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剛纔說什麼?”
“沒事,我看你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殷十一也拗不過她,便點了點頭:“那我睡會兒,你就在這裡。”
她是擔心陸青回去後會受欺負,反正是簡君吩咐人帶她過來的,想必獄警也不會說什麼。讓陸青呆在這裡,更安全。
聽見陸青輕輕的應了一聲,殷十一才安心了。她閉上了眼睛,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單亦君的臉。
這些天她一直沒有看見單亦君,那個男人似乎已經決定了不會來探監似的。她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甚至有時候想親自問問單亦君,是不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是不是不相信她沒有殺害單老爺子?是不是不愛她了?
男人的心,纔是真正的海底針。
殷十一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火紅一片,約莫已經是傍晚時候了。
屋裡已經沒有陸青的身影了,只有門外還守着士兵,不用想也知道是簡君留下來的。
她蹙了蹙眉,動了動,門外的士兵便發現她醒了。其中一人掉頭去報告,另一人則進門,走到了殷十一的牀邊。
“殷小姐,您醒了。”
士兵見她要坐起身,他又不是簡君能夠輕易的拒絕殷十一,便只好扶着她坐起身。
等殷十一坐好以後,簡君和陸青就進門了。
“十一,你睡醒了?怎麼坐起來了?”簡君蹙起眉頭。
殷十一笑笑,“沒事的,休息了這麼久已經舒服多了。”
她說着,轉目看向陸青:“我都睡了一天了,有點餓了。”
其實她的意思是想問陸青餓不餓,誰知道那丫頭以爲是讓她去給她拿吃的,掉頭就往外面走。
殷十一沒來得及挽留,好在有士兵跟着她一起去了。
簡君在牀邊坐下,兩手情不自禁的捉住了殷十一的雙手。殷十
一則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簡君。
傻傻的問:“簡首長……您這是幹什麼?”
簡君臉上洋溢着笑容,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好,似乎遇見了什麼喜事。
那雙黝黑的眸子則死死的盯着殷十一,感覺要將她吞噬一般。殷十一覺得有些滲人,下意識的縮手,卻被簡君握得死死的。
簡君只是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在接到報告的那一剎,他的內心是沸騰的。說不出來的歡喜,使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
就在簡君組織好語言,打算好好和殷十一說話的時候,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門外進來了。
目光觸到屋裡兩人面對面手牽手的畫面時,單亦君的腳步頓住了。跟着他進屋的言鬱和趙西遲也頓住了,兩人愣了愣的看着簡君和殷十一,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許久,言鬱和趙西遲才悄悄的打量起單亦君的臉色來。
男人沉着俊臉,目光深邃的看着簡君和殷十一,薄脣抿着,沒有說話。
他頓住了腳步,便沒有再繼續往前。
而殷十一和簡君也終究注意到了他們的到來,十一的目光愕然落在手上,猛的一甩,便將簡君的手甩開了。
她心裡着急,剛纔的那一幕簡君離她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而那一幕,單亦君一定看見了,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殷十一很擔心。
“你們怎麼來了?”
簡君也後知後覺的站起身,看見言鬱和趙西遲臉色都還挺好的,但是看見單亦君,臉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他的話說出口,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這話說得不太合適。
單亦君揚眉,兩手揣在褲兜裡,緩步走到了病牀前。目光卻沒有落在殷十一的身上,而是定定的看着簡君。
“你能來,我們就不能來?”
單亦君的聲音很冷,彷彿剛從冰窖裡彈出來一樣。殷十一聽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拉了拉被子。
單亦君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看見她的面色恢復了不少,心裡也鬆了口氣。但是回想起剛纔進門的時候看見的那一幕,他又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心頭閃過一絲不悅。
“好點了?”
這話是問殷十一的。
殷十一這才發覺單亦君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錯愕的擡眸,對上那雙寒目,心顫了顫。
半晌才咬着脣,點了點頭:“好多了。”
“嗯,那就好。”單亦君說完,轉身看向趙西遲。
趙西遲立時明瞭的上前,朝十一笑笑:“躺下吧,我再爲你檢查一下。”
殷十一沒有拒絕,乖乖的躺好,任憑趙西遲爲自己檢查。她的心思和目光大都在單亦君身上,其實如果可以,她想要單獨和單亦君談談。
而單亦君似乎也正是爲了和她談來的,等到趙西遲爲她檢查完後。
他便開口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她說。”
跟“她”,而不是像以往那樣,親暱的喚她“十一”。
殷十一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默默地聽着,沒有回話。
簡君蹙着眉看了單亦君一眼,本打算說點什麼。趙西遲見狀拉了拉簡君的衣袖,給
他使了一個眼色,三個男人便一起退出了醫務室。
醫務室裡頓時安靜了,也清冷了。
房間裡只剩下殷十一和單亦君兩個人,他們對視着,卻是誰都沒有說話。
殷十一的模樣還是很虛弱,若是以往,單亦君早就坐到她的牀頭,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了。但是現在單亦君並沒有,他只是站在那裡,目光不深不淺的看着她。
就好像,殷十一於他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那樣陌生的眼神,讓殷十一心痛。她暗自咬住自己的脣瓣,撇過頭不再看單亦君的臉。她怕自己繼續看下去,會控制不住哭出來。
單亦君看了她半晌,直到殷十一別過頭去。他的眼裡才閃過了一抹痛楚,繼而在牀邊坐下了。
“十一,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談談了。”
單亦君的聲音在沉寂中響起,殷十一閉着眼,脣瓣輕輕顫抖着。她想說,是啊,是很久沒有好好談談了。
可是話卡在了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來。
唯有單亦君,一個人的聲音。
“爺爺的事情,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殷十一笑了,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單亦君這句話問得格外的可笑。
“你什麼意思?”她低聲問了一句。
即便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環境裡,單亦君依然還是聽見了。
他看着她,努力不讓自己的眼裡透出痛楚的光:“鬱碾那裡得到了一卷錄音帶,是那天晚上你在書房裡和爺爺說話的時候的錄音帶。”
殷十一終於扭頭看向他,只是那雙眼睛裡滿滿都是不解:“什麼錄音帶?”
“錄音帶錄下了你和爺爺說的所有話,包括你們當時吵架,包括你辱罵爺爺的那些話……”
殷十一呆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單亦君到底說了些什麼。
單亦君始終在說話,將錄音帶裡錄到的內容全都說了出來。他的眼裡流露出痛心,那眼神對於殷十一來說就是最鋒利的刀劍,彷彿要將她對他的深情斬斷。
“十一,爺爺就算真的不接受你,你也不應該對他下手。我曾經說過,我對你的感情不會因爲任何人任何事改變……”
“夠了!”
單亦君的話音止了,他訝異的看向殷十一。
她已然坐起身,毫無血色的臉陰沉着,薄脣微微顫抖。剛纔那一聲低喝,是從她的嘴裡發出來的?單亦君簡直不敢相信。
“十一……”
單亦君的話音剛落,殷十一的目光便悠然一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錄音帶,什麼辱罵。我什麼都沒有做,爺爺不是我推下樓的,更不是我殺的!”
殷十一的情緒起伏很大,單亦君聽得愣住了。
可是殷十一卻並沒有打算就此罷休,她的眼簾微擡,定定的看向單亦君。那雙美目裡流露着寒心,還有無盡的失望。
忽然,殷十一笑了,閉了閉眼,將眼中那些朦朧的光掩去:“你出去吧!滾出去。”
最後三個字,可謂是說得咬牙切齒。
單亦君垂在袖中的手緊了緊,抿着的薄脣許久才鬆開,他無聲的嘆息,閉了閉眼點頭:“你自己保重。”
他的話音落了,人已經轉身離去。
(本章完)